印度龐大的年輕人口讓分析人士在其中看到了發展潛力,但亦有人擔憂,印度女性勞動力的短缺會成為桎梏,限制印度人口優勢的發揮。
實際上,印度并不缺乏女性人口,造成女性勞動力短缺的原因,是印度女性的低勞動參與率。
缺少女性勞動力的國度
來自印度南部泰米爾納德邦的拉瓦婭·烏拉加納,是兩個小孩的母親,也曾是一位人力資源的專業人員。2014年,處在職業生涯巔峰的烏拉加納決定辭去工作,把時間花在陪伴家人上。盡管這個決定讓她痛苦和沮喪,她還心存著有朝一日回到工作崗位的希望。
4年以后,烏拉加納已經有了兩個小孩,她認為重新工作的時機已到,沒想到找工作比想象中要困難許多。
烏拉加納不僅多次遭到拒絕,還被要求大幅度減薪,因為招聘人員認為離開過工作崗位的人,沒有什么好挑三揀四的。烏拉加納說:“這對我的職業生涯來說是一個巨大挫折。”
像烏拉加納這樣的女性還有很多。根據世界銀行的數據,印度女性勞動參與率在2000年達到了最高值31%,從那以后一直在下降,2018年甚至跌到了21%。印度經濟監測中心發現,到2022年,只有10%的適齡印度女性就業或正在找工作。這意味著女性就業人口只有3900萬,而男性就業人數則高達3.61億。
雖然無法忽視全國性的就業危機造成的影響,但是印度女性勞動參與率低下的原因,很大程度上是印度社會根深蒂固的父權文化。女性在印度被認為是家里的主要照料者,如果在外面工作會被認為是一種恥辱。
根據2019年印度的一項全國時間使用調查,印度女性花在無償照料工作上的時間是男性的8倍,而以全球平均數值來說,女性所花的時間是男性的3倍。
“女人就該待在家”
即使有工作機會,女性也會在社會壓力之下望而卻步。拉爾瑪妮·喬漢的家位于北方邦的農村。在老家,她幾乎從未見過有女性出門工作。當喬漢在2006年來到孟買時,她看到公共場所到處都是女性。她們在餐廳里上菜,在沙龍里剪頭發或給指甲上色,在當地的火車上賣票,或者自己擠火車上班。喬漢看到了生活新的可能性,受到了鼓舞。
如今,喬漢是一名社會工作者。她說:“當我開始工作并離開家時,我的家人曾經說我一定是在當妓女。”她之所以能保住工作,是因為她的丈夫在一場事故后臥床不起,她自己的工作于是成了全家的生命線。
席拉·辛格曾經也是一名社會工作者,在印度的金融之都孟買工作了16年。盡管她熱愛這份工作,她的家人卻一直告訴她,她需要留在家里照顧兩個小孩。多年來,她都在抵抗家人的施壓,但當她發現女兒在她上班的時候逃學,她感到自己別無選擇。2020年,辛格不得不辭去了自己的工作,遞上辭呈的那一天,她哭得很傷心。39歲的辛格說:“每個人都跟我說,我的孩子被忽視了……這讓我感覺非常糟糕。”
辛格辭職前,她掙的錢比丈夫還多。她丈夫是一名三輪摩托車司機,收入起起伏伏,但從來沒有人建議他辭職。辛格說,她的丈夫過去常常被朋友取笑,說他靠著妻子的工資生活。
沒有了辛格的收入,她的家庭再也負擔不起孟買的生活。孟買是亞洲生活成本最昂貴的城市之一,她正準備搬回自己的村莊以節省開支,但是辛格嘆氣說:“那里沒有工作。”
實際上,就在幾十年前,這種狀況還沒有現在這么糟糕。
2004年,當辛格成為一名社會工作者時,印度仍處在上個世紀90年代歷史性改革的高峰期。新的產業和新的機會幾乎在一夜之間誕生,促使數百萬人離開農村,前往孟買等城市尋找更好的工作。人們感覺到生活在發生翻天覆地的變化。
即使在那時,離家工作對許多女性來說也是一場艱苦的戰斗。2004年還在上學的蘇妮塔·蘇塔爾說,在她的老家馬哈拉施特拉邦的施爾薩瓦迪村,女性通常在18歲時就出嫁了,開始在丈夫的家里生活。鄰居們嘲笑蘇塔爾的父母為她的教育投資,他們認為結了婚以后這些都不重要。
蘇塔爾逆流而上,在2013年成為村里近2000人中第一個獲得工程學學位的人。她說:“我知道,只有讀書,才能有所成就。否則,我就會像其他人一樣,嫁出去,然后困在村里。”
蘇塔爾現在在孟買生活和工作,是印度國防部的一名審計員。這是很多印度人夢寐以求的政府工作,因為這份工作意味著保障、聲望和福利。
(摘自2023年第11期《看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