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摘 要:敦煌圖案內容豐富、形式多樣、色彩繽紛,不同時期對應不同社會文明的需求,不同形式的敦煌圖案置于不同時期的敦煌建筑、彩塑、壁畫之中,充分展現了各時期敦煌圖案的藝術價值。敦煌圖案藝術歷經北涼、北魏、西魏、北周、隋、唐、五代、宋、西夏、元十個朝代一千多年的歷史更迭,形成每個時期不同的審美特征和裝飾技法。
關鍵詞:敦煌石窟;圖案;植物紋樣
DOI:10.20005/j.cnki.issn.1674-8697.2023.12.017
0 引言
敦煌石窟藝術集中國、印度、波斯、希臘等文明于一處,融建筑藝術、彩塑藝術、壁畫藝術、圖案藝術為一體,創造了中國藝術史的奇跡。敦煌圖案裝飾于建筑、彩塑、壁畫之中,將石窟的建筑、彩塑、壁畫三者完整地串連為一體。敦煌圖案內容豐富、形式多樣、色彩繽紛,不同時期對應不同社會文明的需求,不同形式的敦煌圖案置于不同時期的敦煌建筑、彩塑、壁畫之中,充分展現了各時期敦煌圖案的藝術價值。敦煌圖案藝術歷經北涼、北魏、西魏、北周、隋、唐、五代、宋、西夏、元十個朝代一千多年的歷史更迭,形成每個時期不同的審美特征和裝飾技法。不同時代社會的發展變遷影響著石窟內裝飾圖案的分布及紋樣形態的變化,總體來說,可將敦煌圖案藝術分為三個時期:早期—北涼、北魏、西魏至北周時期,時間是421—581年;中期—隋、唐時期,時間是581—907年;晚期—五代、宋、西夏、元時期,時間是907—1368年。
敦煌圖案主要裝飾在建筑上,所以有大量的藻井、龕楣、平棋、人字披、背光、佛座、邊飾等適形圖案,另外還有大量裝飾在壁畫和彩塑上,因此會出現較多的圓光、華蓋、幡幢、桌幃、地毯、地磚、角隅等圖案,這些圖案上多繪有忍冬、纏枝、蓮花、寶相花、飛天、佛、菩薩、天人、神靈異獸、火焰、云氣,以及其他有宗教寓意的紋樣。這其中以植物紋樣最有代表性。
1 早期敦煌圖案藝術中的植物紋樣
敦煌圖案造型藝術題材豐富,有植物紋樣、動物紋樣、人物紋樣、幾何紋樣等,其中植物紋樣造型最多。在中國裝飾藝術史中,植物紋樣在圖案藝術初期并不是主流,新石器時代以幾何紋為主,商周秦漢以動物紋為主,直到南北朝時期才進入一個轉折點,隨著佛教進入中原以及絲綢之路的開通,植物紋樣成為圖案藝術的主流。佛教從印度傳入我國,我國圖案受印度文化、西域文化的影響,加之與我國本土藝術的融合,形成了極具特色的敦煌早期圖案造型樣式。
魏晉南北朝是我國歷史上一個長期混戰的時期,社會經濟、文化遭到嚴重的破壞,這一時期的工藝美術遠不如漢代發展得那么快。但為佛教服務的石窟藝術和以佛教題材為主的裝飾圖案得到快速的發展,圖案紋飾內容也逐漸從以動物紋為主轉向以植物紋為主。蓮花、忍冬、卷草、飛天等成為這一時期的主要裝飾紋樣。
蓮花被譽為佛教中的圣花,在我國植物圖案藝術中享有很高的地位。蓮花象征高貴圣潔,被大量運用于石刻、壁畫、建筑、瓷器、藻井,以及佛像的臺座上。北朝時期蓮花圖案以寫實造型為主,多選取正面俯視的角度表現,中心為圓盤狀的蓮蓬,花瓣向四周呈放射狀均勻排列。除此之外,蓮花紋飾的造型還有多樣的呈現形式,有單瓣、復瓣、寬瓣、窄瓣及正面、側面和單色、彩色等之分,各具特色。敦煌圖案中的蓮花紋樣將蓮花圖案該有的各種變化形態都逐一展現出來。蓮花紋樣在敦煌圖案中有運用于藻井的正面圓花、側面花蕾,也有運用于背光、龕楣、邊飾的折枝蓮花、側面蓮花(圖1)。
忍冬又稱“金銀花”,是一種纏繞植物,因其不畏寒冬,故被稱為忍冬,常用在石窟的藻井邊飾上和龕楣的弓形裝飾上。忍冬紋樣的基本造型為“S”形,在“S”形的枝蔓上生出葉瓣,常以三片葉瓣和一片葉瓣對生于莖蔓兩側,形成波曲纏繞骨骼。忍冬只生于一邊的葉瓣為單葉紋,生于兩側的叫復葉紋。忍冬多為三瓣葉或四瓣葉紋樣,葉瓣的葉形分尖頭葉、圓頭葉、卷頭葉三種。忍冬紋樣以弧線的曲度為美,并組成波狀連續紋樣,形象簡練,布局嚴謹。忍冬的造型變化在于葉形的肥瘦、曲折、單復、瓣數等表現形式上。忍冬連續紋樣的骨架結構常分為單葉波狀忍冬紋、雙葉波狀忍冬紋、藤蔓分枝忍冬紋、桃形連鎖忍冬紋、鎖鏈忍冬紋。這些變化豐富的連續式忍冬紋樣骨骼使忍冬紋樣變化多端,展現出或行云流水,或空疏靈動,或清秀飄逸等各式各樣的韻律美感(圖2)。
敦煌早期圖案蘊涵濃郁的西域特征,結合淳樸生動的漢畫神韻,構成了敦煌早期裝飾藝術的異域疏朗、雅致飄逸、超凡脫俗的裝飾特點。
2 中期隋唐敦煌圖案藝術中的植物紋樣
隋唐是整個敦煌圖案藝術發展的鼎盛時期。隋唐時期的敦煌圖案造型華麗多變,形式靈活多樣,植物紋樣以自由旋轉的卷草紋、團花、寶相花等為主要形象。
隋代是敦煌歷史上建窟最多的時期,隋代圖案在沿襲北朝圖案的基礎上,大量吸收內地中亞紋樣風格,內容和形式都推陳出新,跨越了北朝的舊樣式。隋代植物圖案中最出名的有三兔蓮荷紋、纏枝忍冬蓮荷紋、葡萄藤紋等。三兔蓮荷紋樣中的三兔共耳是非常巧妙的同構圖形,通過三只兔耳的結合,形成六只兔耳的藝術效果,表現了敦煌匠師們的智慧(圖3)。
唐代是中國封建社會的鼎盛時期,唐代的裝飾藝術達到高度成熟階段,敦煌裝飾圖案也經歷了從成熟到鼎盛的階段。此時的敦煌圖案紋樣形式富于變化,內容也非常豐富,花草等植物紋樣更成為整個敦煌圖案中的主體紋飾。唐代敦煌圖案以繁縟華麗的團花、卷草紋為代表,還有唐代創造的寶相花,是裝飾紋樣中最完美的植物紋樣之一。寶相花不是現實中的某種花,而是匠師們通過想象創造的一種理想中完美的花形。寶相花以蓮花和牡丹為母體,在蓮花的基礎上融入牡丹花的特征,花瓣多層次復瓣排列,發展到后來,除牡丹之外,芍藥、茶花、石榴等花型都經過藝術加工,融入寶相花的創作中。寶相花寓意佛法中八十種好,象征佛、法、僧三寶,造型上同時具備雍容華貴與佛法仙境的美感,融眾花之美于一身。寶相花的基本造型是中心以四瓣花的“十”字形花心向外四出、六出、八出呈放射狀,加上瓣形復雜多樣,層層疊疊,形成繁縟華麗之美。寶相花從唐代開始逐漸程序化,大體已形成固定圖案模式,不論是牡丹形式的寶相,還是蓮花、石榴等形式的寶相,只在花心和花瓣上呈現各自的特點(圖4)。
團花是唐代流行的一種新植物圖形。“團”象征團圓,團花是圓形的適合花紋,多用寶相花、牡丹、蓮花等作為團花的主體,在四個團花之間點綴有忍冬,有“四出忍冬”之稱。團花紋樣作為藻井的中心主體紋飾在盛唐時期敦煌石窟中用得最多。團花母體紋飾較為復雜,花瓣多分內外兩層,一層或為桃形花瓣,一層或為卷云紋花瓣,兩層交錯套疊成圓狀團花,團花外圍邊飾層層疊疊,以小的團花紋、菱格紋、卷草紋、方盛紋、連珠紋、迭鱗紋、三角紋、圓葉紋等作為裝飾。石窟中的團花紋藻井紋樣,由簡至繁,層次排列有序,莊嚴飽滿,呈現出嚴謹、繁縟、華麗的藝術效果(圖5、圖6)
敦煌的纏枝紋又稱卷草紋,是唐代非常有代表性的邊飾紋樣。卷草紋整體紋樣構成繁雜,色彩鮮艷,有多種不同的構成樣式,如單支石榴卷草紋、多支蔓草卷草紋、大葉石榴卷草紋、茶花卷草紋、牡丹卷草紋、蓮花卷草紋、飛鳳銜花卷草紋等。卷草紋的枝蔓主干呈“S”形,主干上的枝葉翻卷成云,在這翻卷成云的藤蔓中穿插以牡丹、茶花、蓮花、果實、飛禽瑞獸、天人等眾多紋飾,如行云流水,似波浪起伏,體現奔騰不息的生命力。敦煌中期的卷草紋枝葉繁茂,虛實相生,婉轉自如,大不同于漢、魏時期忍冬纏枝的清瘦、古樸、淡疏,有了更多的繁盛豐美、生機盎然之氣息,也似乎象征著唐代時期社會的繁榮昌盛(圖7、圖8)。
3 晚期五代、宋元敦煌圖案藝術中的植物紋樣
晚期五代和宋元在延續了隋唐紋樣的基礎上,進行繼承與創新,出現了較多如意頭組成的蓮花團花,以及象征王權的團龍、鳳鳥紋樣,同時還出現了獅鳳花草紋、鳳鳥花卉紋。西夏、元代時期,圖案造型受到宋、遼和藏傳佛教藝術的影響,以纏枝牡丹紋、花草神獸紋、卷渦紋為特征,體現出多民族文化融合的特點(圖9)。
五代和宋元時期的敦煌石窟圖案不再像隋唐時期以植物紋樣占主體,而是以團龍、鳳鳥等動物紋樣為主體,植物紋樣做配角。這一時期藻井紋樣的中心圖形以雙龍、四龍、五龍、團鳳等為主體圖形,外層圍繞團花、纏枝、四葉紋、回紋、方勝紋等,這些邊飾在寬窄比例上也較均勻,不似隋唐時期的由窄變寬,多了些靜態的平衡美感(圖10)。
五代、宋元時期的團花紋樣也不似隋唐時期,花瓣多為方頭梯形、圓葉形、多裂圓葉形、扁圓云頭形等,花形簡化,整齊劃一,裝飾感極強。邊飾上,五代、宋時期雖比不上唐代那么豐富,但宋時期的折枝花卉紋樣,既有寫實性,又富有裝飾趣味,簡潔明快、充滿活力,反映出中原藝術對敦煌圖案的影響(圖11、圖12)。
牡丹花卉紋是宋元時期敦煌盛行的圖案邊飾。宋和元對比:宋代牡丹重勾線,裝飾性強;元代牡丹尚敷色,傾向寫實,用一種勾填法,先勾線再填色,線條若有若無,填色濃淡有別,營造花瓣的層次感,葉子用墨線勾勒出葉脈,枝干隨意穿插,整體花形飽滿豐富,自然生動,是一種全新的繪制方法。宋元時期的牡丹紋樣花形變化較多,一種形似菊花,花瓣呈放射狀;一種花瓣呈裂卷曲狀;還有一種花形多為團狀,花瓣多裂,花中無花蕊,或為蓮蓬狀花蕊,是后來明清時期寶相花的雛形。牡丹花卉紋作連續紋樣時,常結合鳳鳥、鸚鵡、孔雀、龍、獅子等組成如牡丹花草鳳鳥紋、孔雀牡丹紋、鸞鳳牡丹紋、龍鳳牡丹紋、瑞獸石榴牡丹紋等寓意吉祥的紋樣。這些紋樣紋飾精美、形象生動,在中原織物、印染、陶瓷、銅鏡、建筑彩畫中常有出現(圖13~圖15)。
4 結語
敦煌圖案藝術傳承脈絡清晰,從北朝至宋元,從植物紋樣這一塊能清晰地感受紋樣的傳承與演變,并影響我國的明清裝飾藝術,直到近代裝飾藝術。敦煌圖案藝術歷經千年,涉及地域有印度、波斯、中亞、西域,以及中國,諸多文明在此交流融合、發展演化,形成獨特的敦煌圖案藝術。敦煌圖案藝術為研究我國裝飾藝術提供了寶貴的資源,本文以敦煌圖案藝術中的植物紋樣一隅來窺探敦煌石窟藝術的輝煌,以此拋磚引玉宣揚敦煌藝術之美。
參考文獻
[1]關友慧.敦煌裝飾圖案[M].上海:華東師范大學出版社,2016.
[2]張道一.中國圖案大系[M].濟南:山東美術出版社,1994.
[3]李愛紅.圖案造型基礎[M].北京:印刷工業出版社,200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