鯉魚、獅子和青蛙

我正在后廚幫忙洗碗，前臺服務員走進來說，外面有人找你。放下手頭活計，我走出去，看見母親站在人行道旁的桂花樹下，伸長脖子朝店內張望。見我一臉驚訝，母親像個做錯事的孩子，低下頭嚅囁道，閨女，想你了，過來看一眼。

母親是路癡，加上年紀大了，記憶力一日不如一日。把她接進城后，我囑咐她別隨便出門，而且只帶她來過一次我開的小飯店，她是怎么找到的呢？

我一臉疑惑，母親卻滿臉驕傲：“我是一路數著鯉魚、獅子和青蛙走來的。”她理了理被風吹亂的稀疏白發，接著說：“出小區門右拐，先是9條鯉魚，接著是7只獅子，最后是11只青蛙。”

大街上哪來的鯉魚、獅子和青蛙？我越聽越迷糊，母親該不是發燒了，在說胡話吧？我伸手去探母親的額頭。

“娘還沒有老到那一步哩！”母親嗔怪地打開我的手，指了指不遠處的一只垃圾桶。

順著母親手指的方向，在一棵高大茂盛的樟樹下，我看到一只“青蛙”張著大嘴巴，靜靜地蹲在那兒。

我終于恍然大悟，縣城爭創生態文明城市，滿大街擺放著可愛的動物垃圾桶，母親就是憑借這些找來的。

看來，母親的記憶力并不差。晚上的用餐高峰馬上要到了，我讓母親先回家，告訴她今天我會早回去，多陪陪她。誰知，我正要轉身，母親卻愣了神，像個被拋棄的孩子般，拉住我的手，說：“閨女，娘沒有記回家的路。”

（易楓薦自《博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