湘西州旅游企業競爭力與其脆弱性關系探析
——基于50 家企業的調查數據

詹琳

長沙學院經濟與管理學院，湖南 長沙 410022

近年來，旅游產業一直是湘西州重要的支柱性產業。從表1 可以看到，2014—2021 年，湘西州的旅游產業產值占GDP 比重最高的年份達到75.1%，最低32.6%，這說明旅游產業在湘西州經濟社會發展中具有舉足輕重的地位。根據表1，2014—2019 年，湘西州旅游產業產值一直在高速增長，直到新冠疫情打斷了這一進程，使之進入負增長。此前，人們一直認為旅游產業與農業和工業相比并不存在明顯的脆弱性問題［1］。對以旅游產業為支柱性產業的湘西州來說，這種情況對其經濟的打擊更嚴重。那么，旅游產業這種脆弱性與其競爭力有沒有關聯？能否通過提升旅游企業自身的競爭力來盡可能地降低這種脆弱性給企業造成的損失？已有的研究成果很少從旅游企業競爭力視角來探尋降低旅游經濟脆弱性的方法，我們試圖彌補這一不足。

表1 湘西州2014—2021 年旅游產業產值及占比情況統計

一 文獻綜述

企業競爭力一直是學術界研究的重要問題之一。國外關于企業競爭力研究的代表人物是邁克爾·波特，20 世紀80 年代，他系統地提出了競爭優勢理論［2］3。1990 年，Prahalad et al. 提出了“核心競爭力”理論［3］。這些理論為國內企業競爭力研究奠定了基礎。近年來，旅游企業的競爭力研究也是該領域的熱門話題之一，以企業競爭力評價研究為主。劉春卉探討了企業競爭力評價指標體系框架，提出了6 大類64 項具體指標的企業競爭力評價指標體系［4］。張懷富等從造船企業競爭力三維視角確定盈利能力、成長能力、生產能力、經營能力和規模 5 個子系統及 20 個主要指標，構建造船企業競爭力評價指標體系［5］。張振剛等運用文獻計量和扎根理論對世界一流制造企業的特征進行分析，構建了一個能有效評價世界一流制造企業的評價體系，包含資本規模、效益增長能力、創新能力、國際化能力和社會影響力5 大維度共37 個評價指標［6］。

國內學者對旅游經濟脆弱性的研究相對較少。一般認為，旅游經濟脆弱性是指在特定時間、地點和條件下，目的地旅游經濟受外部環境各種因素的擾動，由旅游經濟系統的敏感性、應對性和恢復力相互作用，所體現出的旅游經濟結構和功能容易受到損害的一種系統屬性［7］。已有文獻對旅游經濟脆弱性的認知大致有三種：旅游經濟暴露于不利環境時遭受損害的可能性［8］，旅游經濟遭受不利環境影響時遭受損失的程度［9］，旅游經濟對不利環境的敏感性、適應性和恢復力等［10］。這三種認知的共同點是：都把旅游經濟脆弱性看成受到外部環境沖擊時，所表現出來的外顯表象特征。也就是說，旅游經濟的脆弱性都是因一些突發事件或災難引起的，如洪水、地震、瘟疫等災害。基于這一認知，現有研究在如何應對旅游經濟的脆弱性問題上基本是從外部環境因素的角度來探討的，也就是從宏觀或中觀產業視角來探討，較少從企業的微觀角度來探討。我們試圖從企業微觀視角探討其脆弱性問題，并通過揭示旅游企業競爭力與其脆弱性關系來探討旅游企業面對旅游經濟脆弱性時應采取的舉措，這對以旅游產業為支柱性產業的湘西州來說尤為重要。

二 理論分析

（一）旅游企業競爭力與其脆弱性關系分析

在新冠疫情后，學術界開始探討降低旅游經濟脆弱性的舉措，但迄今為止，很少有從企業競爭力視角來探討降低其脆弱性的理論成果。因此有必要從理論和實踐層面探討旅游企業競爭力與其脆弱性的關系，進而全面探討降低該產業脆弱性對企業造成損失的途徑。這對今后指導湘西州旅游企業應對突發事件和危機，進而實現湘西州旅游經濟健康、可持續發展具有重要的現實意義。

對企業競爭力的定義，學術界并沒有形成定論。金碚認為，企業競爭力是企業的一種綜合素質，這種素質能夠使之比對手更有效地向市場提供產品或服務［4］。企業的競爭力實際上就是企業相對于競爭對手的一種優勢，表現為企業的綜合經營水平或能力。這種能力在2020 年以前，就是指企業為消費者提供優質產品或服務的能力。但目前，這種理解需要擴展外延，才有可能從更全面的視角看待旅游企業的競爭力問題。也就是說，對容易受到突發事件特別是自然災害打擊的旅游企業來說，其競爭力的內涵不能只局限于向社會和消費者提供優質產品或服務的能力，還應擴展到應對或處置各種突發事件或自然災害的能力，這種能力可使外部環境因素對其造成的損失降低。只有從這兩個層面去理解旅游企業的競爭力，旅游企業才能根據競爭力全部的內涵，全面打造企業的競爭力，進而可在遇到突發性危機時使損失降到最低限度。也就是說，旅游企業的競爭力不應該僅僅停留在給消費者高效提供產品或服務的能力上，還應該體現在應對旅游經濟脆弱性的能力上。從這一思想出發，旅游企業競爭力與其脆弱性是一種反向關系：旅游企業的競爭力越強，其脆弱性越弱，反之則越強。因此，旅游企業競爭力應該綜合體現在提供產品或服務的能力和應對旅游經濟脆弱性的能力這兩個方面。

（二）旅游企業脆弱性的理論衡量

依據已有的研究成果，旅游企業的脆弱性外在表現形式無疑是旅游企業的業務停擺，這種業務上的停擺最直接的后果是企業利潤出現斷崖式下滑。我們對湖南省各市州2019 年和2020 年的旅游收入增長率以及在湘西州調查的50 家企業的利潤率進行了前后對比，結果如表2、表3 所示。2020年前，湖南省各市州的旅游收入一直在正增長，但2020 年所有市州的旅游收入下滑，都出現了負增長。但不同的是，這種負增長并不均衡，從市州來看，2020 年負增長率最高的是張家界市，為-32%，最低的是永州市，為-4%；從湘西州50 家企業看，2020 年還是有21 家正增長的企業，利潤率最大值為56%，最小值為-100%，其標準差雖然比2019年小（2019 年的標準差為29.83%，2020 年的標準差為27.92%），但至少說明其存在較大幅度的波動。2020 年這一不均衡的負增長現象表明，湖南省各市州和各企業在應對突發災難時，旅游經濟的脆弱性十分明顯，但也表現出了差異性。從同處湘西州的50 家企業數據看，各旅游企業在應對這一產業脆弱性的處置能力上表現出了差異性，這種差異從邏輯上來說與企業自身的競爭力有關。

表2 湖南省2019 年和2020 年各市州旅游收入增長率統計

表3 湘西州2019 年和2020 年50 家旅游企業利潤率描述性統計

基于這一事實，旅游企業脆弱性強度可以直接用企業經歷突發危機前后利潤率的差來反映。一般來說，從企業微觀視角看，在外部環境相同的條件下，旅游企業在突發危機前后的利潤率差越小，說明企業應對危機的能力越強，其脆弱性就越弱，反之利潤率差越大，企業應對危機的能力就越弱，其脆弱性就越強。這一理論關系可倒逼旅游企業在理解企業競爭力時把處置和應對突發危機的能力融入進去。也就是說，旅游企業的脆弱性表現為包括應對外部風險事件在內的企業自身經營方面的一種缺陷，這一內涵既包含了旅游產業或旅游經濟一般共性中的脆弱性問題，也包含了因企業自身經營理念、經營能力和處置突發事件能力上的差異所表現出來的脆弱性。

三 湘西州旅游企業競爭力與脆弱性關系的經驗檢驗

（一）旅游企業競爭力評價指標體系構建

借鑒現有的企業競爭力評價指標研究成果［4-6］，我們構建了如表4 所示的旅游企業競爭力評價指標體系。這一體系由8 個一級指標和相應的20 個二級指標構成，與已有研究成果不同的是，在外部環境中增加了“新冠疫情中政府發放補貼情況”這一指標，同時還增加了企業應對突發危機的處置能力指標。因為這能更好地體現旅游企業競爭力的全面內涵，更能反映湘西州旅游企業競爭力的綜合表現。

表4 旅游企業競爭力評價指標體系

（二）旅游企業競爭力評價方法與變量賦值說明

旅游企業競爭力評價用競爭力指數來反映，指數值采用各指標加權統計的方法來計算。需要說明的是，由于一些指標難以通過調查問卷獲得準確的數據，只能采取離散型的數值進行判斷，故在調查問卷設計中，除2019 年利潤率、2020年利潤率、固定資產、研發經費、員工總數等企業能夠直接提供的數值外，其余指標均設計成離散型數值來評價，具體賦值方法如表4 所示。

（三）評價指標權重確定方法

為準確起見，這里采用熵權法和專家賦權相結合的綜合賦權法。假設某系統有j個指標Q1，Q2，…，Qj，每個指標有n個值，即Qi={Q1，Q2，…，Qn}。確定各指標權重的步驟如下。

第一，由式（1）和式（2）對數據進行無量綱化。

第二，計算各指標的信息熵：

第三，計算各指標的客觀權重值：

第四，歸一化處理專家的賦權值，計算各指標的主觀權重值：

其中，dj表示專家賦予指標j的權重。

第五，計算各指標的綜合權重值：

（四）數據來源與各指標賦權結果

實證數據全部來源于2022 年12 月對湘西州50 家企業的問卷調查。根據客觀與主觀綜合賦權的方法得到的各指標權重值在表4 中列出。8 個一級指標的數值是根據相應的二級指標的值及各自的權重計算得到的。根據前文的理論分析，旅游企業應對突發事件或危機的脆弱性可用事件前后的利潤率差來反映，這里選取2020 年與2019 年各企業的利潤率差來體現湘西州各旅游企業的脆弱性，各二級指標的數值通過調查問卷由各企業提供。

（五）實證方法選擇與實證結果分析

由于調查樣本量相對較小，不宜用回歸分析方法來解釋湘西州旅游企業競爭力與其脆弱性的關系。而相關性分析可總體反映和解釋各變量之間的關系。主要變量的描述性統計結果參見表5。從表5 可知，2020 年湘西州50 家旅游企業的平均利潤率為-9.85%，大大低于2019 年22.99%的平均利潤率，顯然這是新冠疫情給湘西州旅游產業帶來的脆弱性引發的；從標準差來看，2020 年利潤率的波動幅度要小于2019 年。這一結果說明我們通過問卷調查獲得的數據是可靠的。

表5 一級指標及相關變量的描述性統計

2020 年與2019 年利潤率差、湘西州旅游企業競爭力和各一級指標的相關性統計結果如表6 所示。從中可知，總體上，湘西州旅游企業的競爭力（ZZL）與利潤率差（Y1）間呈現出較為顯著的負相關性，相關系數為-0.284，這說明湘西州的旅游企業總體上在2020 年后表現出了較強的脆弱性，這種脆弱性與企業的競爭力有一定的相關性，也就是旅游企業的競爭力越強，其脆弱性就越弱，企業應對這一場危機的能力相對越強，反之則越弱。從利潤率差與評價競爭力指標的各分量的相關性來看，湘西州各旅游企業2020 年與2019 年的利潤率差與8 個一級指標都表現出了不同程度的負相關關系，只不過一些相關性顯著，一些不顯著而已。具體來說，湘西州旅游企業的利潤率差（Y1）與經營環境（A1）、營銷力（B5）、危機處置力（B7）表現出了很強的負相關性，相關系數分別達到了-0.707、-0.466、-0.506，說明這些因素在決定旅游企業脆弱性方面起到更為重要的作用；公司治理（B6）與企業脆弱性的相關性相對較強，生產力（B3）與企業脆弱性有一定的相關關系，但不是很強；員工素質（B1）、企業性質（B2）、創新力（B4）這些因素雖然相關系數為負，但都不顯著，說明這些因素對企業競爭力的影響在短期內難以體現出來，需要通過長時間才能看出來，這與實際相符。

表6 各變量相關性統計結果

一般來說，企業經營的業務類型越多，其應對風險的能力就越強。考慮到旅游企業經營不同業務對其脆弱性的特殊作用，我們單獨統計了這50 家旅游企業經營不同類型業務的利潤率差的平均值，結果如表7 所示。從中可知，經營酒店、旅行社、景區這三種旅游類業務的企業中，兩者兼營或三者兼營的企業利潤率差的平均值總體上要低于單獨經營一種業務企業的平均值，這進一步說明在應對危機時，兼營多種旅游業務相較單獨經營一種旅游業務來說，企業表現出來的脆弱性要弱，也就是其應對突發危機的能力要強。

表7 湘西州各種類型旅游企業2019 年和2020 年利潤率差描述性統計

實證結果表明，湘西州旅游企業的競爭力與其脆弱性表現出了較強的負相關性。雖然通過這種相關性分析不能揭示湘西州旅游企業的競爭力與其脆弱性關系的全部特征，但從一個側面也能夠反映二者之間的關系。這一經驗檢驗結果為湘西州旅游企業今后應對各種突發事件或災難所引發的脆弱性提供了啟發。

四 湘西州旅游企業降低脆弱性的對策建議

旅游企業競爭力與其脆弱性的理論關系通過湘西州旅游企業的調查數據得以證實。這為今后旅游企業應對這種脆弱性提供了新思路。

（一）層面Ⅰ：全面優化旅游企業外部經營環境

旅游企業外部經營環境與企業內部運營之間存在動態呼應關系。實證結果表明，外部經營環境與旅游企業脆弱性之間呈現出較強的負相關性：經營環境是旅游企業提升競爭力的外部因素，是應對企業脆弱性的外部條件。為了維護乃至強化旅游企業應對危機的能力，進而最大限度地保持經營的穩定性，需要構建出有利于提高旅游企業應對脆弱性的外部環境系統，這一系統包括區域經濟水平的整體提升、優化企業融資環境、改善政府服務企業的態度和能力、面對危機時及時采取扶持和損失彌補政策等。

（二）層面Ⅱ：提升企業營銷能力，通過品牌影響力降低脆弱性

企業的生產能力顯然是影響企業競爭力的重要因素，沒有好的產品或服務就沒有強大的競爭力。但企業的生產能力需要通過好的營銷手段來宣傳和推廣，沒有營銷力，再好的產品和服務也不能轉化為消費者的需求，企業的競爭力自然就下降。因此，提高企業營銷員工的待遇，充分利用現代信息技術手段大力宣傳和推廣旅游產品和服務，真正形成消費者口中的好品牌，也是企業在面對突發事件或在危機環境下應對脆弱性的重要舉措，因為這種品牌影響力可使企業在面臨突發危機時贏得消費者的各種支持。

（三）層面Ⅲ：轉變觀念，通過提升危機處置能力降低脆弱性

2020 年以前，旅游行業內的企業家們可能有一種錯誤的觀念：旅游企業不存在什么脆弱性問題。這種觀念可能會導致旅游企業在危機來臨時束手無策，只能眼睜睜地看著企業經營業務崩潰。顯然新冠疫情帶給旅游企業太多的教訓。企業經營者只有從中吸取教訓，真正轉變觀念，強化危機意識，設立專門的應急管理機構，防患于未然，真正提升企業自身的危機處置能力，才能在危機真的來臨時不至于手忙腳亂、難以應對，因為危機處置能力同樣是影響企業競爭力的一個重要因素。

（四）層面Ⅳ：優化產品結構，通過多業務經營降低脆弱性

旅游企業是旅游經濟脆弱性的承載體，而旅游企業經營業務的單一或結構不合理狀況的累積是旅游企業脆弱性形成的重要因素。在旅游企業管理工作中，旅游經濟發展速度、增長規模和內部經營的業務結構都對旅游經濟脆弱性有決定性意義。因此，為使旅游企業可持續發展，就應從組織結構、投資結構、產品結構、市場結構、生產效率等源頭上考慮如何降低旅游產業的脆弱性問題，進而降低企業經營風險，提升企業應對各種突發危機的能力。對旅游企業來說，優化產品結構就是要多業務經營，通過合理的業務結構降低脆弱性帶來的風險。

（五）層面Ⅴ：內外合力，通過綜合提升企業競爭力最大限度降低脆弱性

從整體看，旅游企業克服產業脆弱性，一方面需要政府部門和相關利益主體營造一個有利于企業寬松經營的環境，從外力上給予旅游企業大力支持；另一方面，企業自身更要全面提升競爭力，包括強化員工素質的培養，提高產品和服務的質量，充分利用新技術手段提升企業營銷力，加大產品和服務創新力度，規范經營強化公司治理，強化危機意識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