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立清 王 靜
(作者單位:四川廣播電視臺總編室)
四川廣播電視臺于2022年9月—11月舉辦了建臺70周年主題展,全面回顧了四川廣電事業70年來的發展歷程。總編室全程參與了本次70周年展的籌備過程,協助技術部門修復了35 mm膠片放映機,展映了20世紀60年代的膠片影像資料;展出了各個歷史時期的錄播設備、播出磁帶、聲像編輯機等,整理提供了紀錄片《西非萬里行》《南也門紀行》《天府行》《阿壩漫行》《從死神手里奪回生命》《災后第一春》《秘密小隊的故事》《方寸天地間—火花新藝術》《飛吧·斷翅的小鳥》,電視劇《楊小亮》《丁佑君》《明天不是夢》《特殊的戰斗》,以及全國各省市電視臺祝賀四川電視臺衛星開播節目等內容,篩選制作了100余條約70小時的歷史檔案供播放展出。這些內容不僅是四川省文化信息資源的重要組成部分,更是連接歷史與現代的紐帶,傳統媒體在利用這些珍貴歷史檔案的同時,也有義務保護和傳承。
傳統媒體的歷史檔案形式有紙質檔案和特殊載體檔案(聲像檔案、實物檔案、電子檔案),其中聲像檔案占絕大多數,包含膠片、光盤、硬盤、錄音錄像磁帶等,管理模式為自行建立檔案庫房/媒體資產庫。與紙質檔案相比,聲像檔案載體所承載的信息更加依賴配套識讀軟硬件環境,載體壽命長短決定了檔案內容信息能否被長久解讀。隨著時間的推移,載體制成材料會老化變形、變性,加上識讀軟硬件不斷更新迭代升級,檔案內容信息可能出現讀取故障。因此,聲像檔案內容信息的搶救與恢復,既包括由于存儲載體損壞而進行的檔案內容信息挽救,也包括由于其他原因存儲載體外觀完好但檔案內容信息卻無法識讀的信息恢復[1]。聲像檔案由于種類繁多、結構復雜、穩定性差,對庫房環境設備要求更加嚴格,既要保證各類載體得到全面有效保護,又要區別不同介質最大限度穩定其理化性質,保管不當容易出現內容信息損壞丟失、無法讀取等情況。對于搶救經驗有限的傳統媒體來說,保護工作所面臨的困難遠比省市級大型綜合檔案館要多,僅靠行業內部現有力量還遠遠不夠。
四川廣播電視臺總編室片庫目前庫存8萬余盤聲像檔案及少量紙質和實物檔案,形式包含劇本、老照片、膠片、老唱片、開盤錄音帶、盒式錄像帶、磁盤、光盤、各型號廣播級高清數字錄像帶及各類錄音錄像、播放編輯機等,這些珍貴歷史檔案真實生動記錄了自1952年建臺以來,四川省在各個方面的發展變遷。工作人員曾于2008—2010年在峨眉電影制片廠技術人員的指導下,修復、放映、轉錄了臺內庫存的1969—1984年所有已沖洗膠片,共計3 000余盤,約220小時內容,其中“巫方安、孫傳琪歡送知青下鄉”等內容曾作為歷史資料在中華人民共和國成立60周年專題紀錄片中使用。總編室作為四川廣播電視臺負責歷史檔案搶救保護的部門,承擔著全臺珍貴歷史資料修復、整理、保管等各項工作,目前采用由舊載體向新載體遷移檔案內容信息的方法來延長歷史檔案壽命,并數字化上傳至媒體資產系統。歷史檔案管理工作人員曾于2013年參加了由國家廣電總局組織的廣播影視系統檔案業務培訓班,學習節目資料數字化處理及視頻修復最新技術,并參觀了中央電視臺音像資料館,對四川臺歷史檔案搶救保護工作起到了一定的指導作用,但日常工作中獨立作戰仍是常態,缺乏相應的修復指導和行業交流。過去由于條件限制,沒能很好地研究聲像檔案并及時采取有效保護措施,幾十年間收集保存的大量歷史檔案由于在其使用壽命期內未得到有效的保護轉存,損壞消失的風險日趨加重。
傳統媒體長期以來專注于節目內容制作、開發和創新,卻忽視了制作完成后的歸檔,導致許多磁帶長期存放在節目制作部門或個人手中一直未入庫,有些甚至為了應急將具有保存價值的內容洗掉作為空白帶再次使用,加上幾十年來歷經多次頻道部門整合、重組、變更,大量歷史節目資料損壞、丟失,部分內容無法挽回。檔案管理作為傳統媒體的一項基礎底層工作,表面看起來很難帶來直接經濟效益,所以常年被擺在所有業務流程末端,沒有條件按照國家檔案館建筑設計標準來建設專業檔案庫房,達不到檔案保護要求。例如,老式密集架規格單一,層高間距不可調整,不適合存放多種類型號的歷史檔案,即使后期進行擴容改造也很難完全符合標準,且因庫容不足,密集架配置不夠,很多磁帶曾暫時堆放在地上、墻邊,在一次次庫房搬遷過程中未經內容評估直接報廢。膠片和老照片由于早期保管不善導致受潮發霉,有些還出現了生銹、殘缺、褪色、蟲蛀、鼠啃等問題,嚴重和裝膠片的鐵盒、裝照片的牛皮紙袋粘在了一起,難以完整剝離,導致這些年代久遠、彌足珍貴的檔案大多無法很好地利用。此外,搶救性保護仍停留在淺層次、單一的保護模式上,缺乏相應的全面、系統、深入研究及實施[2]。
目前,傳統媒體主要使用以VHS、U-matic、MⅡ、BETA、DVCPro、HDCam等型號為代表的廣電專業錄播設備來轉錄、編輯、上載磁帶內容,這些設備都是以前節目制作部門淘汰下來的,大多使用年限已超過20年,早已列入報廢清單,但又沒有性能相對較好的設備可供更換或替代,有些稀缺型號甚至找不到替換機器。淘汰設備工作效率低且經常出現故障,需隨時聯系技術部門進行維修保養,遇到相對復雜的損傷,引入新技術設備和搶救措施還很少,應用專業技術或理化方法修復的能力十分有限,甚至在修復過程中由于操作不當還容易產生二次傷害。鑒于此,部分傳統媒體傾向于將修復業務外包給專門公司以期獲得更好的修復效果,有國家檔案局發布的檔案服務外包工作相關規范作為參考依據。但外包機構水平良莠不齊,操作過程不規范或敷衍問題時有發生,技術嫻熟程度也無法保證。檔案修復具體操作會直接影響檔案載體壽命,修復操作過程中出現不規范行為會給檔案載體造成不可逆損傷,人為操作造成的存儲介質損傷是最難預料和補救的,行為習慣的千差萬別導致恢復這類介質損傷所面臨的情況復雜多變[3],使得修復過程中潛在風險不斷增加。
歷史檔案搶救修復成本一般較高,只靠個別保存機構的有限人力財力,無法及時進行搶救修復工作,因此國家財政投入就顯得十分必要,可確保歷史檔案搶救做到有計劃、有重點、有實效[4]。但除省市級大型綜合檔案館外,一般機關事業單位很少能長期獲得國家和地方上檔案專項財政支持,大多只能依靠單位內部預算開支維持運行。傳統媒體屬于事業單位,曾長期以來依靠地方財政補貼和廣告收入基本滿足日常運轉需求,自從國家開始普遍施行獨立核算、自負盈虧的事業單位企業化管理后,在新媒體沖擊下面臨前所未有的運營壓力。檔案部門面臨削減預算的困境,用于檔案保護的經費更加捉襟見肘,而待修復歷史檔案數量還很大,加之以前欠賬較多,目前有限的經費也只能先滿足于搶救性保護層面,對于后續保護規劃較難落實[4]。在機構改革和事業單位人事制度改革中,傳統媒體檔案部門持續縮編減員、頻繁變動,部分直接取消專職檔案管理崗位,或由其他行政職能部門工作人員兼任,有的已在檔案管理崗位工作多年又因其他工作需要被調走,給歷史檔案搶救保護工作持續開展帶來阻礙,一些寶貴檔案始終未能被開發利用。
老照片修復包括去塵去污、漂洗去黃、修補加固、相機翻拍、計算機軟件復原等,對修復人員的理化、光學、攝影及計算機等方面知識技術要求很高。人工智能(Artificial Intelligence, AI)修復老照片對操作者的寫代碼能力、自然語言理解轉化能力都有一定要求,代碼硬實力和計算機語言能力缺一不可,破損嚴重的老照片還需借助更強大的算法解決。膠片修復包括清潔表面和消除機械性損傷(如磨傷、劃痕、折痕等),在膠片配光臺上操作,刮去斷裂處端部藥膜后用化學試劑粘接固定,用液體石蠟涂抹整盤膠片保養。對于破損較為嚴重的膠片則需與專業膠片修復機構合作,通過AI修復技術,針對損傷、劃痕、霉斑等問題進行有效測算和修復,輔以影像校正、畫面清潔、壞幀跟蹤、去除閃爍、補充缺失、調整色差、聲音合成等使膠片重獲新生[5]。磁帶修復主要針對受潮霉變、粘連、絞斷等問題,清潔后剪接損壞部分用膠紙進行粘貼,干燥后再前后卷繞,部分能恢復可識讀狀態,為避免磁帶長久放置不用出現上述問題,定期對磁帶進行跑帶處理很有必要。磁性載體的平均壽命僅十年左右,須定期由舊載體向新載體進行遷移以保證內容信息的準確完整、兼容和持續化可被識讀。
對于重點保護的歷史檔案,要限制原件使用,保存在庫房不外借、不播出,只使用備份版,一經發現損壞立即再行備份。現有檔案庫房要依照國家檔案局檔案標準庫相關規定改造不符合標準部分,購置、更新設備(密集架、防磁柜、檔案烘干機、去污消毒修復工作臺、去濕機、中央空調、溫濕度自動監測設備、安全消防監控系統等),滿足恒溫恒濕、防火防水、防盜搶、防蟲鼠、防磁場,減少光污、塵污,并分別建立紙質、照片、聲像檔案存儲區和數字化修復室,將不同類型的檔案依據載體介質特性分類存放,分隔開修復區與辦公區,減少外界人員接觸。對于多種載體并存的傳統媒體檔案庫房,每種檔案的存儲溫濕度要求都略有不同,需要研究如何調節控制才能將外界環境因素對各類檔案的影響降到最低。同時,還應積極制定符合本單位實際情況的歷史檔案搶救修復工作計劃、技術標準規范等,并在實施過程中根據工作反饋不斷修改完善,具體、有效地指導歷史檔案搶救保護工作有序開展、穩步推進。檔案修復保護規范是對歷史檔案永久保存的基本保證,保護經費投入、搶救技術選擇與日常維護等都要依靠制度來保證。為規避保護檔案過程中檔案內容信息受損的風險,還應當建立檔案保護風險管理策略,將保護檔案過程中可遇見的風險降低到最小。適宜的保存環境與合理使用,輔以科學的管理方法與技術處理,才能保障歷史檔案的長期完整保存[1]。
歷史檔案搶救保護工作專業性強、技術繁雜、涉及多學科領域,工作人員需具備豐富的實踐經驗和全面的檔案修復保護知識技術,還要不斷了解新材料、新方法,加強對新設備、新技術的掌握。為培養科學規范的檔案修復保護專業人員,國家和地方檔案局都會定期組織帶有研究性質的前沿檔案管理專技培訓、研討學習班等,傳統媒體檔案工作人員應利用好這樣的機會,爭取多參加學習,不斷更新專業知識,提高業務能力,并申請去大型綜合檔案館參觀學習,積累檔案修復保護方面的經驗,條件允許的情況下還可以前往文化產業發達國家學習先進的檔案保護技術。近幾年,各類國際性檔案會議在不斷召開,國際檔案界交流在不斷加深,學習吸收國外先進的檔案保護措施、經驗技術已是大勢所趨,優勢互補、廣泛協作能給檔案修復提供好的思路和新方向,不少成果值得我們借鑒。例如,2020年由聯合國教科文組織(UNESCO)與國際音像檔案協會協調理事會(CCAAA)發起的世界音像遺產日(World Day for Audiovisual Heritage)舉辦了兩場關于保護瀕危文獻遺產的政策對話會,國家檔案局首次組織人員以在線形式集體參加檔案領域國際會議,各國同行的經驗分享與交流有助于檔案工作人員拓寬國際視野[6]。只有逐步建立起高水平、高素質的檔案管理隊伍,才能有效發揮歷史檔案效能,為傳統媒體可持續發展保駕護航。
歷史檔案的價值體現于所記載的內容和信息能還原歷史真實面貌,給后人以參考印證、借鑒啟迪或追溯回憶,歷史檔案的安全保護為前人所創造的文化延續和傳遞提供記憶憑證[3]。傳統媒體的歷史檔案是社會記憶的重要組成部分,可以很好地反映出一個年代的文化特征、城市發展變遷,有著一代人共同的回憶,要尋求科學的搶救修復方法,采取切實有效的保護措施,最大限度延長其壽命。本著搶救與保護、管理和利用相結合的思路,以社會熱點問題和重大紀念活動舉辦各類展覽為契機,提升歷史檔案宣傳力和影響力,從而爭取更多的財政支持,讓珍貴歷史資源得到重視和保護的同時,也在一定程度上解決傳統媒體搶救修復過程中的資金短缺問題,使歷史檔案在新時代新環境下煥發生機、歷久彌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