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珂雨
(吉林大學 高等教育研究所,吉林 長春 130012)
教育部于2012年印發實施《教育部關于全面提高高等教育質量的若干意見》,提出了高等教育內涵式發展的總體要求。此后,推進高等教育內涵式發展成為黨和國家關于高等教育發展的大政方針:十八大報告明確要求“推動高等教育內涵式發展”;十九大報告明確提出新時代高等教育的任務是實現內涵式發展。提升質量、推進公平、辦好讓人民更滿意的教育越來越成為高等教育內涵式發展的應有之義[1]。由要求“推動”到確保“實現”,內涵式發展已經成為我國高等教育發展的主基調。與此同時,提升教育公平逐漸成為內涵式發展的價值追求和導向問題。因此,在內涵式發展視域下深入探討對于高等教育公平的認識和思考具有理論意義和實踐意義。
從高等教育內涵式發展視域來分析高等教育公平,必須先闡述清楚3個關鍵問題:(1)內涵式發展與高等教育公平之間是否存在真實客觀的內在聯系?(2)如果存在,應如何深描兩者之間的內在聯系?(3)基于該內在聯系,兩者在未來發展過程中的有何種互動樣態?上述3個問題是研究內涵式發展視域下高等教育公平問題的基礎。
經濟學遷移衍生概念“內涵式發展”在高等教育領域的自適應發展過程中,已被多位學者對其內涵進行相關釋義和總結:如通過深入改革,在量變到質變的過程中實現的實質性跨越式發展[2];從內部規律出發,圍繞內在目的、受內在需要支配的內需式發展[3];對外延式發展進行合理延伸和不足糾偏的改善式發展[4]。高等教育內涵式發展本身就是一個動態概念,在字面上做出統一的固定釋義反而固化了其內涵和價值。因此,更有現實意義的做法是結合當代情境需求對其核心特征予以概述,以分析內涵式發展與高等教育公平的內在聯系。
第一,高等教育內涵式發展是“以人民為中心”的需求發展。黨的十八大以來,確立了以人民為中心的高等教育發展思想,辦人民滿意的高等教育就是對該思想的具體實踐。目前,人民對高等教育的滿意度主要體現在對教育質量和教育公平的需求層面[5]。因此,高等教育公平與內涵式發展之間存在目的與途徑的關系,即公平是高等教育的應然發展狀態,實現這一狀態需要內涵式發展作為路徑支撐。第二,高等教育內涵式發展是“以創新為核心”的質量發展。知識創新是高等教育社會價值的本質特征,也是大學發展的基本邏輯。知識創新型的質量發展關注的應是整體教育質量,而不僅僅是個體卓越。高質量和高公平相結合的教育系統中,絕大多數學生能夠獲得高水平的技能和知識,且達成這一效果更多地取決于其自身的意愿和能力,而不是他們的社會經濟背景[6]。基于該價值追求,高等教育公平與內涵式發展是實質與形式的關系,即公平是高等教育發展的價值實質,其外在發展形式表現為質量與公平相結合的內涵式發展模式。第三,高等教育內涵式發展是“以系統協同為重心”的保障發展。教育系統是社會子系統之一,社會系統中不同子系統之間的協同紐帶在于保障民生。高等教育內涵式發展的重心則是基于保障民生的社會系統協同,協同要點在于進一步調整社會結構的不合理分層。促進高等教育公平是弱化社會分層、調整社會結構的重要方式,也是實現高等教育社會價值的重要途徑之一[7]。因此,高等教育公平與內涵式發展之間存在以保障民生為紐帶的互利協同關系。
“樣態”一詞,是在傳統邏輯學向現代辯證邏輯學演進的過程中由伊曼努爾·康德(Immanuel Kant)提出的全新范疇,包括可能與不可能、存在與不存在、必然與偶然3組邏輯判斷。關于內涵式發展模式和高等教育公平的未來互動樣態也存在這3組邏輯判斷,即二者是否可能在未來發展中產生互動?二者之間是否可以產生良性互動?二者之間產生良性互動是必然還是偶然?
教育政策的提出絕不是“無源之水”,必然有其特定的歷史方位和時代背景。高等教育內涵式發展的政策方針明確提出要更加關注高等教育公平問題,也指向了當前社會對于高質量教育的需求。因此,高等教育發展政策和發展模式的變革,必然要體現出關注公平的理念取向。內涵式發展和高等教育公平之間的互動已經由可能變為現實。互動樣態是否良性取決于二者之間的互動是否符合高等教育的發展宗旨。我國高等教育的宗旨是為人民服務,建設更高質量、更加公平的教育,這是我國高等教育為之努力的方向[8]。內涵式發展強調更高質量的教育,高質量與高公平是相互促進的發展屬性,因此在內涵式發展過程中二者存在相互促進的良性互動樣態。這種良性互動樣態的生成必然性是具備一定條件的,在高等教育嬗變的歷史進程中,始終存在推拉博弈,推拉平衡則有利于催化良性互動樣態的必然性。否則將會陷入失穩樣態和鐘擺循環。
菲利普·G.阿特巴赫(Philip G Altbach)在其著作《比較高等教育:知識、大學與發展》中基于高等教育國際化發展問題總結出推力—拉力要素,進而形成推拉理論[9]。在高等教育未來發展過程中,也會存在推拉博弈。當推拉關系處于穩定且均衡的狀態時,內涵式發展和高等教育公平之間才具備產生良性互動樣態的必然性條件。
第一是“平等與破格”的推拉關系。奧斯卡·埃斯皮諾薩(Oscar Espinoza)在2007年提出“平等—公平模型”,對平等和公平進行區分:“平等”即機會平等、人人平等、社會群體平等;“公平”即平等需求的公平、平等潛力的公平、平等實現的公平[10]。可見公平是存在合理差異性的高階平等。而“破格”就是合理差異性的表現形式之一。發展講求因地制宜,教育奉行因材施教,同質化的平等無法滿足人才培養多元化的要求,因此合情合理的“破格”是教育公平的體現。但“破格”不是特權、不是捷徑、更不是平等的對立面。“破格”要有章法,更要合乎情理。高等教育機會的獲取制度不僅是一項重要的教育選拔制度,它還肩負著維護社會公平和保持社會流動渠道暢通,從而達到穩定社會秩序的重要功能[11]。因此“平等與破格”之間的推拉博弈關系,要以“平等”為基礎,兼具合理性“破格”,形成內涵式發展過程中的高等教育公平穩態。
第二是“學術與職業”的推拉關系。內涵式發展模式的變革對應了高校人才培養模式的轉型,拔尖創新人才培養是新時代綜合型大學面臨的重要任務[12]。拔尖創新人才的標準無法用確定的標尺衡量,但可以確定的是該類型人才不僅是一種寶貴的稀缺性資源,而且是一種關鍵的戰略性資源,尤其體現在他們所產生的創造性勞動成果及其對國家經濟社會發展所作出的重大貢獻上[13]。基于內涵式發展視域下人才培養模式的變革,“重學術,輕職業”的民間立場成為了一對亟待平衡的推拉關系。宏觀政策層面對于高等職業教育的重視程度不斷提升,但民間立場的改變卻收效甚微,高等教育公平穩態出現嚴重失衡。內涵式發展視域下的公平穩態,應體現出對各類高等教育機構的尊重。同時,尊重多樣性應建立在保持高質量和高認可度的社會背景之下,只有聲望和質量同步一致,才能使學術與職業的推拉關系處于公平穩態。
第三是“資本與潛力”的推拉關系。人們所獲得的能力、習慣、性情系統是建立在他們所擁有的特定資本基礎之上的[14]。在高等教育內涵式發展視域下,資本的占有量依然是獲得教育公平的決定性要素之一。布爾迪厄將資本分為文化資本、經濟資本和社會資本3種表現形式,并且3種形式可以相互轉化[15]。結合當代教育情境,分數和成績是文化資本的主要顯化形式;物質資源的占有是經濟資本的符號表達;人脈社會網絡的層次級別和復雜程度是社會資本的集中體現。高等教育系統是典型的資源依賴型組織,內涵式發展自身無法排斥外部動力和資源的作用[16],因此3種資本占有總量越多,越能夠在高等教育系統中獲取優勢。而這種優勢不僅體現在進入機會方面,也體現在教育過程之中。資本占有量不足的個體即使進入到高等教育系統內部,也極有可能因資本占有量不足而被邊緣化,自身可發展的潛力被抑制,導致教育公平穩態被打破。因此,處理好當前資本占有量與個人未來可持續發展潛力之間的推拉關系是內涵式發展視域下提升高等教育公平程度的著重發力點之一。
高等教育內涵式發展以高質量為核心,高質量教育又以高公平為價值取向。因此內涵式發展視域下的教育公平,體現了高等教育改革發展已由規模擴張、數量增長為主步入以提高質量和改善水平為主的新階段。這一轉變承載了億萬群眾對高質量高公平教育的期盼[17]。然而我國高等教育公平的實現還存在嚴峻的問題,社會系統中現存的分層嚴重失衡和階層間不合理差異是重要因素,既影響著高等教育資源的公平配置,也不利于社會的合理流動[18]。
對于高等教育公平的追求從來都不是崇尚無差異的同質化平等,而是提倡合理差異性的相對多元的公平。基于此,我國高等教育仍然存在3個亟待改善的關鍵問題:高等教育理念的功利化、高等教育機構的分層異化、高等教育資源配置的市場化。
我國高等教育理念的功利化具有歷史邏輯和現實邏輯。與英美學者的自由主義高等教育理念不同,以“學而優則仕”為代表的經典儒家教育觀深刻影響了我國高等教育的理念走向。發展至今,高等教育功利理念的現實邏輯更是催生了教育分層的現實問題。篩選假設理論中指出標識和信號可以表明一個人的生產能力:標識是屬于個人且不可改變的屬性(如性別);而信號是屬于個人且能夠改變的屬性,最典型的信號就是學歷。因此,為了在勞動力市場上更具備競爭力,文憑開始膨脹。正因為勞動力市場的資源有限,高等教育觀念的功利性具有其合理的現實邏輯,但同時又形成了“不為教育而接受教育”的現實亂象。觀念的功利化直接導致獲取高等教育資源所使用行為和手段的失范性。資本占有量和使用方式決定了高等教育的可進入性和可選擇性,在進入機會層面就已經產生了高等教育有失公允的現象。
高等教育機構的不合理分層是內涵式發展中又一公平問題。高等教育機構通常指能夠提供教學、具備研究條件、允許頒發學位的高等教育組織。分層異化現象主要體現在職業性高等教育機構和學術性高等教育機構之間。長期以來,我國高等學校招生錄取政策將高職院校放在最后批次錄取,并且錄取分數線極低,甚至個別高職學校對于考試分數要求近乎沒有。即便如此,有些以職業訓練為主的高等教育機構仍然要通過多次征集志愿才能勉強達到招生錄取指標[19]。真正相對公平的高等教育系統應該是平行系統,在平行的高等教育體系中必然存在學習類型和學習成果產出的差異性。合理化的分層應是同一類型高等教育機構之間的縱向分層,絕不是跨類型高等教育機構間的橫向分層,更不應該固化不同類型高等教育機構之間的“位次順序”。然而這種不同類型高等教育機構之間的分層異化和“高低標準”卻逐步被民間立場所接受,給予了不同類型的高等教育機構間不公平以合理性外衣。
高等教育的內涵式發展是符合或反映高等教育本質特征的發展理念與發展方式,而高等教育的本質特征在于科學研究與人才培養的統一[20]。科學研究和人才培養首先需要關注高等教育資源分配問題:高等教育資源包括哪些要素?不同種類的要素應具備怎樣的分配原則?確立分配原則的理念和原因是什么?目前,高等教育區域協同發展已經緩解了資源分配的部分矛盾,但我國高等教育資源分配市場化問題仍然十分尖銳。作為相對稀缺的高等教育資源,其分配方式的市場化產生了明顯的“二八效應”,即大部分的優質資源掌握在小部分社會圈層之中,導致其他社會圈層對余下稀缺資源進行“白熱化競爭”。市場化分配固然有其提升效能的優勢,但同時存在突出的顯失公平現象,造成難以規避的社會矛盾。因此,聚焦高等教育發展不平衡不充分的突出問題,補齊短板,讓高等教育發展成果更多、更公平地惠及全民仍然是高等教育內涵式發展過程中需要深度聚焦的著眼點之一[21]。
高等教育公平與社會分層之間呈現相互作用的閉合關系,從而導致社會階層垂直流動性減弱,社會階層關系被不斷地復制和傳遞[22]。從社會穩定與發展的視角來看,高等教育公平問題導致的社會階層代際傳遞必須不斷調整直至處于可接受的合理范圍內。結合內涵式發展視域,應以革新高等教育公平分配原則為起點、以增強多樣性高等教育機構認同為抓手、以促進高等教育資源3個維度合理分配為核心,進一步構建高質量、高公平的高等教育體系。
高等教育公平分配原則主要有3種主張:優先主義原則、平等主義原則、充足主義原則。優先主義原則是在資源相對匱乏的背景下,“集中精力辦大事、辦難事”,該原則適用于高等教育剛起步的階段;平等主義原則主張對給定的資源或機會進行“平等”分配的必要性,不必在每方面都一樣但至少在關鍵方面必須一樣,這也是目前我國正在踐行的公平分配原則;充足主義原則認為,所有人都應到達最低限度,但超過最低限度的不平等是可以接受的,這是為了防止限制住最有才華或最努力的人的成就范圍[23]。高等教育公平分配原則應納入充足主義觀點,在兼顧共性權利和資源平等的基礎上突破個性的成就藩籬,從而形成高適應性的高等教育公平分配原則。在權利平等的最低限度之上發展“精英”培養模式,讓社會大眾享受到普及性的高等教育公平,同時讓更有能力、更有意愿的人能夠追求超越性的高等教育公平。
內涵式發展的高等職業教育更加關注人才培養質量和高職教育的內生活力,高質量職業人才對于國民經濟的可持續發展具有不可估量的重大意義。因此,提升高等職業教育機構的認同度對我國高等教育體系持續發展尤為關鍵。當前,對高等職業教育人才培養目標充斥著“工具主義”的價值傾向,而缺少對職業教育發展的高度認同和人本價值的關懷[24]。黃炎培先生的“大職業教育”思想曾經提出高等職業教育體系應是一貫的、系統的、獨立的,應與高等學術教育“等量齊觀”[25]。但沒有認同感就無法實現真正的“等量齊觀”,高等教育機構的多樣性必須建立在其存在合理性的基礎之上。育人質量決定高等職業教育的發展前景和社會認同,因此我國高等職業教育機構必須“打鐵還需自身硬”,以提升育人質量為核心、以強化育人過程的規范性為要求、以嚴格考核育人成效為評價牽引,不斷提升“自身修為”。同時,積極融入外部政策對職業教育大力推動的良好發展生態,以“育人質量”和“就業質量”為雙重抓手。高等職業教育機構應充分將生態位與自身核心競爭力相結合,有助于在復雜的環境變化中認識自我、實現自我、超越自我[26]。不斷提升我國高等職業教育在民間立場中的認可程度,達到高等職業教育和高等學術教育的類型間相對公平。
內涵式發展是活化資源的質量型發展,而高等教育資源作為稀缺資源,其分配的均衡程度直接影響高等教育公平程度。高等教育資源分配有3個重要維度,分為宏觀、中觀、微觀3種表現形式:宏觀維度分配表現在各區域之間的資源協調;中觀維度分配表現為同一區域各高校之間的資源劃分;微觀維度分配表現為同一高校各學科之間的資源流動。宏觀層面,我國已經建立長三角區域高等教育一體化、粵港澳大灣區高等教育一體化等協同發展體系及其質量保障體系,但仍然要動態關注質量保障體系的實施程度,即要關注元保障視角,動態調整資源分配的傾斜程度以促進區域間的均衡發展。中觀層面,一個完善的現代高等教育體系應該具有多元化和異質性的內部結構[27],同一地域內的各高校也應各有側重,針對性地分配不同類型的高等教育資源,打造“因校制宜”的區域內高等教育特色體系,實現高校間的均衡發展模式。微觀層面,應積極推進各高校內部的學科協同發展和跨學科合作。“大科學時代”背景下,為提高科學研究生產力和資源效能,需要開展有效的跨學科合作和學科協同發展[28],形成高校內部的資源流動路徑和學科發展活力,才能消除邊緣學科的發展弱勢,創造學科間的均衡發展生態。
內涵式視域下逐步實現高等教育公平不僅要深化認識高等教育系統自身存在的問題,更需要思考高等教育系統作為社會子系統與外部社會系統之間的協同關系。切斯特·巴納德(Chester I Barnard)在協作系統理論中提出組織及其與子組織之間的協同關系構成協作系統,協作系統想要協同發展有3個協作要素:協作意愿、共同目標、信息聯系[29]。
杜威提出真正民主的社會有兩個本質特征:利益共享和開放溝通[30]。高等教育子系統與社會系統協作意愿之一就是高校和社會之間的利益共享。高等教育內涵式發展是為了使國家和社會獲得普惠性的成果[31],實現高等教育的公平則有利于社會的穩定和發展。而社會的進一步發展無疑給高等教育提供了更多的物質保障、更良好的發展環境、更高程度的學術自信。內涵式發展中的高等教育公平問題在實際發展過程中逐步聚焦于高校與社會之間的關系處理。在高校與社會的關系中,應以“為社會而學術”作為發展理念,確立“社會發展與個人意愿相結合”的培養目標,以解決問題為導向,不斷提升服務社會的能力和水平[32]。而社會應進一步為高等教育公平創設發展條件:(1)按照人口比例進一步落實高等教育機構的飽和性;(2)在機構飽和的基礎上使得個人能夠有充足的機會按照能力與意愿的評價標準在適合的機構中獲取高等教育的參與機會;(3)確保資本占有不利的群體在高等教育系統中的非邊緣化位置,并為該群體提供適應高等教育文化的基本方法。基于利益共享的高校和社會,才能夠在機構建設、人才培養、監督評估等方面形成基于系統與協作的促進發展機制。
內涵式發展模式的轉變給我國高等教育發展提供了更廣闊的生態環境,但在發展過程中部分高校自主探索與國家政策協同上的一些問題也凸顯出來,主要表現在高校改革發展內生能力不足、教育投入精準度較低等方面[33]。這些問題直接影響到高等教育質量與公平的穩定發展。同時,高等教育在培養機會獲取上的資本分層、培養過程中的階級文化標識固化以及培養結果導致的社會階層代際傳遞,也直接影響了社會公平和群眾社會生活的滿意度。對于公平的追求在高等教育系統和社會系統中都是永恒的發展主題,相對公平的程度也深刻影響了高校與社會穩定且持續發展的速度。基于穩定發展的共同目標,高等教育系統與社會系統之間的協作必須是供給型互利關系。社會為高校提供精準性政策引導和戰略性資源布局以促進高校分層分類特色發展,形成高等教育內部公平的良性循環;高校應為社會輸送高質量創新人才,搭建引領社會發展的人才結構,弱化資本占有優勢的信號標識,突破“資源圈層壁壘”導致的階層固化與代際傳遞,形成社會共識的公平競爭與能力標準,爭取早日實現社會支持高校、高校反哺社會的共贏發展目標[34]。
內涵式發展視域下的高等教育系統具備“高質量”和“高公平”兩個本質屬性,要逐步推動高等教育的內涵式發展需要關注整個社會協作系統中高校與社會的雙向信息聯系。高校具有極大的知識存量和尖端技術,同時具備可持續輸送創新型人才的“造血能力”,通過知識創新、技術迭代和人才培養3條主要途徑與社會進行參與型信息聯系。內涵式發展過程中各類型高校應進一步強化對社會服務重要性的認識,主動開展面向社會經濟發展中亟需解決的重大理論與實踐問題的科學研究,推進產學研用一體化體系建設[35]。在社會服務中強化高等教育系統內部的合作意識,弱化分層觀念,為各類型高校人才提供公平的社會就業環境。在區域經濟社會服務雙向參與的過程中,社會流向高校的是更多的信息、經濟、政策資源和社會資本,多形態要素與資本在雙向參與過程中不斷積聚,進一步促進了高校社會服務參與進階式發展[36]。動態協同的信息聯系促進高校與社會的雙向參與,高質量高公平的高等教育為社會持續穩定發展提供了創新發展動力,社會持續穩定發展為高質量高公平的高等教育創建了優質發展生態。
高等教育的內涵式發展以提升高等教育公平為出發點和落腳點。內涵式發展過程中,高等教育公平仍然存在突出問題,包括理念的功利化、機構的分層異化、資源配置的市場化。妥善處理發展過程中的問題應積極納入充足主義原則的公平分配理念,提升高質量的高等教育機構多樣性認可程度,強化高等教育資源3維度分配的結構合理性。內涵式發展過程中的高等教育公平既要注重高等教育系統自身的優化提升,也應基于協作系統的視角與整個社會系統協同聯動、雙向參與、共創共享。高等教育作為稀缺資源,其公平問題牽動著社會的穩定與發展,因此,高等教育資源分配既要考慮社會需求也要考慮個人意愿,應注意社會與個人的需求程度、資源分配的最大活化價值以及基于價值轉化率的個人與社會貢獻程度,進一步建設高質量高公平的“有智”高校和“有治”社會,在更廣闊的國際化發展趨勢中展現中國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