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面拓展和升級新時代“楓橋經驗”

文/ 毛丹 陳佳俊

“楓橋經驗”歷久彌新，體現了“中性穩定”治理類型具有持久的生命力。當前，要在理論體系、發展內涵、實踐路徑等方面實現“楓橋經驗”的拓展升級

“楓橋經驗”在我國基層社會從管制、管理到治理的三個階段轉向中，曾連續發展了典范性的治安經驗、維穩經驗和治理經驗，是中國基層治理實踐的一個獨特類型。2023年是毛澤東同志批示學習推廣“楓橋經驗”60周年暨習近平總書記指示堅持和發展“楓橋經驗”20周年。2023年9月20日下午，習近平總書記在諸暨楓橋鎮考察調研是再次強調要“堅持好、發展好新時代‘楓橋經驗’，堅持黨的群眾路線，正確處理人民內部矛盾，緊緊依靠人民群眾，把問題解決在基層、化解在萌芽狀態?！碑斍埃鎸ο盗行滦蝿?、新挑戰，新時代“楓橋經驗”的創新發展亟待克服“重實踐輕理論”“重安全輕發展”“重局部輕整體”的傾向，要在理論體系、發展內涵、實踐路徑等方面實現拓展升級。

“楓橋經驗”持續創新的基礎：“中性穩定”的治理類型及特征

“楓橋經驗”形成之初，毛澤東就明確說是“洗溫水澡”。“楓橋經驗”在強調階級路線、階級斗爭和政治運動的氛圍中，具有處理敵我矛盾溫和而高效的特征。它既顯著不同于民間關系規則主導的柔性治理類型，也區別于根據國家政令法令進行簡單劃一管理的剛性治理類型，是介于剛性治理與柔性治理的一種中間形態，即“中性穩定”治理類型，具有平衡三方面治理資源的特征：一是實現保持社會秩序與激發社會活力平衡。即，在黨的全面領導下，堅持基層創造和高層推動相結合，堅持黨政力量主導和動員基層群眾參與相結合。二是實現依法依規與依情依理融合。即，在強調依法依規實現對社會約束管理的同時，注重挖掘情感道德、文化等治理資源就地解決社會問題，實現基層“自治、法治、德治”相融合。三是黨政一般工作需要與基層群眾日常生產生活需要黏合。即，將黨政工作需要與人民群眾的發展需求有機結合，以人民為中心實現共建共治共享?？梢哉f，幾十年來“楓橋經驗”彌久彌新，表明了“中性穩定”的治理類型具有持久的生命力。

當前存在的三種片面發展傾向

在理論建構上存在“重實踐輕理論”的傾向。新時代“楓橋經驗”作為習近平新時代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思想在基層治理領域的生動實踐，既需要實踐層面的“集成創新”，也需要理論層面的“系統回應”。當前，各地對于新時代“楓橋經驗”的實踐創新不斷涌現，但對于新時代“楓橋經驗”的理論研究則明顯滯后。主要表現在：（1）未明顯識別“楓橋經驗”在治理類型上的本土性，存在以英美治理理論為藍本，將“楓橋經驗”所代表的基層治理模式錯誤歸入西方多元主體共治模式傾向，從而模糊了“楓橋經驗”中黨領導多方主體參與的“一元多方”治理特質。（2）未明確關注“楓橋經驗”在治理理論研究上的系統性價值，往往碎片化地就“楓橋經驗”談“楓橋經驗”，缺乏對新時代“楓橋經驗”與基層治理模式的系統研究，尚難以通過“楓橋經驗”系統理解而全面闡釋習近平新時代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思想在基層社會治理上的重大理論貢獻。（3）未明確重視“楓橋經驗”在治理發展上的全球性價值，很少將“楓橋經驗”置于全球基層治理浪潮中的比較研究視野中，弱化了新時代“楓橋經驗”研究價值和發展價值，如目前在WOS與JSTOR外文數據庫中，“楓橋經驗”的研究論文數量僅有10余篇，不能展示新時代“楓橋經驗”的全球治理價值，被一些西方研究認為是中國共產黨實現基層控制的一種方式或策略。

在內涵挖掘上存在“重安全輕發展”的片面傾向。當前，社會發展的不確定性因素增加，習近平總書記為此強調要“堅持統籌發展和安全，堅持發展和安全并重，實現高質量發展和高水平安全的良性互動”。“楓橋經驗”作為政法工作的一面旗幟，在推進矛盾糾紛化解、信訪工作法治化、實現高水平安全保障方面的作用向來受到重視，但在推動高質量發展方面的作用和內涵則未受到充分挖掘。主要表現在：（1）未注意充分挖掘“楓橋經驗”以發展促穩定的傳統經驗，目前的挖掘和認知主要集中在從基層源頭上化解矛盾，實現基層社會治安綜合治理，為地方經濟社會發展創造優良治安環境上，尚未獲得充分關注和挖掘“楓橋經驗”給予問題人群以發展待遇，以實現社會主義新人改造的寶貴經驗。（2）未注意充分強調新時代“楓橋經驗”以高質量發展促高水平安全的新追求，未充分認識到以往以“矛盾不上交、平安不出事、服務不缺位”為顯著現象的“楓橋經驗”，正面臨著實現高質量發展和高水平安全良性互動的新要求，需要創造全體人民共同富裕、全面發展的新時代經驗。

在實踐路徑上存在“重局部輕整體”的片面傾向。按照習近平總書記“把‘楓橋經驗’堅持好、發展好”的要求，“楓橋經驗”發展在基層社會治理方面需要保持社會秩序與激發社會活力平衡、依法依規與依情依理融合、黨政一般工作需要與基層群眾日常生產生活需要黏合的整體特征，但是，當前各地實踐在這方面存在著片面性。主要表現在：（1）未注重“楓橋經驗”傳統實踐特征的整體接續，例如，各地實踐較善于依托黨政力量保持社會秩序，弱于激發社會活力；較善于依法依規實現制度化管理，弱于運用道德情感等實現居民自治；較善于實現黨政工作目標，弱于滿足群眾日常生產生活需要。（2）未注重新治理技術、新社會關系等與實踐傳統的科學銜接，各地實踐雖然普遍強調完善法律制度供給、提升社會組織等主體參與、創新數字技術應用等，但是比較流于口號或形式化，例如，關于數字技術如何全面支撐新時代“楓橋經驗”尚未有效破題。

全面推進新時代“楓橋經驗”拓展升級的若干建議

（一）全面凸顯新時代“楓橋經驗”在治理類型、治理理論、治理發展上的科學價值，實現理論構建的拓展升級

凸顯新時代“楓橋經驗”在治理類型上的本土化價值。要科學論證“中性穩定”的治理類型及其典型性，科學觀察在剛性治理框架中兼采柔性治理的實踐特征，科學研判發展的可能性、科學方向與路徑。

凸顯新時代“楓橋經驗”在治理理論上的系統性價值。區別于西方多元共治治理理論，新時代“楓橋經驗”所體現的是黨領導多方參與的“一元多方”治理模式。要系統勾勒以“楓橋經驗”為代表的中國式基層治理的理論體系、實踐體系，全面構建以“一元多方”為核心的中國式基層治理理論。

凸顯新時代“楓橋經驗”在治理發展上的全球性價值。要進一步提升新時代“楓橋經驗”所提供的基層治理方案的中國貢獻和全球價值，必須加強新時代“楓橋經驗”在全球治理發展中的適應力和傳播力。建議組織力量編寫《新時代“楓橋經驗”全球治理指南》，就“楓橋經驗”的適應范圍、發展模式、運行機制以及實踐案例等進行詳細說明并進行全球推廣。

（二）全面推進新時代“楓橋經驗”與高水平安全、高質量發展良性互動新要求的結合，實現內涵認識的拓展升級

以高水平安全為出發點，在繼續推進矛盾糾紛化解和信訪工作法治化建設，大力推進“楓橋式”公安派出所、人民法庭、監察室等組織在基層全覆蓋的同時，要擴展新時代“楓橋經驗”平安治理在各領域的應用面，組織遴選若干“楓橋經驗”的典型實踐案例在全國推廣；要推動以新時代“楓橋經驗”為代表的爭端解決方案在化解地區沖突、解決國際爭端方面的應用，實現新時代“楓橋經驗”向國際拓展。

以高質量發展為支撐點，系統挖掘“楓橋經驗”當年善于通過給予專政對象以人的發展待遇實現社會主義新人改造的傳統發展內涵，找準新時代“楓橋經驗”與高質量發展時代新要求的歷史契合點。深化“服務不缺位”的內涵，探索并打造具有“楓橋式”特色的標準化共富服務場景。創新“發展不停步”的時代新內涵，探索形成人人共享寬闊成長通道、人人都有素養提升機會、人人都有健康身心、人人都能適應時代、人人能夠自信生活等全面發展的5類典型場景。

以高水平安全與高質量發展良性互動為落腳點，組織遴選包括諸暨楓橋鎮在內的若干試點，積極探索實現高水平安全與高質量發展良性互動的新時代“楓橋經驗”新實踐。通過2-3年時間，在全國范圍內打造100個高水平安全與高質量發展良性互動、雙向促進的“楓橋式”典型試點。

（三）全面優化新時代“楓橋經驗”實踐新方向，實現實踐路徑的拓展升級

加快構建“一元多方”治理體系，實現社會秩序與社會活力的平衡。建議明確強調“楓橋式”基層治理從“黨建引領”轉向“黨建統領”，在制度上落實黨組織領導多方參與的“一元多方”治理體系，夯實黨對基層社會各領域、各主體領導統籌的制度基礎。系統提煉各地對于多方社會主體參與活力提升的典型做法，創新基層黨組織領導、動員群眾參與的工作方法和體制機制。

加快構建以智慧技術全面支撐新時代“楓橋經驗”的體制機制，實現“自治、法治、德治、智治”深度融合。在充分挖掘“楓橋經驗”傳統依法依規與依情依理融合的治理技術基礎上，推動新技術應用與“楓橋經驗”傳統實踐的新融合。積極推進“智慧楓橋”建設，以數字化改革為牽引，打造若干包括數字糾紛解決、數字共富服務、數字社群參與等在內的典型場景，以數字化手段實現糾紛案件的快速回應，共富服務的精準提供，社會參與的便捷高效。

加快構建黨政放心、社會安心、群眾舒心的基層治理格局，實現黨政與群眾需求的有機統一。創新構建新時代“楓橋式”基層治理指標體系，將高水平安全與高質量發展良性互動的時代新要求納入指標體系，聚焦群眾急難愁盼，辦好群眾“關鍵小事”，做到治理過程讓群眾參與、治理成效讓群眾評判、治理成果讓群眾共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