共同打造亞太發展的下一個“黃金三十年”

文|《中國報道》記者 李士萌

當地時間11月15日至17日，亞太經合組織（APEC）第三十次領導人非正式會議在美國舊金山舉辦。

今年APEC會議的主題為“為所有人創造一個有韌性和可持續的未來”，重點討論可持續發展、數字化、貿易便利化、能源安全和糧食安全等經濟議題，包含高級官員會議、財長會議、外交部部長和貿易部長會議、工商界領袖會議及領導人會議等多項議程。

30年前，首次APEC領導人非正式會議在美國舉行，回應冷戰結束后“人類向何處去”的時代之問，開啟了亞太合作的非凡歷程。30年過去，APEC成員擴展至21個，覆蓋地區已成長為全球最具活力的經濟增長帶，經濟體總量占全球貿易的近50%。

此次APEC領導人非正式會議，也是亞太經合組織領導人第30次聚首。習近平主席發表重要講話，闡述中國倡議，傳遞團結信念，回答時代之問，為亞太地區共同繁榮和長遠發展擘畫了廣闊前景。

中美關系緩和對亞太國家意義重大

應美國總統拜登邀請，國家主席習近平赴美國舊金山舉行中美元首會晤，同時應邀出席APEC會議。作為世界上最重要的一組雙邊關系，中美兩國一舉一動都牽引著其他國家的注意。

“APEC是基于協商一致和自主自愿原則的區域經濟合作組織，這種獨特的合作機制，為中美領導人會晤創造了一個理想的平臺。”南開大學APEC研究中心主任劉晨陽告訴《中國報道》記者。

當地時間11月15日晚，習近平主席在舊金山出席美國友好團體聯合歡迎宴會并發表演講，同美國各界朋友共敘友情，共話友好。

“這次首腦會晤之前，全世界的國家都在關注，處在關鍵十字路口的中美關系，能否朝著正確和健康的方向校準。中美關系一旦處理不好，在美國的施壓下，大部分亞太國家都需要被迫選邊站，甚至在供應鏈、技術標準方面進行切割。”國際關系學院國際政治系講師、北京大學中外人文交流研究基地兼職副研究員孫冰巖說，在此次會晤前，雙方釋放出諸多積極信號，更是引發各界期待。

當地時間11月14日，習近平主席飛抵美國開啟“舊金山時間”。習近平主席先是與拜登總統在斐洛里莊園進行了長達4個小時的首腦會晤，后又在晚上的美國友好團體聯合歡迎宴會上發表演講。

“習近平主席這次訪美，毫無疑問增加了中美關系中的確定性，也為接下來中美合作擴大提供了底架。”孫冰巖說。

15日晚的歡迎宴會上，習近平主席會見了三四十位美國工商界人士代表。在晚宴的演講中，習近平主席明確，中國將繼續奉行合作共贏的開放戰略，繼續促進外資，“把合作的清單拉得更長”。

孫冰巖表示，習近平主席的表態，對于美國的投資者來說絕對是一針強心劑，中美經濟關系是中美兩國關系的壓艙石，擴大經濟領域的合作，對于健康的中美關系很重要。

拜登總統也重申了在巴厘島會晤時向習近平主席作出的五點承諾，即：美國不尋求新冷戰，不尋求改變中國體制，不尋求通過強化同盟關系反對中國，不支持“臺灣獨立”，無意同中國發生沖突。

“中美達成的諸多合作共識，包括澄清戰略意圖、減少誤判、擴大民間交流等，都讓其他國家緩了一口氣。”孫冰巖分析，歷史已經印證，中美關系一有緩和，中國和亞太國家，尤其是和美國的亞太盟友的關系也會明顯緩和，中澳、中日、中韓都會開啟新的外交對話。這些國家受到的陣營對抗的壓力會變小，他們可以和美國在安全上合作，同中國在經濟上進行合作。“中美關系改善，對亞太格局的影響是結構性的。”

“中國已經成為最佳投資目的地的代名詞，下一個‘中國’，還是中國。”在向亞太經合組織工商領導人峰會發表的書面演講中，習近平主席深刻闡述中國經濟取得的成就和具有的優勢，鄭重宣布中國堅定不移推進高質量發展、堅定不移推進高水平對外開放等一系列務實舉措，強調“我們有信心、更有能力實現長期穩定發展，并不斷以中國新發展為世界帶來新動力、新機遇”。

美國的亞太聯盟戰略仍在推進中

拜登一邊稱與中方領導人的會晤“具有建設性且富有成效”，要負責任地管理競爭，另一邊馬不停蹄借APEC峰會推動其亞太戰略。

“美國的亞太戰略總體分軍事聯盟戰略和經濟聯盟戰略，事實上，美國并沒有在中美關系緩和的背景下，放松其亞太聯盟戰略。”孫冰巖告訴《中國報道》記者，美國的軍事聯盟戰略仍在有條不紊進行。

在舊金山會晤前，拜登剛剛結束了對印度尼西亞的訪問；11月初，美國國務卿布林肯分別訪問日本和韓國，加固美日韓軍事合作；11月10日，美國國務卿布林肯又和國防部長奧斯汀，與印度外交部部長蘇杰生和國防部長辛格舉行了所謂的年度“2+2”對話，旨在加強美印軍事方面的合作。

經濟聯盟方面，本次APEC會議上，拜登的一項重要議程就是推進印太經濟框架（IPEF）談判取得重大進展，該倡議旨在對抗中國在亞太地區的影響力。

印太經濟框架自去年5月啟動，已展開多輪談判會議。拜登本希望在APEC會議上敲定IPEF四大支柱——供應鏈、氣候轉型、反腐敗及貿易的最終框架，但因為諸多阻撓，四大支柱之一的“貿易”領域始終未能簽訂初步協議。

“拜登本想借此證明他在印太經濟方面的領導力，以及印太國家對他的向心力，很可惜拜登的愿望落空，IPEF未能按照此前規劃的時間表推進。”孫冰巖指出，東盟部分國家對IPEF所倡導的數字貿易問題并不十分感興趣，對大型科技公司對跨境數據流、數據本地化和源代碼的影響也表示擔憂。

當地時間11月17日，在美國舊金山舉行的APEC會議期間，美國總統拜登發表講話。

印度早在2022年9月就宣布退出了IPEF貿易領域的談判，印度商業和工業部長戈亞爾曾表示，印度沒有加入貿易領域的談判，是因為“還沒有看到各國將（從貿易方面）獲得什么好處，以及在環境等方面的任何條件是否可能歧視發展中國家”。

此外，IPEF的推進也受到美國國內政治掣肘。IPEF成為共和黨攻擊民主黨的“新靶子”，認為IPEF是一項就業外包協議，即使民主黨內部，也以“保護美國本土勞工”為名義，敦促白宮放棄IPEF。

美國2024年大選當前，IPEF推進尚且如此艱難，中美兩國此次會晤取得的成果，是否會受美國國內政治博弈的影響？孫冰巖認為，兩黨交鋒不會對中美現有合作機制造成實質性的傷害。一是目前的一些合作性成果，如共同管控芬太尼，兩黨都樂見其成。二是拜登在對華政策上承受的壓力相對較小，因為他沒有取消特朗普對華關稅，甚至在很多方面又向前推進了一步，展現出對華的強硬態度，留給共和黨攻擊的空間不大，有相當多的回旋余地。

經濟合作多元化趨勢越來越明顯

中美關系走向已成為亞太未來繞不開的話題，在這種背景下，劉晨陽指出，東盟等在推動相應合作時，會發揮更積極的作用，經濟合作多元化、碎片化的趨勢會越來越明顯。

近些年在地緣政治博弈、亞太區域經濟合作多元化的大背景下，不同類型的合作機制開始涌現，一些質疑的聲音認為，APEC在亞太地區一體化構建方面的影響力有所下降。

此次《2023年亞太經合組織領導人舊金山宣言》特別強調APEC在亞太區域經濟合作中的“主渠道”地位。劉晨陽認為，作為亞太地區層級最高、領域最廣、最具影響力的經濟合作機制，這種“主渠道”地位不會被輕易替代，APEC機制依然在地區合作中發揮重要作用。

“對于將意識形態延伸至經貿領域的做法，APEC也起到制衡的作用，通過領導人會晤等機制凝聚成員共識，維護地區向心力，避免意識形態武器化愈演愈烈。此外，APEC也可積極協調地區間的多個大型自貿協定，作為自主自愿的合作機制，與具有約束性的地區自貿協定形成互補，推進亞太自由貿易區這一遠景目標的實現。”劉晨陽說。

APEC政策支持部門發布的一份最新報告指出，旅游業、國內消費和有針對性的財政支持正推動區域經濟活動朝著正向發展。但這些亮點也被許多因素所遮蔽。“包括新冠疫情遺留問題、通貨膨脹、債務上升、氣候變化、貿易保護主義和地緣政治緊張局勢，以及經濟碎片化，這些都為地區前景蒙上陰影。”報告合著者之一、APEC新加坡研究機構主任庫利亞馬說。

“如果拿現在所面臨的挑戰和上個世紀80年代末APEC成立時候的挑戰相比，情況要好很多。”劉晨陽指出，當年冷戰尚未結束，成員之間經濟發展水平差距又大。無論是嚴峻的國際政治環境，還是薄弱的區域合作基礎條件，當時面臨的困難要大得多。經過30多年的發展，每個成員都在努力尋求一種整體的平衡，即政治利益和經濟利益之間的平衡，不會陷入當時方向性的無措。

當前，世界百年變局加速演進，世界經濟面臨多種風險挑戰，作為全球增長引擎，亞太肩負更大的時代責任。

在11月17日舉行的APEC第三十次領導人非正式會議上，習近平主席在講話中提出的亞太發展“三問”——“要把一個什么樣的亞太帶到本世紀中葉？如何打造亞太發展的下一個‘黃金三十年’？在這一進程中如何更好發揮亞太經合組織作用？”引發各界廣泛共鳴和熱烈討論。

劉晨陽認為，還是要把維護全球價值鏈、供應鏈的穩定作為出發點，這是區域經濟貿易合作的根本，在這個基礎上，圍繞2020年提出的“到2040年建成開放、活力、強韌、和平的亞太共同體”這一目標，擴大合作維度，在貿易投資、數字經濟和包容性經濟發展這三大支柱中，找到結合點，讓其他兩個支柱與貿易投資支柱之間互聯互通。“以空間換機遇，這或許比單純強調降稅或市場開放更為現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