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語境下職業體育俱樂部社會責任的概念考察與重塑

楊獻南，張少杰，吳麗芳

《中華人民共和國國民經濟和社會發展第十四個五年規劃和2035 年遠景目標綱要》明確提出，推動民營企業守法合規經營，鼓勵民營企業積極履行社會責任、參與社會公益和慈善事業。2022 年，中央經濟工作會議指出，要堅持分類改革方向，處理好國企經濟責任和社會責任關系。新發展階段，如何更好推動企業履行社會責任是國家經濟和社會發展面臨的時代命題。作為特殊類型企業的職業體育俱樂部，鼓勵引導其積極履行社會責任，發揮其在經濟社會發展中的重要作用也是應有之義。當前，我國職業體育俱樂部社會責任理論與實踐發展取得較好成效，但隨著經濟社會發展，職業俱樂部社會責任的概念界定不一致和語境上的模糊有歧義導致一些對俱樂部社會責任的片面認識，嚴重影響我國職業體育俱樂部社會責任的理論研究與實踐進路。概念是研究的邏輯起點，厘清分歧、明確概念，對于中國語境下更好地促進俱樂部社會責任理論與實踐深入發展具有重要的現實意義。由此，本研究在比較分析國內外俱樂部本質屬性及梳理考察俱樂部社會責任概念的基礎上，結合中國語境，重新界定俱樂部社會責任的概念，厘清其內涵和外延，澄清現存的片面認識，以期為新發展階段我國職業俱樂部社會責任理論發展與實踐路向提供參考與借鑒。

1 職業體育俱樂部社會責任概念的歷史考察與分析

1.1 國內外職業體育俱樂部本質屬性的比較分析

企業的本質屬性是在特定社會環境中生成的，其所有權和相關制度等因素對其社會責任實踐有重要影響[1-2]。俱樂部的生產經營活動具有高度的對抗性和合作性，需要與其他俱樂部、員工、觀眾、社區等利益相關者之間建立合作、制約、協調、監督等多重互動關系。美國公眾普遍將職業體育視為休閑娛樂業，俱樂部長期以私人所有制為主且市場化水平較高，擁有正式和非正式的社會責任管理制度。俱樂部主要服務股東和消費者（球迷）等利益相關者群體，履責實踐形式多樣且具有較強的組織性和創新性[3]。在歐洲，公眾則更傾向于將職業體育視為體育產業的一部分[4]，俱樂部所有制主要以會員協會和私人投資為主，多種所有制并存[5]，社會責任制度體系較為完善。同時，俱樂部的發展深嵌于城市、社區，所服務的利益相關者更加多元化，社會責任實踐開展的系統性和科學性較強。我國職業體育發展起步較晚，俱樂部組織運營受政府、市場和社會等多元主體的推動和影響，以國有企業和民營企業所有為主，賽事運營等制度并不完善，社會責任制度化水平較低。在此之下，俱樂部在履責對象的識別上具有一定選擇性和局限性，更傾向于僅對促進俱樂部發展的各利益主體開展履責實踐。綜上，在不同社會環境下，各國俱樂部在其本質屬性和履責表現均有較大差異。俱樂部的本質屬性對其利益相關者的識別、社會利益訴求的覺察、履責內容和方式的選擇等方面都有重要影響，這不僅是俱樂部社會責任概念在中國實踐中區別于其他國家和地區的主要原因，同時也為促進俱樂部社會責任理論和實踐的中國化發展提供了方向指引。

1.2 職業體育俱樂部社會責任概念的國內外發展回顧

21 世紀后，企業社會責任逐漸引起體育學界的關注。BABIAK 等以Carroll“金字塔”企業社會責任理論模型為基礎，提出職業體育組織應履行符合或超越社會期望的倫理責任和慈善責任，而非履行強制性的法律責任和經濟責任[6]。之后，他又基于利益相關者理論，提出勞工關系、公益慈善、種族融合與平等、社區關系、環境保護與管理及公司治理是職業體育俱樂部社會責任的6 大維度[7]。這一時期，雖然對俱樂部社會責任概念有了初步認識，但對概念的理解基本從狹義視角出發，且大多數定義操作性、實用性強，但學理性、概括性不足。隨著俱樂部社會責任實踐發展，相關研究成果迅速增多。H.SHETH 等[8]調研發現，職業體育俱樂部以社區為導向，通過協作和戰略的方式承擔其道德、慈善、法律等社會責任。S.HAMIL等[9]認為，俱樂部社會責任指其在維護自身利益基礎上，為響應更廣泛的社會議題，加強與利益相關者關系的多重動機行為，其履責受到利益相關者的合法性期待、更廣泛社會議題的響應或潛在的經濟利益所驅動。T.MOYO等[10]認為，內外部環境因素和利益相關者直接影響俱樂部社會責任承擔的連續性。這一時期，除上述代表性觀點外，還有學者也探究了俱樂部社會責任概念，涉及環境、慈善、利益相關者、社會融合及倫理等維度。雖然對俱樂部社會責任概念的界定呈現多樣化，但俱樂部社會責任指一系列超出經濟利益和法律要求而只為增進社會利益的行為是國外主流觀點。

國內對俱樂部社會責任概念的研究長期處于移植、消化階段。21 世紀，少數學者開始關注職業體育俱樂部的道德建設，但研究相對零散。蘇貴斌[11]認為，職業足球俱樂部要遵守社會規則，在與利益相關主體的業務往來中對自身行為及其行為造成的后果負責。盡管這不是直接針對俱樂部社會責任的概念界定，但卻是國內最早將俱樂部建設與社會責任建立聯系的代表性成果。2010 年后，關于俱樂部社會責任的相關研究迅速增多。馮維勝[12]首次界定了俱樂部社會責任的概念，認為俱樂部社會責任指俱樂部根據從事項目的特點，對其應扮演的角色進行準確定位。龐徐薇等[13]和杜叢新等[14]均以Carroll“金字塔”理論模型為基礎界定俱樂部社會責任的概念。前者認為，俱樂部社會責任是由公平競爭、法律、經濟、道德和教育責任共同構成；后者則將法律、倫理、經濟和慈善4 大責任歸為俱樂部社會責任。此外，有學者從法學角度對俱樂部社會責任概念進行界定[15]。2015年，《中國足球改革發展總體方案》明確要求俱樂部應積極承擔社會責任，引起俱樂部與社會公眾的強烈反響，關于俱樂部社會責任概念的探討也迅速升溫。韓煒等[16]認為，職業體育組織社會責任是其在自身經營和決策過程中體現出來的主動承擔的維護和增進利益相關者利益的一種綜合責任，分為必盡之責、應盡之責和愿盡之責。喬澤波[17]認為，俱樂部迫于外部壓力，或出于俱樂部效益，或為了回饋社會而對利益相關者所履行的義務即是其社會責任。總之，國內對俱樂部社會責任的概念界定基本都是在國外企業社會責任理論模型的基礎上提出的，盡管取得一些進展，但本土化的概念探討還不多見。

1.3 國內外對職業體育俱樂部社會責任定義的維度分析

1.3.1 從內容維度定義的分歧 （1）法律責任和經濟責任是否在俱樂部社會責任范疇。狹義的社會責任觀認為，法律責任和經濟責任不應該囊括在俱樂部社會責任內容中，因為俱樂部對經濟、法律責任的承擔是每個俱樂部都必須遵循的。廣義的社會責任觀認為，經濟責任和法律責任是俱樂部在社會中合法存在與發展的最基本責任，如果脫離這一點，其他社會責任將失去立足的根基。（2）自然客體是否應納入俱樂部利益相關者的范疇。狹義的利益相關者指人類社會主體，包括股東、教練員、運動員、管理者、消費者、贊助商、媒體、政府、債權人、體育協會、社區以及作為整體的社會和人民群眾等所有影響俱樂部經營管理或受俱樂部經營管理影響的利益主體。廣義的利益相關者不僅指人類社會主體，還包括自然環境、能源礦藏、生物物種等所有受俱樂部經營和管理而產生影響的自然客體。（3）Carroll“金字塔”理論模型是否能涵蓋俱樂部社會責任的內容范疇。對此，有觀點認為，俱樂部是企業的一種，也應承擔法律責任、經濟責任、倫理責任和慈善責任，只不過一般企業和俱樂部在開展社會責任活動的具體形式上有差異，但都在這個內容范疇；另有觀點是，俱樂部除承擔法律、經濟等四大責任外，文化、公平競爭、環境保護等也是其應承擔的責任，強調一般企業社會責任模型，難以涵蓋俱樂部社會責任內容。（4）生態環境是否應納入“社會”范疇。已有概念對“社會”一詞的使用也存在廣義和狹義之分，由此對俱樂部社會責任產生不同理解。狹義的“社會”觀認為其專指與自然環境相并列的人類社會；廣義的“社會”觀則認為既包含人類社會，也包含自然環境。這個認識分歧直接導致對俱樂部社會責任理解的差異化。

1.3.2 從對象維度定義的分歧 （1）是否應含俱樂部的履責對象。從利益相關者理論角度看，俱樂部所擔負的責任即是其對利益相關者承擔的責任。然而，在界定俱樂部社會責任的概念時，有些學者直接將利益相關者引入定義，而有些定義并未涉及俱樂部的履責對象。（2）履責對象的分類標準不一致。有定義將俱樂部所有利益相關者納入其履責對象的范疇，股東、運動員、媒體、體育協會、消費者等都是其利益相關者，如王峰等[18]將利益相關者理論與企業社會責任“三重底線”理論相結合，提出俱樂部社會責任由股東責任、責任管理、消費者責任、運動員和員工責任、合作伙伴責任、環境責任構成。另有定義將履責對象和履責內容并列，如H.SHETH 等[8]認為，戰略、社區、領導、慈善、合作伙伴、法律、倫理和利益相關者等8 方面責任構成俱樂部社會責任，顯然此定義中的利益相關者責任不但與社區、合作伙伴等責任重合，且與倫理、慈善、法律責任不在同一邏輯維度。

1.3.3 從方式維度定義的分歧 （1）凸顯俱樂部社會責任承擔的自覺性和自愿性。這類定義強調俱樂部自覺、自愿地承擔對社會的責任或義務，強制性擔負的責任不屬于俱樂部社會責任的范疇，如K.BABIAK等[6]提出職業體育組織應履行符合社會期望或超越社會期望的倫理責任和慈善責任，而非強制性的法律責任和經濟責任。這類定義對俱樂部社會責任的理解是對狹義社會責任觀的有力回應。（2）強調俱樂部承擔社會責任的行為特征。這類概念通過闡述俱樂部的何種行為是對社會負責任的行為進行界定的，如S.HAMIL 等[9]認為俱樂部社會責任指其在維護自身利益基礎上，為響應更廣泛的社會議題，加強與利益相關者關系的多重動機的行為；蘇貴斌[11]提出，職業足球俱樂部應履行對利益相關主體與其行為相對應的社會責任。從這個角度看，俱樂部社會責任是一種俱樂部經營管理對其利益相關者影響的行為。（3）側重俱樂部履行社會責任的過程和影響。這類概念通過闡述俱樂部以什么樣的過程才能確保責任落到實處或其履責會產生哪些影響進行界定，如韓煒等[16]認為，職業體育組織社會責任指其在實現自身利益的經營及決策過程中，所主動承載的維護和增進其他利益相關者利益的一種綜合責任。

2 中國語境下職業體育俱樂部社會責任概念的重新界定與闡釋

2.1 中國語境下職業體育俱樂部社會責任概念的重新界定

科學界定俱樂部社會責任的關鍵在于找出與同領域其他有關概念的本質差異，精準把握履行責任角度的特殊性則是重塑俱樂部社會責任概念的基礎。本研究認為，（1）需要明確俱樂部與社會之間的關系，即俱樂部存在于社會之中，其運營總是要以特定的社會環境為依托，以強烈的社會需求為出發點。俱樂部不單是營利主體的“經濟人”，還應當成為“社會人”，尤其是在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制度背景下，俱樂部更應將參與經濟和社會建設為己任。由此，俱樂部社會責任是從俱樂部履行社會責任的視角對俱樂部與社會之間關系的刻畫描繪。（2）明確俱樂部社會責任理論研究的內在邏輯。獲得利潤是俱樂部承擔社會責任的物質保障，但絕非傳統意義上只對股東利潤最大化負責。理解俱樂部社會責任不能將其經濟與社會屬性對立，而應共同納入俱樂部社會責任內容框架。遵守法律、依法經營既是俱樂部履責的內在要求，也是其生存與發展的基本前提。由此，對中國語境下職業體育俱樂部社會責任概念的界定，應將經濟責任和法律責任作為俱樂部最基本的社會責任，為俱樂部履責實踐與我國和諧社會建設的互惠共融提供基本保障。（3）對俱樂部社會責任實踐推進有明確指導。通過對俱樂部社會責任概念內涵和外延的解讀，可使俱樂部較清楚地了解其為何履行社會責任、應該履行哪些責任以及怎樣履行社會責任。

綜上所述，本研究提出，中國語境下，職業體育俱樂部社會責任指俱樂部為實現自身與社會的健康、和諧發展，在依法經營、創造利潤及有效管理其對利益相關者的影響過程中，所應承擔的與特定時代環境相適應的尋求經濟和社會綜合價值最大化的責任。

2.2 中國語境下職業體育俱樂部社會責任概念的全面闡釋

2.2.1 概念的內涵 （1）協調推進俱樂部與社會的健康、持續發展是其履行社會責任的主要目的。對俱樂部而言，這是發展方式的重大轉變，要求俱樂部必須立足自身和社會關系，審視自身在國家經濟社會發展中的責任和使命，促使俱樂部將利益相關者作為其重要的資源進行管理維護，尋求共同利益，建立合作機制，保障俱樂部與利益相關者的協調可持續發展。2021 年7 月，中超部分俱樂部參與中國足協與亞足聯聯合各公益機構、企業舉辦的“夢想中國”社會責任實踐活動，俱樂部與足協、各類社會力量建立合作機制，通過協同共治履行了支持青少年體育參與和培養的責任。

（2）俱樂部只有遵守法律法規，切實做到依法經營才能保證自身在社會中的合法地位。俱樂部對社會最直接的貢獻是其提供的競賽表演產品和服務，而在提供表演服務過程中必須遵守法律法規，否則難以在社會立足。同時，所涉及的利益相關者關系是俱樂部實現協調持續發展最基本的社會關系，對利益相關者負責也要求其自覺遵守法律法規和制度規范。雖然我國俱樂部履責水平正逐步提升，但仍存在“合同”“年齡”造假等違規違紀行為，如2022 年6 月，針對青島紅獅足球俱樂部球員的年齡造假行為，中國足協給予球員禁賽2 個月的處罰[19]。這無疑是對消費者等利益相關者的嚴重不負責行為，需進一步加強規制。

（3）經濟和社會綜合價值最大化意味著，俱樂部發展不僅要為股東創造價值，尋求利潤最大化，還要努力為教練員、運動員、普通管理者及消費者、球迷、媒體、協會、所在社區等利益相關主體創造價值。意味著俱樂部在著眼于短期經濟績效的同時，也要考慮自身經營和管理對利益相關者帶來的長遠影響，尋求具有長期效應的社會績效。具體而言，我國俱樂部應將可持續發展、命運共同體等融入自身社會責任發展理念，促進多元利益相關者主體參與下的社會責任協同共治。

（4）俱樂部社會責任承擔需與特定時代背景和社會環境相契合。新時代背景下，我國俱樂部應將自身社會責任實踐積極融入國家現代化建設“五位一體”總體布局，從經濟、政治、文化、社會、生態五個維度明確履責內容，推動俱樂部社會責任的時代化與中國化。俱樂部首先應承擔最基礎的社會經濟責任，積極尋求盈利、保證經濟效益，遵守法規維護多方主體利益；主動融入與服務國家隊建設，加強對外人文交流、樹立良好海外形象，維護社會安全穩定是其應承擔的社會政治責任；培育誠信經營文化，弘揚社會和諧文化，傳播先進體育文化是其應承擔的社會文化責任；積極投身社會公益慈善事業，助力城市社區建設是其應承擔的社會建設責任；倡導生態體育理念，落實節能減排是其應承擔的社會生態責任。新時代，中國職業體育俱樂部社會責任的發展，應以形成俱樂部“五位一體”社會責任實踐新局面為目標，堅持系統推進、協同治理、區別對待等原則，從政府、協會與聯盟、俱樂部及社會等四個層面立體化推進俱樂部社會責任治理，健全社會責任管理機構，完善社會責任管理制度，整合多方資源，構建多元主體參與的俱樂部社會責任體系。同時，轉變社會責任觀念，創新履責方式，促使俱樂部履責實踐多樣化、特色化。

2.2.2 概念的外延 （1）俱樂部社會責任概念中的“社會”是廣義上的“社會”，指利益相關者和自然環境。從履責對象看，對股東、球員、教練員、媒體、消費者（球迷）、社區及環境等的責任是俱樂部社會責任的內容。當前，不同利益相關者對我國俱樂部的價值訴求持續增加，但大部分俱樂部股權結構單一或一家獨大，嚴重降低其在經濟層面的抗風險能力，如中超聯賽18 家俱樂部（截至2022 年4 月）中僅有8 家不存在欠薪問題或已補發欠薪，欠薪最嚴重的俱樂部其債務已經超過球隊市值。此時，俱樂部不僅難以履行對股東、球員和教練員的責任，還容易因未能提供精彩賽事產品和嵌入當地發展而受到消費者和社區的誤解，導致其經營阻力增大。另外，無論何種俱樂部，履行環境責任實屬應然，如英國森林綠流浪者雖屬于低級別足球俱樂部，卻致力于綠色發展，通過建立近距離的采購體系等方式實現碳中和的目標[20]。

（2）依法經營、創造利潤分別是俱樂部在社會中生存與發展的前提和基礎。法律責任是前提，俱樂部作為社會主體必須受到法律的強制約束，只有在法律框架下的經營才能得到社會的廣泛認同；經濟責任是基礎，俱樂部是營利組織，不能持續創造利潤實現盈利，就失去了生存與發展的可能。在市場經濟條件下，俱樂部是否愿意為社會做更多奉獻，既是他們自由選擇的權利，也是其實現自身價值的重要體現。當俱樂部經營管理涉及違法時，必將導致嚴重后果，如2022 年6 月，浙江廣廈籃球俱樂部聘用外籍人員從事籃球教練工作，違反《中華人民共和國出境入境管理法》，被公安機關處以行政處罰[21]。

3 中國語境下職業體育俱樂部社會責任的認識誤區與澄清

3.1 職業體育俱樂部社會責任并不等同于俱樂部公益慈善捐贈

俱樂部的慈善捐助和公益行為是其履責的重要表現，但不應將二者等同。（1）兩者的產生時間相差甚遠。相比俱樂部社會責任，俱樂部公益慈善產生的時間更早。俱樂部誕生后，其慈善捐贈和公益行為也伴隨而來，而俱樂部社會責任概念則明顯晚于其公益慈善實踐。（2）兩者的涵蓋范圍差異較大。俱樂部公益慈善捐贈主要對除俱樂部以外的有關主體實施捐助，如俱樂部捐款、捐贈物資支援新冠疫情防控，向遭受自然災害地區以及貧困地區捐助等，義務范圍均是俱樂部以外的個體或群體。俱樂部社會責任的對象指向則更為廣泛，不僅包含對受災和貧困地區、弱勢群體的救助和志愿服務，還承擔對運動員、教練員、消費者（球迷）、社區、體育協會等內外部利益相關者的責任。（3）兩者的外部約束力度不同。開展公益慈善捐贈活動是俱樂部的自愿行為。如果俱樂部不能積極參與公益活動和慈善捐贈，可能會受到社會的道德譴責，影響俱樂部的社會聲譽和品牌塑造，但卻不會受到法律的強制約束。俱樂部社會責任因涉及內外部利益相關主體較多，不僅受社會道德規范的軟約束，還受勞動法、環境保護法等法律的強制約束。

3.2 職業體育俱樂部社會責任因俱樂部發展階段不同而變化

部分俱樂部或公眾認為，俱樂部只有發展到一定規模和水平才需承擔社會責任，這種觀點實際是對俱樂部社會責任概念內涵的片面理解。客觀來講，俱樂部是否承擔社會責任與其自身規模和能力大小并無關系。俱樂部履行社會責任應是其經營管理的重要部分，無論俱樂部處于什么樣的發展階段抑或處于怎樣的社會環境，都應履行社會責任。俱樂部不同發展階段是影響其履責內容和實踐表現的重要因素，而對于是否承擔社會責任不應由俱樂部的發展階段決定，即使是規模非常小或新創建的俱樂部也都應承擔社會責任。然而，俱樂部自身規模和經濟實力存在差異，要求微小俱樂部與大型俱樂部承擔相同的社會責任是不切實際的，由此對他們履行社會責任的具體要求也應有所不同。如CBA 新疆廣匯俱樂部斥巨資引進外援增強球隊競爭實力，而吉林東北虎俱樂部則因經費有限，經常出現球隊人員不足的現象。可見，實踐中不應對所有俱樂部實施“一刀切”的履責要求，應采取履責差異化原則，使俱樂部社會責任履行與其實際規模和自身能力相匹配。

3.3 職業體育俱樂部社會責任并非一種靜態不變的責任

俱樂部社會責任隨著其與社會之間關系的發展而變化。某種意義上講，俱樂部社會責任就是特定時期社會對俱樂部的期望。我國體育職業化改革初期，俱樂部與社會的邊界不清晰，其過渡承載“企業辦社會”的職能，政府的部分職責轉嫁給俱樂部[22]。進入新時代，俱樂部在社會中的嵌入度增加，與社會形成互動更為常態、共演更為高級、發展更為協同的共生關系。大部分俱樂部改變原來以自我為中心的機械化傾向和突出經濟屬性的立場，承擔多樣化的社會責任，重視結合國情及自身實際進行社會責任實踐內容與實踐方式創新。俱樂部積極推動運動項目的形象建構。同時，俱樂部應立足長遠，積極致力于提升青少年的運動參與水平，如CBA 廣東宏遠俱樂部與兩所中學合作，促進雙方資源共享的同時，鼓勵廣大青少年參與籃球運動。此外，部分俱樂部通過開展國際體育競賽活動展現中國形象，如2019 年舉辦國際職業足球邀請賽，增進了中國與俄羅斯等國家之間的人文交流。

4 結 論

（1）中國語境下，職業體育俱樂部社會責任指俱樂部為實現自身與社會的健康、和諧發展，在依法經營、創造利潤及有效管理其對利益相關者的影響過程中，所應承擔的與特定時代環境相適應的尋求經濟和社會綜合價值最大化的責任。（2）本質上講，俱樂部只有通過依法經營、創造利潤及有效管理，切實承擔與時代背景和社會環境相契合的社會責任，才能實現其經濟和社會綜合價值的最大化，繼而達成協調推進其與社會健康持續發展的目的。這里的“社會”是廣義的“社會”，包括俱樂部的利益相關者和自然環境。（3）在剖析三種現存片面認識的基礎上提出，俱樂部社會責任不能簡單地等同于俱樂部的公益慈善捐贈活動，俱樂部在不同發展階段其履責內容與方式也有所不同，且隨俱樂部與社會之間關系的發展而動態變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