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水無香

賀瑋

文化和旅游部2023年全國美術館館藏精品展出季活動入選項目

10月27日，文化和旅游部2023年全國美術館館藏精品展出季活動項目和2023年國家美術作品收藏和捐贈獎勵項目——“劉壽祥藝術研究展”在武漢美術館（漢口館）開幕。此次展覽是劉壽祥離世后的首場展覽，2022年，劉壽祥夫人歐意華和女兒劉星向武漢美術館捐贈了30余件劉壽祥的水彩畫作，成為此次展覽舉辦的契機。展覽分為兩部分，第一部分展出劉壽祥創作的靜物及風景作品，還有部分教學示范作品，其中絕大部分作品為首次展出；第二部分集中呈現劉壽祥的教育成果。

當天下午，由武漢美術館、湖北美術學院共同主辦的“真水無香——劉壽祥藝術研討會”在湖北美術學院美術館（曇華林校區）召開。研討會由魯虹擔任學術主持，湖北美術學院美術館館長張杰主持會議。與會嘉賓圍繞劉壽祥的藝術成就、創作思想、學脈傳承及人品藝品等議題展開多視角討論。專家們一致認為，劉壽祥是全國高校水彩教育體系的奠基人，對水彩轉向學院式發展具有劃時代意義，為湖北地域美術文脈傳承及中國水彩藝術事業的傳播與發展作出了重要貢獻，為促進水彩藝術創新發展提供諸多思路。據悉，展覽將持續至12月10日。

眾家談

陳勇勁（武漢美術館館長）：在推動中國水彩畫發展的前輩中，特別是改革開放以來，劉壽祥以其高尚的人品與精深的藝品，以及對國家、對湖北美術教育事業作出的杰出貢獻，成為全國美術領域公認的重要代表。在近40年的美術教育和藝術創作生涯中，劉壽祥經年付出所形成的教學結構和藝術理念，培養出的美術人才開枝散葉，在全國各地秉承先生崇德尚藝、教書育人之精神，為國家的美術事業持續助力。在個人藝術成就方面，劉壽祥將東方繪畫中詩性格律，與西方繪畫對光影、空間的要求，相互交織成彰顯中國現代藝術精神的典型個人風格。他熱愛并長期深入生活，關注民族文化發展，致力于中國水彩畫的轉化與創新，在他的藝術生涯中，創作了大量富有民族氣派、體現時代精神、飽含個人情懷的傳世之作，這些作品必將載入中國美術的發展史冊，并深記其中、丹青永耀。

黃鐵山（中國美術家協會水彩畫藝術委員會名譽主任、湖南省文史研究館館員）：1999年我擔任中國美術家協會水彩畫藝委會主任的時候，劉壽祥是最年輕的委員，后來又是最年輕的副主任，并且連續三屆擔任中國美術家協會水彩畫藝委會副主任。可以說劉壽祥是在攀登水彩藝術高峰的路上狂奔，遺憾的是他離去了。但是這些絲毫不能影響他水彩藝術的光彩，也不會掩蓋他為中國水彩藝術作出的歷史性貢獻。其貢獻主要有以下三個方面：一、他開拓了水彩畫人才培養的新途徑，實現了從文化館時代到學院時代的轉化，這是水彩從業余走向專業、從普及走向提高的分水嶺；二、他開辟了水彩畫技法和材料研究的先河，他對不同材料、不同紙張、不同顏料做過許多試驗和研究，把水彩畫中的不可能變為可能；三、他創造了中國水彩畫靜物畫的新圖式和新高峰。劉壽祥無疑是繼承傳統的，他的靜物畫繼承了王肇民先生的衣缽，也繼承了楚文化的一些元素。但他也是努力創新的，他創立了自己全新的靜物畫面貌，有自己藝術獨特的魅力。我們舉行研究展的意義就在于能夠使中國水彩繼續前進，傳承有序、發揚光大。

陳堅（中國美術家協會水彩畫藝術委員會主任）：我們今天看劉壽祥的作品，這種具有裝飾性的、美感的表述方式，在當時的水彩畫里是沒有的，是基于王肇民先生創立的水彩畫的表述方式。今天水彩畫依然有一些點弱，也沒有真正成為藝術研究的課題，但是劉壽祥等人創立了中國水彩畫的模式，很多人已經進入了中國水彩的隊伍。廣州美術學院水彩系學生創作的作品已經不比油畫、國畫和版畫差，湖北美術學院水彩系也是人才濟濟。過去我們一直忽略了水彩畫的發展脈絡，今天我強烈呼吁理論家加強對這一畫種的研究。水彩畫發展到今天，劉壽祥在教育和創作兩方面成為一個很好的范例。我本人從劉壽祥身上學到了很多東西。希望大家通過這個研討會都來關注水彩畫的研究，推動中國水彩畫的進步，這才是最重要的意義。

王端廷（中國藝術研究院研究員）：劉壽祥堪稱杰出的藝術家和藝術教育者。劉壽祥不僅創辦了湖北美術學院的水彩畫系，也是中國美術院校的第一個水彩畫系，將中國水彩畫提高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水彩畫自此不再是小品，不再是油畫創作的習作，而是可以進行各種主題性的創作。在我看來，材料即觀念。水彩是中國水墨與西方油畫之間的橋梁，水彩畫既體現了水墨畫的韻味，又具有油畫的品格，這是我們傳統的水墨畫所沒有的。劉壽祥的水彩畫看起來精雕細琢，好像是層層渲染，只有看原作才能看到，其中細節非常耐看，百看不厭。劉壽祥除了掌握通用的水彩技法以外，還有很多的獨門絕技，在水彩畫創作上達到了駕輕就熟、出神入化的境地。劉壽祥創立了水彩畫高峰，他的題材后人很難超越，他的技法后人無法模仿。令人欣慰的是，他的弟子和學生在延續老師的文脈，同時在創作觀念、題材方面不斷地拓展。一個畫種，只有不斷拓展邊界才有生命力。從這個角度講，水彩在整個藝術門類里是大有希望的。

李曉林（中央美術學院版畫系教授、中國美術家協會水彩藝術委員會副主任）：看了劉壽祥的藝術展，我想起莊子說的“技進乎道”。技藝是手頭功夫，更是心中功夫，一個人只有從心中排除雜念，以最單純的工匠之心，去磨煉自己的手藝，才能獲得技藝的不斷提升，才能最終脫穎而出。繪畫有格調高低之分。格調包括兩層意思：首先是格，其次是調。“格”是品味，是境界，“調”是特點和特征，二者相輔相成，不可或缺。只有“調”，沒有“格”不行，作品沒有高度和深度；只有“格”而沒有“調”，作品不生動，缺乏個性。因此格調是繪畫審美和藝術創作中的重要范疇，也是繪畫高下的關鍵。所以一味強調技法，忽視格調，就會被法度所束縛；如果一味強調格調，而技法不是很精到，又會損害藝術審美。強調格調，或可適當放棄或忽略一些技法。所謂“技進乎道”，“道”是高層次的，在技法達到某種高度之后，提升“道”才是更重要的，不必拘泥于法。劉壽祥一生研究水彩，走出了一條“技進乎道”的創作之路，在技藝上達到了爐火純青的境界。

周剛（中國美術學院設計學院副院長）：對于此次展覽我有三點感受：第一，對于畫家來講，一生很短，如果能一直堅持在藝術創作中不斷前進是非常難能可貴的。第二，劉壽祥有自己的繪畫方法。靜物是很難畫的，但是劉壽祥的靜物沒有落入俗套，他以一己之力開辟了一種獨特的水彩靜物畫圖式。一位畫家守住自己的繪畫方式，最怕的就是死了、僵了、俗了，但是劉壽祥的靜物不僅不俗，而且很好。第三，劉壽祥的作品整個畫面很完整。對現代主義繪畫來講，畫面完整是大弊，但是劉壽祥的這種完整讓我們看到他的嚴謹性，明顯地承載了時代的信息和他個人的信息。劉壽祥一直在探尋透明水彩的制作方法和繪畫方法，進行中國式水彩畫的探索，一位畫家在自己的方法上不斷精進需要一種氣度，也是一種能力。

劉茂平（湖北美術學院原副院長）：劉壽祥的水彩畫具有獨特的審美特征，使我想起了溫克爾曼對古希臘藝術的評價“高貴的單純和靜穆的偉大”。劉壽祥的作品是高度感性和高度理性的統一，有內涵、有深度。他的畫面場景很豐厚、很質樸，特殊的調性營造出非常詩意的氛圍，給人獨特的美感。他的作品是水彩語言的純化和升華。很多藝術家在創作的時候，會不斷想創新，而劉壽祥不是刻意創新，而是把平常的東西畫得不尋常，把水彩的繪畫性發揮到極致。我們看他的畫面刻畫得很深入，他用色很節制，惜墨如金，水彩語言質樸而崇高，畫面控制和顏色運用游刃有余，達到了高度自由的境界。此外，他對材料、工具也非常了解，特別是對顏色的理解非常深入。

封治國（中國美術學院繪畫藝術學院油畫系主任）：最初學習水彩的時候，大家都認為水彩是繪畫領域的“輕音樂”，而劉壽祥重要的貢獻，就是把水彩從“輕音樂”提升到“重金屬”的感覺，已經超出了小畫種的認知。劉壽祥提升了水彩畫的高度，在一個最不起眼的領域開辟出新的境界。此外，靜物要畫到一定高度是非常困難的，劉壽祥達到了，這是非常了不起的。劉壽祥不但是優秀的水彩畫家，而且對水彩學科教育有開拓性的貢獻。正是由于劉壽祥的努力，水彩學科才在中國高等教育體系中得以確立，所以說，他把藝術家和教育家兩個身份非常好地結合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