濃郁飄香的茶葉蛋

楊志艷

清晨，走在熙熙攘攘的大街上，前面兩個孩子的對話引起了我的注意。

“這是我媽媽鹵的茶葉蛋，挺好吃的，我給你也帶了一個，快點兒趁熱嘗嘗。”一個扎著馬尾的女孩子一邊說著，一邊給她的朋友遞上了一枚茶葉蛋。于是兩個女孩子肩并肩走著，有說有笑地剝著蛋殼，沒多大一會兒工夫就津津有味地吃完了，路過學校不遠處的垃圾桶，她們把裝蛋殼的紙袋投了進去，然后蹦蹦跳跳地踏進了學校的大門，消失在我的視線里。

看著兩個小朋友吃茶葉蛋的情形，我不禁想起了小時候放學回家，每當感覺饑腸轆轆時，推開家門，一股茶葉蛋的香味定會撲面而來。關門后順手拿起漏勺舀起一枚，放在燈光下瞧一瞧，雞蛋殼已呈褐色的網紋，還沒張嘴品嘗，只目睹一眼就立馬知曉茶葉與香料已悄然入味，腦海里光是想想它的鮮香美味，就禁不住神情蕩漾起來。挑蛋入碗待涼，稍許執蛋在手，不費吹灰之力就去掉了它的殼，放入嘴里輕輕一咬，滑溜溜的口感，再咬一口蛋黃，入了味的醇厚馨香布滿了整個口腔，冒著熱氣的茶葉蛋在我的舌尖肆意地舞動起來，補充著身體所需的營養與能量，同時也傳遞著母親的關愛與希望。

后來，輪到自己也當了母親，但我卻對煮茶葉蛋一竅不通，本以為并不復雜，但后來才發現煮茶葉蛋居然也挺講究的，妥妥地應了那句“養兒方知娘辛苦，養女方知謝娘恩。”首先要將雞蛋洗凈，冷水燒開，蛋熟之后倒掉開水，緊接著用冷水降溫，然后輕輕地把每個雞蛋殼敲碎，不褪殼，最后放入茶葉、醬油、白糖、食鹽、八角、茴香等佐料，用文火慢慢熬，如果煨的時間過短，茶葉蛋則沒入味，煮茶葉蛋肯定是“心急吃不了熱豆腐”的，它的美味除了必要的技巧之外，更多是要用心，正可謂是“慢工出細活，久久方為功。” 為了能讓我下晚自習回來第一時間品嘗到心心念念的茶葉蛋，想必母親得提前好幾個小時把鮮蛋煨上，只等著我回來大快朵頤。那時的自己只顧著享用，渾然不覺母親的良苦用心，原來一枚小小的茶葉蛋里也深裹著人世間的舐犢情深。

某日回家，一進門我就聞到了一股茶葉蛋的清香味道，女兒歡快地從廚房里跑了出來，雀躍地說：“媽媽，嘗嘗我給您煮的茶葉蛋。”揭開鍋蓋一看，瞬間倒抽了一口涼氣，女兒真夠“奢侈”的，居然把我最珍愛的明前茶拿來煮蛋，看著水里翻滾的一枚枚毛尖茶，再看看天真可愛的女兒，我不忍心去責備她，只好先來一番夸獎，然后適當地面授機宜，交代她煮茶葉蛋用粗茶更好。女兒不明所以，像追問十萬個為什么那樣打破砂鍋問到底。

其實粗茶也就是當地人俗稱的“大腳片”，葉子大而且勁道足，但凡喝過的人都直呼過癮，它比明前的細毛尖價格更親民。老百姓家里的明前茶向來是招待貴客的，逢年過節才舍得拿出來品嘗。大概是女兒看著我把包裝精美的明前茶收藏在柜子里，所以覺得煮蛋當然要用家里最好的茶葉了，可謂是“好馬配好鞍”呀！

明前茶即是毛尖，它清新淡雅，用來細品是最好不過了，可是用來煮蛋實在是太嫩了，一點兒也不實用。所謂的粗茶，無非是葉子大點兒，用于煮蛋可謂實惠。可能源于我從小生長在青山綠水的大山深處，青少年時期還采過茶，與母親一道炒過幾回新茶，所以對茶葉的用法了然于心。后來的我去過很多地方，也喜歡去買一兩枚當地的茶葉蛋剝開來吃，但總感覺缺少了一點兒味道，后來才恍然大悟，原來大自然里原生態的東西經過母親一雙巧手加工之后，具有媽媽味道的茶葉蛋才是最咸淡可口的。

孩子漸漸長大，她并沒有像我們這代人一樣有吃茶葉蛋的情結，她更喜歡喝奶茶，吃蛋糕、肉夾饃、冰激凌等，那些花花綠綠的東西仿若更能讓她傾心，但每當她要參加學校組織的春游或秋游時，我依然會為她煮上一些茶葉蛋，一來可以分享給同學，二來可以墊墊饑。女兒倒也不拒絕，臨走還朝我臉頰上親一口，順便來一句：“媽媽，您辛苦了！”我呵呵地笑著，算是回應女兒了。

生平熱愛煮茶葉蛋，看著它們在鍋里翻騰浮動，一枚枚碎殼隨熱氣膨脹，身子撐得鼓鼓的。它多像是存活在世的每一位普通人，即使是身心受創，但也決不畏畏縮縮，舉步不前，一定會努力經營，一切向蒸蒸日上邁進，力爭把人生撐起一個圓滿的未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