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遠的香樟樹

孫偉

記憶中，家門口曾是寬闊的馬路。路兩側，香樟行道樹綿延有數百米，其中還夾雜幾棵棕櫚、香椿、銀杏等。在這些樹中，一年四季都能舒展婆娑風姿的，除了棕櫚，就是香樟了。香樟是常綠喬木，全株都有香氣。香樟開花的季節，日夜散發著幽幽清香，周圍的空氣中都彌漫著馨香怡人的氣味。

“十年樹木”，一點不假。才搬來這條街居住的時候，這些香樟才剛剛栽下。一米多高的樹苗，只比成年人大拇指粗一點。它們沒有茂密的枝丫，也沒有婆娑的姿態，一副弱不禁風的模樣。細心的園藝工人，用粗厚的草繩將它們從根部纏到腰部做防護，還在每棵樹苗四周安插了四根支撐木棍，保護著它們一路成長。

時光荏苒，10 多年過去了，這些香樟樹都長到了10 米左右的高度，主干比大海碗還要粗，繁枝密葉，層層疊疊。路兩側，香樟樹主干上的枝條向馬路對面伸展，密密匝匝的枝條相互交疊著，濃密的樹蔭把整條街道裝飾成一條綠穹頂通道。遠遠望去，像是一條綠色的長龍。

濃密的巨型樹冠上，調皮的八哥在這里練聲，憨厚的斑鳩在這里安家，麻雀、喜鵲、虎皮鸚鵡等鳥兒會在不同的季節光顧。這里，實實在在成了鳥兒們的樂園。

清晨，人們在香樟樹上鳥兒的歌聲中開始一天新的生活；夜晚，人們呼吸著香樟樹散發的幽香安然入眠。烈日下，人們在香樟樹蔭下享受陰涼的愜意；雨雪中，路人享受著香樟樹冠如傘蓋的庇護。

仔細想來，我曾經對香樟樹還心存芥蒂。在落葉的季節里，香樟樹不像其他落葉喬木，葉子在幾天時間內就全部凋謝落盡，環衛工人辛苦幾天，就可以免受枯葉煩擾之苦。香樟樹葉片三天兩頭飄落，持續天數特別長。而且它那成熟后黑色的果實，無論是落在地上、晾曬的衣物上、停靠的車輛上，抑或是步行、騎車經過樹下被它砸中，那黑乎乎、黏膩膩、鳥糞一樣的東西，確實讓人討厭。

忽然有一天，門前的道路進行拓寬改造，人行巷道旁的香樟樹需要移栽別處時，我在心里對這些日夜陪伴的香樟樹，有了依依惜別之情。隨著道路拓寬改造工程的推進，那些樹們被一棵一棵挖出，運往別處。于是，那條綠色的長龍不見了蹤影，悠長的街道一下子變得空曠起來。

整條街道，缺少了香樟樹那具有生命力的綠色，除了空曠和單調，還有什么呢？那些和人們朝夕相處的鳥兒們，也難見影蹤，通通飛往別處棲息了。白天，火辣辣的太陽毒吻著無遮無掩的街衢，白色的光簡直讓人眩暈；夜晚，人們也少了一縷幽香的陪伴。

終于，我不用為香樟樹的落葉煩惱了；也不用為香樟樹的落果生厭了。有的，只是對門前香樟樹永遠的懷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