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江賣魚圖

王藝凝

北京故宮博物院藏有一幅南宋晚期的團扇畫，名為《雪江賣魚圖》。作者叫李東，是南宋理宗時期的畫家。史料中對李東并無太多記載，只知道他擅長畫民間生活題材，他的畫作常在最繁華的御街售賣。

在這幅畫中，李東描繪了一幅雪江寒林的山水小景。山水間，有一處臨水而建的屋舍，屋前的湖面上泊著一葉孤舟，一漁夫手中提著剛剛捕獲的魚，遞向一位白衣男子。男子戴著頭巾，一副文人打扮，正從窗子伸手去接魚，這個買賣鮮魚的過程便成了此畫的核心。

畫面右側的角落里，一位挑擔的路人正向著屋舍的方向走去，過了小橋，再穿過一片樹叢，就可以抵達屋舍。屋舍周圍，是茂密的樹林和重疊的山峰，不再有人煙的跡象，路人孤單的身影，更凸顯了嚴寒時節郊外的冷清與靜謐。

整幅畫沒有描繪一粒落雪，但漁夫和路人都頭戴斗笠、身穿蓑（suō）衣，橋面、地面、屋頂以及船篷上都是一片雪白。這些“道具”和“布景”告訴我們，此乃一個飄雪的冬日。

作者李東巧妙地運用水墨，渲染出雪中江面的寒氣，又將占了大半畫面的峰巒簡練概括，再用淡墨渲染，使其淡淡地隱入陰霾（mái）的雪天，營造出一種“千山鳥飛絕，萬徑人蹤滅”的空寂，展現了中國畫特有的唯美意境。

雖然并無資料記載李東曾入過宮廷畫院，但通過傳世的作品來看，他的技巧相當高超，已經完全達到了宋代宮廷畫師的水準。

這種買賣鮮魚的題材，在中國畫里被定義為“風俗畫”，是描繪尋常百姓生活的寫照。自宋代起，畫家們似乎開始對這個題材感興趣，有多幅相關畫作存世，甚至在壁畫中也能看到買魚的場景。

魚，在中國人眼里，是一種富有吉祥寓意的美味食材。在古代，普通人家想要吃魚并不像今天這么容易。由于捕撈、養殖以及運輸、保鮮的技術有限，鮮魚便尤為珍貴。在很長一段時間里，大多數人家往往只在喜慶之日或者邀請賓朋時才會吃魚。

吃魚在那時是件開心的事，對文人雅士來說，也不例外。《后赤壁賦》中，蘇東坡與友人重游赤壁時“攜酒與魚”；《醉翁亭記》中，歐陽修醉翁亭宴客時也要“臨溪而漁”，且“溪深而魚肥”。

在天寒地凍的時節，魚肉更為難得，剛剛捕撈的鮮魚，只需簡單烹飪，便鮮美無比。眼前有美景，手邊有鮮魚美食，遠離世俗的名利與欲望，在萬籟無聲的山林之間悠然自得，無疑是一種理想的生活狀態。古人把《雪江賣魚圖》這類題材畫在團扇上隨手把玩、繪在卷軸上懸掛于廳堂，大概也是源自對這種理想生活的追求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