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飛 希望西部計劃志愿精神永遠傳承下去

王海珍

“我一直覺得我是幸運的，當初大學畢業時，選擇了做一名西部計劃志愿者。如今，距離我來新疆已經18年了，我依然覺得西部計劃志愿者這幾個字有著沉甸甸的分量，它是某種精神的象征，是一種責任，也讓我們有歸屬感，它就像家一樣，永遠那么溫暖，那么有吸引力。”時至今日，李飛提及大學生志愿服務西部計劃時，依舊有滿滿的激動與自豪。青春的熱情與初入新疆時并無改變，仿若陳釀的酒，隨著歲月的沉淀更為深沉醇厚。“大學生志愿服務西部計劃”是從2003年開始由共青團中央、教育部、財政部、人力資源和社會保障部共同組織實施的一項重大人才工程，每年招募一定數量的普通高等學校應屆畢業生或在讀研究生，到西部基層開展為期1-3年的志愿服務工作。

李飛是2005年來到新疆的西部計劃志愿者，彼時這個項目剛剛進行兩年，“我們那一年，來新疆的內地大學生大概是九百多名，據說今年，有近萬名大學生通過西部計劃來到了新疆，這個項目的影響力可見一斑。”李飛說，“這些數據也說明它有著持久的生命力。”

做“永久牌”飛哥

李飛至今還記得第一次從山東坐上西去列車的細節，“我們坐的那趟列車是1086次列車，當時從山東到新疆好像只有那趟列車，現在已經停運了，但是如果去問當年來新疆的西部計劃志愿者，對那列車次都會有記憶。”李飛說，“整個車廂里都是西部計劃志愿者，大家都是剛剛大學畢業，可想而知，在列車上大家是多么興奮與激動。”

李飛1980年出生于河北衡水，高中時在全國聞名的衡水中學讀書——當時衡中還不像現在影響力這么大——畢業后以優異的成績考入山東大學醫學部。“學醫一是源于父母親的建議，更有個人的情結在里面。”初中時，李飛曾經遭遇過一次車禍，如今的他回想起那次車禍，依然心有余悸，“當時受傷很嚴重，休學了半年，重讀了初二，但回想起來，也是因為那次車禍，讓我有了想當醫生的愿望。”李飛說，從那時起，心底也升起了對生命、對社會的深深感恩，知道了生命的珍貴，人生需要珍惜。

也源于一顆感恩的心，源于對實現生命價值的渴望，想要做一個對社會有用的人，所以畢業那年，得知有大學生志愿服務西部計劃這一項目時，李飛第一時間報了名，年輕的心向往詩與遠方，到最艱苦的地方去，到祖國最需要的地方去。帶著一腔熱血，來到了新疆。

“當初從山東來的有27個人分到了伊犁霍城，我們是到了烏魯木齊后，在新疆農業大學培訓三天后接到了通知。”短暫的烏魯木齊停留，一行人又出發前往霍城，李飛的服務單位是霍城縣第一人民醫院，同時任霍城縣服務隊隊長。也從那時起，他就有了照顧同行西部計劃志愿者的強烈意識，“因為是學醫的，會經常提醒大家要愛護自己的身體，也會經常跟他們分享一些預防生病的小知識。”熱心腸的李飛很快成了大家的主心骨。

在霍城的志愿服務是李飛一生難忘的經歷，“也是我和我的隊友們一生的驕傲。在圓滿完成服務崗位工作的同時，我和隊友們在團委指導下一起組織了許多志愿活動，記得我們在水定鎮多次進社區送醫送文化、義診，還到惠遠鎮進行遠足愛國主義教育，也在清水河鎮為患病教師募捐、并捐出了自己的一部分生活費，我們還一起走進看守所進行艾滋病知識宣傳。”一到兩年的服務期到了，有一部分人選擇了離開，更多的人選擇了留下，李飛是留下來的那一個。

“無論是離開還是留下，我覺得都是出于個人選擇，都值得尊重，只要來了西部，做了志愿者，哪怕一年兩年，他的一生都打下了西部計劃志愿者的烙印。”李飛說，“這種感覺就仿佛是當兵，當過一年兵，心里就會永遠有軍人情結一樣，西部計劃志愿者，也是這樣一個有魔力的名字，它會在你心中種下一顆永不熄滅的種子。”

2006年，立志留在新疆的李飛通過考試，順利進入伊犁州友誼醫院——這是祖國西部邊陲的一所基層綜合性醫院。進入醫院后，他被分配到耳鼻咽喉科工作，在科室老師的帶領下圓滿完成了各種醫療任務，工作量在科室名列前茅。同時他發揮文筆不錯的特長，還兼任科秘書和宣傳委員。由于工作成績優秀，他先后獲“2007-2008年度友誼醫院優秀共產黨員”“2007-2008年度伊犁州直衛生系統優秀共產黨員”“建功新疆優秀大學生志愿者標兵”“山東省高校畢業生基層就業十大標兵”等榮譽稱號。他也成為科室的重點培養對象，2015年被任命為耳鼻喉科黨支部書記、副主任。有人會疑惑，萬一他以后離開了怎么辦？他的同事們都會笑笑說，李飛不會離開的，他是“永久牌”飛哥。“永久牌”飛哥這個稱呼慢慢傳開了，不論新老志愿者，都知道，在伊犁州友誼醫院，有一個大家都信任的、有事兒可以去找他幫助的西部計劃志愿者“飛哥”。2019年，他又被單位任命為醫務科主任，醫務科的工作更多地傾向于管理，但是每周他還會去耳鼻喉科室坐診一天，他很喜歡與患者面對面交流的感覺。

熱愛新疆 扎根新疆 做一顆石榴籽

到新疆的第五年，李飛遇到了可以和他攜手走過一生的妻子。說起來，兩人很有緣分，都是五年前來的新疆。2010年，他們組成了自己的小家，有了小孩。他們的生活軌跡也是大多數留在新疆的西部計劃志愿者的縮影，很多志愿者們也在新疆安家立業，有了小孩。“西部計劃志愿者就像一個溫暖的大家庭，不論是留下的，還是離開的，我們彼此之間都有一個共同的烙印在，永遠不會走散。在伊犁的西部計劃志愿者們大家經常會互相走動，互相幫助，有了小孩之后，我們戲稱自己的孩子為志二代。”李飛說，“有了小孩之后，很多志愿者的父母親從內地來新疆幫助照顧小孩，有了父母親的助力，我們也有勇氣要了二胎。”李飛是家中的獨生子女，父母為了支持他的工作，賣掉了老家的房子，來到伊犁與他團聚，“這樣的情況也挺常見的，就像我們小區，帶孩子的老人們來自天南地北，平時老人們聚在一起嘮嘮嗑，也都適應得很好。”這也是“一人留疆，全家來疆”的真實寫照。

新疆是多民族聚集地，在新疆待久了，李飛的口音里不自覺地有了濃濃的新疆味兒，他也開始深入了解新疆的歷史。不知不覺間，他把自己融入了新疆大家庭。“作為伊犁各族百姓中的普通一員，我深深地愛著這片土地和這里的人們。我和各族同事和睦相處，從維吾爾族師父那里學會了各種手術、診療技術，從哈薩克族兄弟那里學到了各種民族風俗。”李飛曾經這樣深情地寫道。還有一件事，李飛終身難忘。2011年，他在烏魯木齊出差時突發十二指腸出血、休克，危急之時，是同行的哈族和維族同事第一時間將李飛送到了自治區人民醫院搶救。脫離危險后，李飛百感交集，“是維族媽媽和哈族兄弟給了我再一次的生命，我要用努力的工作去回報他們及所有幫助我的人。”

在新疆生活了18年，李飛有了很多不同民族的親戚。和醫院同事結親的錫伯族親戚，醫患結親的哈薩克族親戚、維吾爾族親戚，還有住戶的回族親戚。這些親戚過年過節經常走動、聊天交流。妻子周衛敏和李飛一樣，有著助人為樂的志愿者精神，他們平時經常一起結伴做公益，兩人還資助了一名維吾爾族小姑娘，希望她能開心快樂地長大。“民族之花盛開，我們也像石榴籽一樣緊緊地抱在一起。”李飛說，“新疆地大物博，人心開闊，人與人之間互幫互助，人情味特別濃。”這或許也是他愛上新疆的原因。

如今，在骨子里，李飛已經認為自己是地地道道的新疆人了。“有時候我也會問自己，是什么時候開始，發自肺腑地愛上了新疆，把新疆當做家鄉了呢？和很多新疆人一樣，離開新疆，就會不由自主地去向別人介紹新疆。”李飛記得，2018年，他前往江蘇省人民醫院學習。在南京，一方面在科室的安排下積極學習業務知識，另一方面一有機會就向周圍的人介紹新疆、宣傳新疆。

“有時候，去外地開學術交流會，我隨身攜帶著新疆的宣傳片。上課休息的間隙，我就會找到主辦方，詢問一下可不可以放幾分鐘的新疆宣傳片，有被拒絕的時候，但我也不氣餒，一有機會還是會去問，大多數的時候都會得到主辦方的支持。”在南京醫科大學、江蘇省人民醫院、湖南湘雅醫院、上海交通大學……都出現過李飛介紹新疆、介紹伊犁的身影。“也是通過自己介紹新疆、介紹伊犁的過程，我才發現，對新疆的愛已經深深地融進骨子里。”他也先后被評為“最美新疆人”“民族團結先進個人”“民族團結一家親”先進典型等、獲得過伊犁州衛計委“優秀共產黨員”、伊犁州“五四青年獎章”等榮譽。

西部計劃志愿者展廳，傳承志愿者精神

大學生志愿服務西部計劃項目開展以來，每年都會有優秀的西部計劃志愿者們前往全國各個高校，宣講來新疆的發展與感受。2019年，李飛參加了自治區團委組織的西部計劃宣講團，在河北、在山西，他在講臺上向老師同學們介紹西部計劃、介紹新疆、介紹自己在新疆的親戚和朋友。“站在講臺上，向同學們講述我在新疆的生活工作種種，那一刻，我再次深刻感受到了我骨子里已經是一個地地道道的新疆人了。”

每每說及志愿者，李飛總有太多的感慨，“我覺得西部計劃是新時代的西遷，志愿者之間是戰友，團委和項目辦是志愿者的‘娘家，現在的工作單位是‘婆家，我們這些留疆的志愿者是嫁出去的‘女兒，女兒們應該相互幫助，更要常回娘家。”

作為一名扎根新疆已經18年的志愿者，李飛見證了一批又一批志愿者們的成長，他很開心這個大家庭的人越來越多，在伊犁，由于飛哥的熱心腸聲名遠播，有些新來的志愿者會來找他了解一些情況，有的遇到問題會來找他幫忙拿主意。他在醫院工作，自然而然地成了大家的家庭醫生保健醫生。“經常有人問我一些健康方面的問題，咨詢一些關于考試、體檢、婚戀方面的問題，我都盡可能地答復或者找同事同學幫忙答復。隨著志愿者越來越多，我的‘工作量也不斷增加，但是我更加快樂，家里人的健康是我最期盼和最高興的事。”李飛說，“在伊犁的志愿者們都挺團結，也很有凝聚力，或許是因為相同的經歷，也或許選擇來到西部當一名志愿者，大家都有著相同或是相近的價值觀，彼此之間更容易溝通，有一種無言的默契。”

很早以前，李飛和幾個朋友就想著要成立一個組織，為留疆的西部計劃志愿者們服務。念念不忘，必有回響。“經過多年的準備，在團委和項目辦的支持和幫助下，我們170多名在伊犁的留疆志愿者在2021年4月份成立了大學生志愿服務西部計劃留疆志愿者伊犁州服務隊。”李飛說，“我們服務隊聯系留疆、離疆志愿者，搭建溝通平臺、愛疆建疆的橋梁。服務隊服務好留疆志愿者，為西部計劃志愿者留疆提供信息咨詢、幫助。通過互助，幫助留疆志愿者解決生活中的困難。服務隊聯系好青年，在團委的指導下與各族各界優秀青年互動，共同提高。服務隊服務人民，繼續為各族人民提供志愿服務，弘揚志愿精神。”

留疆志愿者伊犁州服務隊成立兩年多來，越來越多的志愿者被凝聚在一起，彼此之間的交流更加緊密，“大家有了一個交流平臺，也方便一起去做一些志愿服務。”今年，在伊犁兵地留疆志愿者們的支持下，李飛和幾位志愿者好朋友終于完成了多年夙愿——西部計劃展廳正式成立了。

“新時代西遷是一種精神，代表著青春活力，代表著奉獻，代表著志愿精神，它需要被更多的人知道，需要傳承，西部計劃展廳是志愿精神的具體載體，”李飛說，“西部計劃展廳目前已經開始運營，盡管現在規模還不算大，展陳也顯得不夠豐富，但是有這樣一個地方存在，就會吸引更多的人來到這里，了解西部計劃的緣起，了解志愿者們的故事，了解西部計劃在新疆開展的情況，知道伊犁有一批扎根邊疆的留疆志愿者。從這個意義上來說，它已經起到了很大的作用。”

西部計劃展廳做起來不容易，但是有志愿者們的不懈努力——有的志愿者負責找場地，有的志愿者負責收集展品，有的志愿者負責具體運營……一件看似很難的事情就這樣做了起來。“這件事本身就是西部計劃志愿者精神的最好展示，每一件事情都是大家在業余時間力所能及推動的，只要大家勁兒往一處使，愿望總能實現。”采訪中，李飛總喜歡說感恩，說志愿者精神，說起他的好朋友們。“平時工作很忙，累的時候，就找好朋友聊聊天，很解壓。”李飛很注重友情，“我只是無數個志愿者中的一員，我們的周圍有克州用暖流幫助孩子們的曹永琪，堅守在和田地區玉田縣18年的03級志愿者駱洪梅，還有李進、路海龍、孫麗倩、牛素紅、田芳……很多優秀的留疆志愿者，我們深深地愛著新疆、愛著我們的家”，李飛說，“可以說，志愿精神已經融入了我們的血脈中，現在，我們也會很驕傲地給自己的孩子們講述自己的青春故事，希望我們的孩子能將這種精神傳承下去，這是我對孩子最大的期待！”

責任編輯 陳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