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永遠是我心里領航的月光

林舒藍

一

那本是個稀松平常的中午。放學后，我和朋友從水房繞道，下樓時碰巧你也和哥們兒說笑著經過。你笑起來的模樣有點好看，以至于我的心漏跳了半拍，又放慢腳步，在你走到我前面時，隔著幾個同學，看著你的后腦勺發起呆來。

你的頭發看著軟軟的，卻有幾根發絲倔強地挺翹在其中，然后恰好，你轉過了頭。你的眼神真的好干凈，我們對視了兩秒鐘，你才又轉過頭，繼續和朋友們說笑。

幾天后，當我坐在天臺上，看你眉眼彎彎在主席臺上領獎，突然就覺得課業繁重的學校，也是個讓人無比快樂的地方了。這種滋味，每個心尖悄悄開過花的學生都明白吧！

那一瞬間，我的腦袋塞滿蜜糕糖果般的想法：這個男生真好看啊，成績也名列前茅，好像也相當有趣？但中間還夾著顆微微酸苦的杏仁：我要努力學習，站上你站過的領獎臺。可我連你到底姓什么都沒聽清楚。

不過，想在中學里打聽一個人又能有多難？只是冬天窩在溫暖的教室不愿意動彈。我透過開出冰花的玻璃窗，正好看見你跑去隔壁的辦公室，我下意識地站起身追上去，一眼看見你在找老師背誦課文。

那個老師我知道，我一下猜出你的班級。我在課間變得相當勤勞，不僅跑去你教室外偷瞄，還小心地打聽到你的QQ號，只是猶豫了好些天，都沒勇氣去加好友。

你升到初三了，我這時候去打擾你多不好，反正……在學校每天都能看見你，我為自己的怯懦找借口。

其實，我也沒特意制造什么偶遇，只是像個迷妹那樣經常想起你，然后去看你，在無數個瞬間。每天去食堂吃午餐，經過你坐的地方，我都會偷偷地看你一眼。偶爾和你對視到，就會超級心虛地縮起腦袋，我也經常拽同桌陪我爬到四樓，去你們教室外偷偷看你。

直到你中考完，我才鼓起勇氣加了你的號，等到出成績的日子，心心念念地想，學長考得肯定不錯吧？我做足了心理準備才給你發消息，只言片語的聊天里感覺你心情不太好，我只能火急火燎去看學校的榜單，一目十行尋到你的名字，心情才“嘩”一下舒暢。

“你考得很棒，太好啦！”那一瞬間，這句話一直在我心里重復。哪怕你大概壓根不認識我，但初三一整年，我都是靠這些和你有關的雀躍一點點地度過。

二

你升入了高中，跟我不再是同一所學校，但這也沒關系。我不想打擾你，只敢在每個周日打開你的對話框，絞盡腦汁都找不到什么合適的話題也沒關系，反正你留在學校光榮榜上的照片，我每天放學都會繞去藝術樓旁看一眼。

即使在體育訓練完、疲憊得幾乎要吐出來的時候，我也會抱著書包，用最后一點力氣去看一眼你的照片，只一眼，就會收獲一些動力和力氣。

國慶節時，光榮榜上的學長們都回來參加活動，我一眼看見你換了副眼鏡，更硬朗好看了。

寒假時也獲得了更加意外的驚喜。我和朋友講到你，他說你還在玩一個游戲，我忍不住給你發了消息，沒想到你很快回復我：“沒在打游戲啊，我在看知乎。”我們就這樣隨意地聊了一會兒，你大概是發錯人了，突然莫名發給我一張你的照片。

我激動得差點把手機扔出去，跑到客廳跳起來，你很快撤回，姐妹慫恿我讓你再發一遍，你真的發了，我眼疾手快立刻保存！

我也把自己喜歡的壁紙照發給了你，你看到后竟然回復了我一段很長的話，大意是愿博觀而約取，厚積而薄發，學習是真的很重要……有點老氣橫秋，但因為是你，我好喜歡。

炎熱的暑假，等待中考成績的日子里，我寫了封表白信。我想要是沒考上你的學校，我就要向你告白，但我考上了，在新的學校再次遇見你。那是9月4日清晨6點11分，在天剛剛亮起來的操場，你的身影像一棵直直高高的松樹。

功夫不負有心人，上天終于眷顧起我。我加入了學校的社團，進去后才發現你也在，我們終于算是真正認識了。

我開始正大光明地跟在你的身后，悄悄看著你，將你的一顰一笑藏在心里。我發現你真的很愛笑，在不熟悉的人面前，像個有些疏離又很溫暖的鄰家大哥哥，會跟熟悉的人開玩笑。

其實，我知道你心里不會有我，但我厚臉皮又固執，會跑到你旁邊，讓朋友抓拍我們的合照；每節體育課都跑去體育館看你打羽毛球；一次又一次跟你說話；讓你幫我帶資料……

反正我對你，是沒有故事我也要創造交集，我用盡所有辦法靠近你。寫了十幾封沒有寄出的信，也十分努力，希望未來有一天，優秀到你能注意到我身上的光亮。

可是，光也要傳播，我們之間的距離又太遙遠。我在你生日那天跟你告白，你過了好幾分鐘才回復我：“距離我的生日還有五分鐘，我許的愿望是祝你以后的愿望都能成真。對不起，也謝謝你的喜歡。”

本想給你唱的歌一下被堵在心口，那天晚上我躲在被窩里，一遍遍聽自己唱的《七里香》，哭到睡著……

三

但我還是小心翼翼地把你安放在心里。你每次轉過身，我都想拽住你的大衣一角，每天晚上睡著前，我都會想到你，我的手機備忘錄里有一大堆很想跟你說卻沒能開口的話，我的書包里還塞著沒來得及給你的水果糖。

高一那年的暑假，我以為能和你迎面碰見，就帶著想送給你的信坐上回家的車。可等到車啟動了，才看見你往校門口走來。我跟自己打賭，如果車開之前你走近了，我就不管不顧地跑下車，把這三年寫給你的信，以及我的暗戀悉數交與你。

可是，那天車先你一步出了校門，我也沒再跑下車。

其實，我悄悄在一些故事里，為我們編織過美好浪漫的小片段：像籃球場上你投進一個球時，轉身望著我笑啦；在小賣部里，你突然遞給我一塊巧克力啦；電話里你滔滔不絕地講鄰居家小貓的趣事；天氣轉涼時，你路過我身邊笑著說的一句“別感冒啦”。

還有某個時刻，我驚喜地發現我已經悄悄地融入你的生活，我無法克制地沖你表達我的喜歡時，你回應我：“我也喜歡你。”我當然知道，你不會聽見我無數的心事，也不會圓滿我在筆尖紙張上的那些故事，我已經猜到我們的結局了。但，你永遠是我心里領航的月光。

（摘自《演講與口才·學生讀本》2023年第5期，姜敏妮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