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1頁11行到12行

趙惠霞

阿維洛娃第一次見契訶夫是在1889年，當時她24歲，他29歲。阿維洛娃自幼愛好文學，少女時代便景仰契訶夫。然而，她出嫁了。丈夫不喜歡文學，對妻子的寫作冷嘲熱諷。

阿維洛娃是在姐夫家見到契訶夫的。契訶夫將她當成小姑娘，揪著她的辮子說：“這樣的辮子我還沒見過。”當阿維洛娃告訴契訶夫自己有個兒子時，契訶夫有點吃驚。

第一次晚會上，兩個人第二次相遇，開心地度過了一個富有詩意的夜晚。此后，阿維洛娃遵照契訶夫的囑咐將自己的作品寄給他，契訶夫閱讀后坦率地提出修改意見。在通信中，阿維洛娃墜入了愛河。

阿維洛娃決定向契訶夫表白。她訂購了一個表鏈的墜子，做成書本的形狀，一面刻著“契訶夫小說集”，另一面刻著“267頁6～7行”。按照這些數字，在契訶夫的小說集里找到的句子是：“如果你一旦需要我的生命，那就把它拿去吧！”

表墜匿名寄出后，契訶夫始終沒有回音。

在一次假面舞會，阿維洛娃碰巧又遇到契訶夫。契訶夫告訴她，他的新劇本《海鷗》快要首演了，請她務必去看，并叮囑：“我要在戲里回答你，你一定要仔細聽！別忘了！”

《海鷗》首場演出那一天，阿維洛娃十分緊張。每一句臺詞她都聚精會神地聽，卻什么也沒聽出來。就在阿維洛娃胡思亂想的時候，舞臺上的女主角同戀人告別，并送給對方一個書本形狀的項飾，說項飾的一面刻著他的書名，另一面刻著頁數和行數。“121頁11～12行。”戀人念了兩遍，然后拿來自己的書大聲念道，“如果你一旦需要我的生命，那就把它拿去吧！”

阿維洛娃的心怦怦地跳動。“這是他的回答！”她明白了。

阿維洛娃回到家，顫抖著手翻開自己的那本小說集找到121頁11～12行，讀到的是：“年輕的姑娘不應該參加假面舞會。”她明白了，契訶夫通過舞臺巧妙地回答了自己，要她保持理智。

1899年春，阿維洛娃帶著孩子乘火車路過莫斯科，契訶夫知道后到車站看望她和孩子們。分別后，阿維洛娃與契訶夫沒有再見面。契訶夫在1900年給阿維洛娃的信中寫道：“祝您萬事如意，最重要的是盼您快活，不要把生活看得這么復雜，實際上生活要簡單得多。”

1904年，契訶夫病逝，年僅44歲。阿維洛娃活到了77歲，去世五年后她的回憶錄發表，女作家用優美細膩的筆調敘述了自己與偶像這段真摯的感情。

（張秋偉摘自《愛情美學》，清華大學出版社，厚秋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