鄉土散文的視頻化傳播策略
——以《平頂山文學大系·散文卷》為例

高冠琳

（平頂山學院文學院）

作為中國散文派系的重要組成部分，鄉土散文以其濃郁的地域特色、優美的田園風光描寫、淳樸的道德人性尋覓、對自由精神的呼吁、對落后生產秩序與陳舊觀念的批判著稱。在中國現當代文學中，鄉土散文以鄉土鄉情描寫為特色，積極探索文化尋根，不斷培植讀者的文化自信。在城市化洶涌浪潮推進及新時代傳媒環境變革的情況下，鄉土散文創作與傳播面臨巨大挑戰。但挑戰同樣意味著機遇，在“互聯網+融媒體”背景下，抓住短視頻創作的浪潮與平臺發展的契機，助推視頻散文新模式，為鄉土散文創作開辟新的傳播路徑，可以作為地方文化宣傳的新抓手。

一、鄉土散文下的平頂山文化形象

2022年4月，由平頂山文學大系編委會主編的平頂山文學大系系列叢書出版，該叢書包括了中篇小說、短篇小說、詩歌、散文等七個分冊，系統總結了新時期以來平頂山轄區內文學發展的成就，忠實記錄了鷹城一帶的風土民情與時代變遷的印記。其中，散文卷凝聚了多位平頂山地域作家數十年的心血，他們以散文為筆調，在歷史的縱深里，于筆墨山水中凝聚人情冷暖，書寫了地域文化的深厚奇麗。該散文卷分為人生況味、綿綿鄉愁、人間有情、山河留蹤四個章節。“人生況味”的17篇作品凝聚人心感悟，書寫個人成長；“綿綿鄉愁”的21篇作品記錄平頂山鄉域的民俗風土人情世故；“人間有情”的16篇文章記錄了家庭與家族在社會變遷中的悲歡離合、歡聚離散；“山河流蹤”的14篇文章描寫了平頂山地區獨具特色的文化旅游環境及人文歷史。這些作家對平頂山地區的鄉土生活都有著深切的體驗，他們在反映生活的同時反觀生活，在鄉土、鄉音、鄉情的展示中凝入了細致入微的觀察和思考，他們生于鄉村、長于鄉村、離開鄉村又懷念鄉村，對鄉村既愛又怨，五味雜陳。

散文創作的亮點在于用短小的篇幅展現人的生存境遇與理想追尋，無論是敘事、抒情狀物還是議論類散文，以人為本，書寫歷史中的人、現實生活的中、人與城、人與鄉、人與時代、人與文化等等。鄉土散文中的城鄉文化都是在與人的互動中樹立起來的，在《平頂山文學大系·散文卷》中，“平頂山人”的書寫以兩種形式出現，穿梭在每篇文章中共同描繪著平頂山文化現象，它不僅體現著作家對所書寫的鄉土意象的態度，還影響著讀者的共情。在平頂山散文卷中，作者與鄉土平頂山的關系可以分為兩種，一種是作者以“融入者”身份自居，他們土生土長于此，詳細記錄了在成長過程中觀察到的平頂山鄉村生活，如九頭崖、獵場、林場、山區、牛市、牛鄉、集市這些別具時代特色的生活印記，如蓋房、釣鱉、抓鳥、養雀、剪紙、養蜂、紡織、采茶、做媽糊、釀酒等鄉居日常，如與久居鄉間的父母親戚之間的往來日常，一啄一飲之間地方生活習俗躍然紙上。一種是作者以“僑寓者”身份自居，他們或者是在平頂山地區成長但現已離開，或者是因出差旅游等原因奔赴全國各地，記錄其所見所得與家鄉的對比。這些散文以一個昔日的平頂山人的眼光回憶過往，審視今朝，此類游記散文居多，記錄了鷹城廣場、三蘇園、蘭溝、沙河、白龜山水庫、山間荷塘、山中書店、堯山等具有平頂山本地特色的人文景觀，亦展示了紫玉山、王屋山、劉希夷墓、黃山、烏鎮、昆明、麗江、青藏高原、南方小城、西北沙漠等各地的生活點滴。這些無論是“融入者”還是“僑寓者”。無論是戀鄉還是怨鄉，都在景觀描寫中構建著人與地、人與安全感的情感聯系，將個人的記憶放大為集體的、時代的、民族的記憶，在書寫鄉愁與文化哀思的同時反思社會，彰顯作家的責任感與使命感。他們將傳統文化與現代化交界線上的城鄉作為書寫對象并產生認同和依賴，打造想象中的中國與想象中的家園，這是戀地情結的一種體現，也是當代文學作品尋根精神的延續，是知識分子的精神還鄉。

即使進入城市化高速發展的時代，數千年農耕文化下滋生的“鄉土情結”與“鄉土意識”也仍然是當代中國的重要組成部分，沉積在中國人內心深處，無論老幼。因此，在散文創作與傳播方面，即使在互聯網大數據推送與融媒體平臺全面建設，微時代公眾號營銷號全面開花的時代，書寫地域鄉情的鄉土散文也有其生存的一方空間，探索鄉土散文與鄉土散文作家、地域作家在新媒體運作下進行創作變革，改善散文創作境遇，在大數據競爭中尋覓提升鄉土散文影響力、傳播地方文化形象就有著重要意義。在這一點上，《平頂山文學大系散文卷》在作家、媒體與題材選擇上仍有不足之處。作品大多集中在1980到2000年代，以成名已久的地方作家發表在報刊雜志等傳統媒體的作品為主，但對進入新世紀后地方新興作家特別是80后、90后作家作品、發表在網絡平臺的作品選擇較少。題材上，書寫從鄉到城、從異地來平的新移民、新的城市定居者，表現平頂山地區未來生活力量的作品還比較少，作為一座資源型城市，對礦區生活，礦工，農民工生活的散文記錄卻少之又少。就作品的話題度方面，雖然也有部分作品體現了對女性命運、對當代人心理疾病焦慮等方面的關注，但數量較少且年代較遠。需要有更多當下的作品入選，才能增強整個平頂山文學系列的傳播效果，使其不僅能以文學的形式記錄歷史，還能與青年人產生更多的共鳴呼應。

二、打造視頻散文中的平頂山形象

進入新世紀，散文創作從專業作家創作變成了“全民創作”，非精英化、跨文體化與消費化成為互聯網時代散文創作的重要特征，那么在浩如煙海般涌現的網絡時代散文作品中尋找擲地有聲有創意的作品就難上加難。在困境中尋找突破與機遇，就是鄉土散文發展的重要命題。

平頂山散文傳播媒體在當下融媒體時代傳播面受到挑戰，讀圖時代成長起來的讀者們更傾向于在短時、零散、碎片化與視聽沖擊中接收信息、了解文化與提升審美，“微電影”“抖音短視頻”“微課”等應運而生，而“視頻散文”也在視頻平臺中有了一方生存之地，可以作為散文創作特別是鄉土散文創作應對“微時代”的創新探索路徑。

“視頻散文”與“電視散文”息息相關，其源頭可以往前追溯到20世紀80到90年代，在內地電視節目制作能力相對有限的時代，為了更好的進行文化科普與審美教育，以央視為主的官方頻道曾推出過相應的電視散文欄目，這些作品多引用名人之作，或者寫人敘事、或者游記風情，或者評述歷史人文，將影視片段、紀錄專題片與優秀攝影作品等進行剪輯，輔之以專業的配音與優美的音樂音響，主打用聲畫展現文字，將散文搬上屏幕，時長以7到10分鐘為主。此類作品文字描寫美、故事立意美、畫面拍攝美、音樂創造美、編輯包裝美，能夠達到以形傳神的效果，在文化相對匱乏的年代，確實起到了寓教于樂的作用。隨著電視互聯網制作市場化的到來，這種專門的電視散文節目因其利益有限逐漸退出電視舞臺。但近些年來，隨著短視頻的迅速發展，將短視頻與文學文化相結合，打造視頻詩歌、視頻散文成為視頻平臺培育自己文化品牌的項目。這種視頻對制作技術、制作成本方面要求并不高，也成為很多新興自媒體從業人士、大學生創作的入門磚。

昔日的電視詩歌散文可以通過電視語言和文學語言的雙重表達，拓展延伸語言文學的表現空間，現在視頻散文模式同樣可以起到這些效果。2022年7月25日，嗶哩嗶哩網站UP主“衣戈猜想”發布的視頻《回村三天，二舅治好了我的精神內耗》一炮而紅，引起了廣大網友的共鳴與爭議。該視頻講述了天才少年二舅坎坷的一生，謳歌了其堅韌的生命態度與有趣的靈魂，贊美了人在掙扎與困頓中表現出來的莊敬日強，傳達了人生最重要的不是胡一把好牌，而是打好一把爛牌的理念。2023年1月13日，該片獲得2022年嗶哩嗶哩年度最佳作品獎。這篇作品究其文案來說，就是一篇治愈風格的視頻散文，在書寫二舅的同時能看到其所生活的小山村、小城市的世態人情變遷，具有濃郁的鄉土散文的特點。“二舅”的爆火也給散文創作者提供了一種新的發展契機，將散文與視頻結合，利用新興媒體平臺包裝作品，精準推送，達到有效的傳播效果。

語言是鏡像，而言語是人的心理現象。鄉土散文可以以視頻散文為形式，用視聽覺配合文字與巧妙的剪切，創造出生活的詩意。達成一種對現實、對歷史、對過往、對人生的“擬像”書寫。假如鄉土散文的文字創作是一次創作，那么視頻的制作與傳播可謂二次創作。就《平頂山文學大系散文卷》的具體作品而言，大部分作品都適合改編成視頻散文作品。例如楊稼生的《不疲倦的茅屋》《鋤頭楔子》有人、有情、有故事；黎筠的《風聲》《澧河之醉》在敘述時空與情境人物描寫方面非常有特點，有些《狗兒爺涅盤》的實驗話劇的風范；楊偉利的《能飲一杯無》《花祭》以女性主義視角展現當代女性的隱秘心理；孟玉璞的《手啊手心啊心》頗具靈動浪漫的生活氣息；顧曉蕊的《十萬殘荷》文字優美，引人入勝；王新民的牛市，時宇樞的牛鄉，劉芳的紡車，禹本禺的剪紙都頗具時代氣息與科普價值；安建功的《25分鐘的溫度》、姚文奎的《奶奶和樹》、梁儷千的《書恩書緣》極富故事性與獵奇性等等，這些散文作品都非常適合改編成視頻散文或微紀錄片、微電影。影視的誕生于發展離不開人類的木乃伊情結，借助影像作品對現實記錄還原使其獲得永恒的生命，用以對抗人類有限的生存時間。而影像不僅能還原仿真現實，還能改造升級，提煉升華現實，這些都是要以好的文字為依托的。平頂山的散文創作者們可以以視頻散文為依托，在對現實的仿真中超越真實，以一種更真、純、善、美的視聽效果傳達給觀眾，打造更有文化感的平頂山文化形象。

三、鄉土視頻散文的發展建議

近年來，隨著“網紅”文化的興起，在地方文化旅游宣傳中也出現了各種“兵行險招”的搭臺唱戲推廣行為，例如各地旅游文化局局長們紛紛出鏡，通過各種“COSPLAY”來與青年受眾連線互動，熱捧“丁真”等爭議性的“地域網紅偶像”，2023年勞動節前后，淄博更是以“一切為了顧客，一切服務游客的燒烤城市”形象運營爆紅網絡。“網紅”的背后依托大都與短視頻的推廣與創作有關，這也是互聯網融媒體時代必然的產物。就散文創作而言，散文特別是鄉土散文的書寫可以不屑于網紅的行為或短暫的營銷利潤，但對網絡熱門視頻、熱點問題仍要持續關注，積極借鑒其優點，將散文與視頻散文與宣傳營銷結合到一起，為地方散文的推廣與地方文化的振興做好服務工作。對此，我有如下建議：

首先，平頂山散文作家可以群策群力，以群體為單位參與入駐到各視頻網站的新興UP主計劃當中，在《平頂山文學大系散文卷》中選擇經典案例，融合新時代新作家的作品，與平頂山電視臺、教育電視臺及平頂山高校影視專業、影視文化公司合作，推出系列視頻散文作品，每部作品五分鐘左右，加以營銷，配合地方部門文化活動與節假日契機推送到平臺，并通過影視編導專業學生的途徑推廣到全國微電影微影像微視頻之類的學科競賽中，有專業作家作品的文字底蘊與文化底氣，加之師生專業的制作包裝，在獲獎幾率上會有極大提升，可以進一步擴大作品的知名度。同時可以打造平頂山散文暖文類公眾號，通過公眾號持續推送暖文作品及視頻作品。

其次，在高校與中小學散文教育方面開拓思路，以短視頻跨媒介的方式融入散文教學，引導學生創作音視頻散文作品。例如在語言專業田野調查任務布置時可以傾向于散文類選題與散文類文體，在大學與中小學散文教育中，引導學生關注地方鄉土散文，關注鄉村生活，在深入文本的同時，引導學生創作相應的作品，并拍攝出來。引進行業型，作家型教師，這些作家有著廣泛的創作經驗，曾以學者的態度進行文化研究，可以對學生布置更多文學專業的訓練活動，引導其創作貼近時代的作品。

在后現代主義理論中，大眾文化的普及，某種程度上導致標準化與同一化，導致人的個性逐漸被扼殺，在這個內卷、躺平、重壓、追求個性欲望、消費思想盛行的時代，仍然沉湎于追憶過去，思念鄉土，歌頌犧牲奉獻，刻畫貧苦與悲哀、閉塞與狹隘有些難以對應時代發展與讀者特別是青年讀者的審美需要了。鄉土散文要想繼續生存下去，緊抓新媒體發展的契機，要以更靈活創意的視聽形式，更廣闊現實的題材涉獵，更有人情味的展示，更多理想主義精神的抒發打造自己的傳播特色，向下扎根，為沉默的大多數發言發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