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醫張抱樸

◇ 馬冬菊

張抱樸年輕時白凈面皮，身材修長，讀過幾年私塾。父母相繼故去后，在一藥鋪當伙計，后師從一名老御醫的后人。師傅送他一本醫書，他醫術不斷精進，師傅見他踏實可靠，把獨生愛女靈芝嫁給他。婚后夫妻恩愛，琴瑟和鳴。不料天有不測風云，靈芝被當地一惡霸李甲看上，老中醫和張抱樸被設計下監，不久老中醫氣郁致死獄中，張抱樸因醫好當時知府的老娘，恩赦釋放。

張抱樸回到家后，目之所及一片凄涼，得知愛妻為不遭受凌辱而跳崖，萬念俱灰，再后來成了一名游醫，誰家老人因風濕行動不便，給幾貼膏藥，誰家孩子積食，順手給幾顆山楂丸，誰家孩子咳嗽，給一瓶梨膏……搖鈴負笈走南北，僅憑醫技救貧厄，方圓百里很有名氣。

有年秋天，張抱樸有一次醫病歸來路上，看到一隊送葬的，看棺材縫里滴答到路邊草葉上的新鮮血珠，用手蘸起聞了聞，遂喊著送葬的人們說：“棺里人還有救。”

一個管事模樣的老者問道：“先生可有把握救活我家少爺？”張抱樸答道，我盡力。

老者揮手示意開棺，一陣腥臭使抬棺人掩鼻。張抱樸看到棺中人風華正茂，卻面色如紙，身下織物被血水濕透。他探身撈起青年人左手，扣住脈門，心下坦然。

從囊中拿出銀針，從面門四個穴位進針，慢捻，棺中人面色轉暖，緩緩睜眼，眾人訝然。

管家懇請說：“我家少爺半年前背上長了一個毒瘡，久治不愈。幸遇神醫，死而復生，還請醫治到底。”

來到青年人家中，青年人的母親聽到消息后跌跌撞撞地跑出來，納頭跪下，張抱樸連忙扶起，仔細一看，大驚失色，恨從心頭起，怒向膽邊生。這位夫人竟是害得他家破人亡的仇人李甲之妻，張抱樸轉身就走。夫人跪行哭道：“先生留步，他作惡多端已遭天譴，我早已離開他家，孩子無罪，還求先生施救。”

張抱樸猶豫良久，讓人在一張單人床上挖了一個洞，讓病人仰躺，露出毒瘡，下面放一個銅盆，盛滿用金銀花、牛蒡子、桔梗、薄荷等中草藥熬好的熱湯熏蒸，一連幾天，淌下大量膿血，張抱樸看污物淌干凈后用仙人掌搗碎先敷，后用何首烏粉敷，并讓青年人口服他上山采的草藥湯。內外調養月余，青年人背上留下碗口大一個黑疤，痊愈。一家人感恩戴德，自此張抱樸醫者仁心，妙手回春名聲大振。

次年春天，張抱樸到山中采藥，遇一壯漢樵夫，腳趾潰爛無法行走，張抱樸告訴他一個偏方，樵夫試了試，過一段時間竟好了。

樵夫到常年送柴的富戶家，與下人說起游醫神奇偏方，被路過的夫人聽到，急急詢問游醫姓名，樵夫撓頭說，恩人未曾留下姓名。

夫人又問游醫形貌，樵夫大致描述一番。夫人將一封書信交給樵夫，說若再見此人交與他看。

半年后，樵夫在集市巧遇張抱樸，把書信交給他。張抱樸打開書信，熱淚奪眶而出。“木槿林小鷹不泊，男兒遠志在四方。”“與伊連理金不換，誓與百合到天荒。”這是他與妻子的情書。

張抱樸與靈芝劫后重逢，喜極而泣。靈芝當年跳崖被山中采藥老人相救，當時已懷有張抱樸的孩子。后來生下一對龍鳳胎，取名遠志、百合。如今，都已繼承祖上衣缽，勤勉厚道、生活富足安逸。遠志、百合竭力懇請父親在家頤養天年。張抱樸笑而不答。

某日早上，遠志、百合來為二老請安，卻發現人去樓空。案幾上，一本醫書旁并排放著父親的手跡，是摘錄藥王孫思邈《千金方》中的一段話：“若有疾厄來求救者，不得問其貴賤貧富，長幼妍媸，怨親善友，皆如至親之想，如此可成蒼生大醫”。

晨曦微露，霞光普照，濟世堂的招牌熠熠閃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