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雀（外二首）

張英湘

在南方的村莊，當麻雀

徹底地銷聲匿跡多年

山雀開始從山里循著煙火而來

在農歷里造冊入籍

差不多的體形，差不多的毛色

同樣的卑微樸素，同樣的快樂自在

灰撲撲的翅膀一樣如同舊書頁

翻閱著鄉村的炊煙和過往

把小小的鳴叫，藏于屋檐

不吵醒人間的任何一件俗事

于是我也就習慣地把它們叫做麻雀

叫麻雀有一種老熟人的氣息

而叫山雀，好像始終是把它們當做

山里來的窮親戚

高鐵站即景

一位剛下高鐵的年輕父親

緊緊摟住

趕來迎接他回家過年的兒子

旁邊的妻子，微笑的臉上

把春的消息提前發布

他一手牽著兒子的手，一手拖著行李

身后緊隨著妻子，一起回家

一大一小兩只手

一父一子兩只手

十根手指互相交叉，纏繞

怎么看

都是中國結的最美編法

竹笛

伐竹為笛

一棵竹子已續命

那么多氣流灌注入竹笛內部

如同一只暴躁乖張的小獸

在極其逼仄之處躥跳奔突

手指，充滿靈性地調教

馴化出一串串美妙的音符

——野蠻歸于正果

讓世界的耳朵充盈起來

小小的竹笛

懷揣著一個巨大的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