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佳奇 秦宣
摘? 要:統一戰線是人類文化的積極成果、人類文明的智慧結晶,兼具理論、實踐、制度、文化等廣闊面向。統一戰線文化形態是統一戰線從戰略策略、工作手段等“形而下”之器上升為思想、精神、價值等“形而上”之道的表現形態。學習貫徹習近平文化思想賦予統一戰線以團結培根鑄魂、凝心聚力的時代任務,推動統一戰線全面嵌入文化強國的整體架構,更加凸顯統一戰線文化形態在思想的引領、文化的滋養、精神的支撐等方面不可替代的重要意義。統一戰線文化形態的基本內涵按層次可劃分為物質文化形態、制度文化形態、思想文化形態和行為文化形態,在來源上由中華優秀傳統文化、革命文化、社會主義先進文化、人類社會一切優秀文明成果構成,具有政治性與科學性相統一、歷史性與現實性相統一、一致性與多樣性相統一、民族性與世界性相統一等特征。統一戰線文化形態的價值內涵同偉大創造精神、偉大奮斗精神、偉大團結精神、偉大夢想精神重疊共生,即形成“起”于偉大團結精神、“承”于偉大創造精神、“轉”于偉大奮斗精神、“合”于偉大夢想精神的價值結構。面向改造客觀世界的統一戰線文化形態,需要科學統籌本體論、認識論、矛盾論和價值論四重向度的實踐路徑,建構嵌入政治實體、踐行治理視界、運用辯證精髓和明確根本目標的總體性方案。在走向文明史深處的歷史分界點上,統一戰線文化形態以團結筑進步之基、以團結匯力量之源,推動實現中華文明大一統精髓的現代轉化和人類文明多樣性的歷史超越,具有賡續中華文明、重構人類文明的文明史意義,愈益展現出助力走出當前世界變局、塑造未來世界文明的世界歷史效用。
關鍵詞:習近平文化思想;中華民族現代文明;統一戰線;統戰文化;文化統戰
中圖分類號:D613;G120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2096-3378(2023)06-0038-15
一、問題的提出
統一戰線的理論探索和實踐創造是工具理性與價值理性相互嵌合的歷史進程。工具意義上的統一戰線體現為政治層面的戰略策略和方式手段,價值意義上的統一戰線是文化層面的觀念外顯和精神印刻。兩者在相互交織、相互依存、相互作用的運行軌道上深層次地影響著統一戰線的基本形態及發展軌跡,都具有持續在場的戰略必要。比較言之,工具意義上的統一戰線通常因其服務中心工作、面向實踐場景等應用功能而更受關注,文化視域下的統一戰線由于其相對抽象而處于相對邊緣的位置。鑒于統一戰線是工具理性與價值理性、政治屬性與文明屬性的統一體,我們不僅要關注統一戰線的政策實踐過程,也要關注統一戰線的價值面向。統一戰線實踐作為政治聯盟的具體展開,本身反映人們求同存異、合作共贏、團結互助等價值取向。這些價值取向的集合體構成了統一戰線文化形態。在廣義上,統一戰線作為人類社會共同創造的文明成果,超越意識形態分歧和社會制度差異,展現出不同民族和國家力圖化解沖突、消除隔閡、增進理解的共同思路和一致方向,承載著人類文明謀求團結合作、倡導開放包容、實現和合共生的基本主張和共同價值。在狹義上,統一戰線即中國共產黨統一戰線融合中華優秀傳統文化、革命文化、社會主義先進文化和人類社會一切優秀文明成果中摒棄私利、積極協作、團結一致的共同特質。無論是廣義的統一戰線還是狹義的統一戰線,從來都不單單是一種政策實踐樣態,更是一種體現人類基本價值追求和中華優秀傳統文化、革命文化、社會主義先進文化綜合價值追求的文化形態。可以說,統一戰線文化形態是統一戰線作為手段的進階形態,強調統一戰線從工作實踐層次上升至文化價值層次的意義闡釋與價值評判,體現統一戰線觀察視域由此及彼、由淺入深、由表及里的躍遷和聚焦。
中國共產黨歷來重視用主流意識形態凝聚人心、引領社會,重視發揮文化凝聚人心、匯聚民力的強大力量。黨的十八大以來,黨中央在部署宣傳思想文化工作中更加強調價值引導力、文化凝聚力、精神推動力的支撐,更加注意調動思想文化的團結功能。2022年10月,黨的二十大報告在擘畫全面建設社會主義現代化國家宏偉藍圖時,把建成文化強國、顯著增強國家文化軟實力作為基本實現現代化的重要目標,強調推進文化自信自強,鑄就社會主義文化新輝煌[[1]]。2023年6月,習近平總書記在文化傳承發展座談會上提出新時代新的文化使命,強調“第二個結合”讓馬克思主義成為中國的,中華優秀傳統文化成為現代的,讓經由“結合”而形成的新文化成為中國式現代化的文化形態[[2]]。2023年10月,全國宣傳思想文化工作會議首次提出習近平文化思想。習近平總書記對宣傳思想文化工作作出重要指示,強調宣傳思想文化工作事關黨的前途命運,事關國家長治久安,事關民族凝聚力和向心力,是一項極端重要的工作;不斷鞏固全黨全國各族人民團結奮斗的共同思想基礎,不斷提升國家文化軟實力和中華文化影響力,為全面建設社會主義現代化國家、全面推進中華民族偉大復興提供堅強思想保證、強大精神力量、有利文化條件[[3]]。統一戰線文化形態凸顯凝聚共識、增進認同、加強團結、深化合作等功能,契合中國共產黨領導開展宣傳思想文化工作的目標追求。統一戰線既在大統戰工作格局中涉及思想文化工作交叉的領域,又以文化形態獨立存在,成為繁榮文化、建設文化強國、建設中華民族現代文明的內在需要。
此前,理論界和實務界主要將統一戰線視為政治聯盟及工作策略,基本沒有專門論及統一戰線文化形態。既有相關研究主要就統戰文化與文化統戰等問題進行探討,且主要討論統戰工作各具體領域的文化元素。比如,余源培提出開展文化統戰工作的基本原則[[4]],陳喜慶側重闡述統一戰線與社會主義文化建設的關系[[5]],賀善侃提出統一戰線的文化力量即統戰文化力由體現統戰實質、目標和功能的統戰文化軟實力、整合力和領導力構成[[6]],杜青林從核心靈魂、鮮明特征、豐富內涵和價值作用四重維度理解和把握統戰文化[[7]]。相關研究成果具有啟發意義,但主要體現狹義的統戰文化觀,沒有從文化形態包羅之宏富、涵蓋之廣大的整體視域考察統一戰線。鑒于此,本文將統一戰線從政策實踐、具體領域的統戰文化元素上升到整體統一戰線文化形態的高度,以統一戰線文化形態為獨立研究對象,明確建立認知統一戰線文化形態基本內涵的系統框架,力圖在分析統一戰線文化形態價值意蘊的基礎上開掘其實踐面向的集成路徑。
二、統一戰線文化形態的基本內涵
任何文化均有其存在形態,統一戰線文化形態是將統一戰線視為文化的整體性存在并展開理論論說的規范性概念。一般而言,文化來源于實踐活動、服務于實際需求,是人類在認識世界和改造世界的過程中創造的一切物質產品和精神產品的集合,文化形態則是關于文化的內部結構、外部要素及其內外交互狀態的抽象提煉和理論概括。在這個意義上,對于統一戰線文化形態內部結構的立體化層次解析、外部要素的全方位來源闡釋及其內外交互狀態的多維度特征審視,構成統一戰線文化形態的基本內涵。
(一)統一戰線文化形態的基本層次
文化屬于相對寬泛的概念,既可以內在地把握文化作為觀念形態的本質,取文化與經濟、政治、社會等范疇嚴格劃分此疆彼界的狹義理解,也可以拓寬文化的詮釋學邊界,作文化滲透至經濟活動、政治制度和社會行為等領域并產生特定文化內涵的廣義理解。在綜合狹義與廣義兩種認知路徑的基礎上,文化形態的內部結構由四個層次組成,物質文化處于外圍,制度文化介于中間,思想文化居于內核,三者最終落腳于行為文化。就此而論,統一戰線文化形態是統一戰線發展過程中產生和積累的物質實存、制度安排、精神財富以及與之相耦合的行為取向的體系化總和;在內部結構上大致可界分細化為物質文化形態、制度文化形態、思想文化形態和行為文化形態。
上述四者具有邏輯上的先后關系,形成彼此聯系、相互呼應、內在統一的邏輯整體。第一,從物質層看,物質文化形態是統一戰線文化形態發展的基礎形態,直接體現為統一戰線的遺跡、遺址、遺物等物質載體,屬于外顯的、有形的、可見的表層系統。第二,從制度層看,制度文化形態是統一戰線文化形態發展的保障條件,包含統一戰線路線、方針、政策、策略、規則等規范體系,屬于連接物質層與思想層的中層系統。第三,從思想層看,思想層亦可稱為心理層、精神層、價值層、觀念層等,思想文化形態構成統一戰線文化形態的基本內核,如統一戰線的思想、精神、意識、觀念、理念、智慧等,屬于內隱的、無形的、相對不可見的深層系統。第四,從行為層看,行為文化形態是統一戰線文化形態在其成員行為表現、行動邏輯等方面的呈現,凝結于統一戰線活動中無數現實的個人采取各種行動所塑造的“歷史合力”中,具有貫通表層系統、中層系統、深層系統的顯性表征。概括言之,統一戰線文化形態的基本層次既梯度分明、相對獨立,又銜接緊密、協同聯動,隱含著勢不可擋、堅不可摧的強大文化力量。
(二)統一戰線文化形態的基本來源
縱覽文化發展的歷史長河,正如馬克思所指出的,“人們自己創造自己的歷史,但是他們并不是隨心所欲地創造,并不是在他們自己選定的條件下創造,而是在直接碰到的、既定的、從過去承繼下來的條件下創造”[[8]]。作為生成于實踐、賡續于歷史、發展于時代的產物,統一戰線文化形態由內部力量與外部力量共同塑造,是對中華優秀傳統文化、革命文化、社會主義先進文化、人類社會一切優秀文明成果的兼容并蓄、凝練升華。統一戰線文化形態的基本來源不是相互割裂、孤立存在的機械求和,而是既密切聯系又各具特點的有機加總。
第一,以中華優秀傳統文化為基礎。“中國共產黨人不是歷史虛無主義者,也不是文化虛無主義者”[1]282,中華優秀傳統文化是統一戰線文化形態深植厚培的文化沃土。習近平總書記指出:“‘第二個結合’讓我們掌握了思想和文化主動,并有力地作用于道路、理論和制度。從這個角度看,我們黨開創的人民代表大會制度、政治協商制度,與中華文明的民本思想,天下共治理念,‘共和’、‘商量’的施政傳統,‘兼容并包、求同存異’的政治智慧都有深刻關聯。我們沒有搞聯邦制、邦聯制,確立了單一制國家形式,實行民族區域自治制度,就是順應向內凝聚、多元一體的中華民族發展大趨勢,承繼九州共貫、六合同風、四海一家的中國文化大一統傳統。”[2]從這個角度看,經過創造性轉化和創新性發展的中華優秀傳統文化流淌于統一戰線的血脈之中,已經成為統一戰線文化形態最基本、最強大的優質基因。
第二,以革命文化為源頭。一方面,從質的規定性意義看,統一戰線最初是新民主主義革命時期無產階級為建立推翻反動階級統治的階級聯盟所采取的策略,統一戰線文化形態與革命文化在強調斗爭性的精神實質上是一致的,革命文化形塑統一戰線文化形態的精神底色。另一方面,在黨領導人民的長期革命斗爭實踐中,革命文化不斷豐富和發展為偉大建黨精神、井岡山精神、蘇區精神、長征精神、抗美援朝精神、“兩彈一星”精神等各具時代特征的精神譜系,共同蘊含著堅守理想、艱苦奮斗、獨立自主等特定文化內涵,構成統一戰線文化形態獨具特色的重要源泉。
第三,以社會主義先進文化為主體。毛澤東指出,“一定的文化(當作觀念形態的文化)是一定社會的政治和經濟的反映”[[9]]。統一戰線文化形態的形成和發展不僅包含并積淀著統一戰線展開過程及其結果的全部歷史規定,而且遵循社會主義先進文化的前進方向和發展要求,濃縮并體現著在馬克思主義指導下形成的面向現代化、面向世界、面向未來的,民族的科學的大眾的社會主義文化。黨領導人民推進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實踐及其理論的全部文化創造成果,為統一戰線文化形態注入蓬勃旺盛的創造活力。
第四,以人類社會一切優秀文明成果為鏡鑒。馬克思認為,由于各民族狹窄地域性的物質生產和精神生產已轉向世界歷史時代,“民族的片面性和局限性日益成為不可能,于是由許多種民族的和地方的文學形成了一種世界的文學”[8]404。在世界歷史的宏闊視野中,統一戰線文化形態不是在封閉靜止的文化環境中產生的,而是在理論上吸納人類文明創造的關于合作、團結等理念主張在內的一切有益思想文化資源的篩選和融合中探索出來的,是在推動構建人類命運共同體的實踐軌道中開創出來的,其效用和意義超越單一民族國家的界限。
(三)統一戰線文化形態的基本特征
基本層次和基本來源是從內部與外部的直觀意義上把握統一戰線文化形態具體呈現樣式的前置性問題。在此基礎上探析統一戰線文化形態的基本特征,是從抽象意義上理解統一戰線文化形態屬性的必經之途。統一戰線文化形態具有如下鮮明特征。
第一,政治性與科學性相統一。統一戰線文化形態是服務于一定階級的文化形態,又遵循一般文化形態發展的客觀規律。就政治性而言,統一戰線文化形態的根本屬性即無產階級的政治屬性。相較于人類社會其他形式的政治聯盟,無產階級統一戰線強調“聯合的行動,至少是各文明國家的聯合的行動,是無產階級獲得解放的首要條件之一”[8]419;具有徹底革命性的無產階級政黨“一分鐘也不忽略教育工人盡可能明確地意識到資產階級和無產階級的敵對的對立”[8]434。無產階級的性質宗旨、理想信念、奮斗目標等要求,熔鑄為統一戰線文化形態獨特的精神標識。就科學性而言,統一戰線文化形態具有堅實的實踐基礎和厚重的理論根基,遵循一般文化形態源自實踐、來自理論的客觀規律,既是黨的統一戰線實踐孕育和升華的文化成果和精神質料,是經過長期實踐檢驗的科學真理,又與馬克思主義中國化時代化推進統一戰線理論創新發展相關,是總結統一戰線發展規律的智慧創造。
第二,歷史性與現實性相統一。統一戰線文化形態在一定歷史條件下孕育而生,又根植于現實基礎、服務于現實需求。就歷史性而言,統一戰線文化形態積蘊于黨的統一戰線發展史,與一定歷史時期統一戰線的具體任務密切相關。比如,毛澤東在新民主主義革命時期提出中華民族的新文化應當涵括“民主化(包括統一戰線)”[[10]]的價值取向,不同歷史時期所形成的統一戰線文化形態發揮獨特歷史作用、標定關鍵歷史坐標,繁衍擴展、交織疊加為“大歷史”的脈絡與面貌,具有厚實凝重的歷史感。就時代性而言,統一戰線文化形態在回應時代關切中應運而生。革命時期的統一戰線文化形態圍繞聯合與斗爭的主軸,主要表現出堅持真理、堅守理想和不怕犧牲、英勇斗爭等精神風貌。建設時期的統一戰線文化形態反映“爭取盡可能多的能夠同我們合作的人,為著穩步地實現新時期的歷史任務而奮斗”[[11]]的時代任務,在穩定人心、鞏固政權、建立制度等方面延拓新的文化內涵。改革時期的統一戰線文化形態聚焦大統戰工作格局和大團結大聯合主題,在紛繁復雜的思想文化領域中凸顯固本培元、凝心鑄魂的文化優勢。
第三,一致性與多樣性相統一。統一戰線文化形態在內容上實現以愛國主義為核心的民族精神和以改革創新為核心的時代精神的高度統一,在形式上不受時空場域的局限、不受傳統成規的約束。就一致性而言,統一戰線文化形態具有相對穩定的精神內核,既弘揚以愛國主義為核心的民族精神,鑄就熱愛祖國、矢志報國的強大精神紐帶,又弘揚以改革創新為核心的時代精神,造就與時俱進、推陳出新的強勁精神動力。兩者相輔相成、相得益彰,不斷鞏固共同思想政治基礎。就多樣性而言,統一戰線文化形態是物質文化形態、制度文化形態、思想文化形態和行為文化形態的有機融合體,并保持開放性、包容性的文化品格,廣泛容納統一戰線涵蓋的政黨、民族、宗教、階層、港澳臺海外等不同領域的豐富文化內涵,逐漸形成尋求最大公約數、畫出最大同心圓的精神向導。
第四,民族性與世界性相統一。統一戰線文化形態烙刻馬克思主義統一戰線理論同中國具體實際相結合、同中華優秀傳統文化相結合的本土化印記,又在吸收借鑒一切人類優秀文明成果的過程中昭示重大世界意義和廣泛國際影響。就民族性而言,統一戰線文化形態確立和鞏固堅守本土立場、扎根中國大地的文化主體性,運用文化自信自強的積極精神力量應對和解決影響中華兒女大團結的實際問題,其底色是傳承中華優秀傳統文化、繼承革命文化、發展社會主義先進文化,創造巨大民族性價值。就世界性而言,統一戰線文化形態在民族形式和民族特點的基礎上敞開擁抱世界文明的博大胸襟,倡導各國合作共贏、文明交流互鑒,將人類社會共同發展、團結合作等重要價值取向作為文化養分,在與人類文明整體圖景的交融互動中發展和壯大,具有胸懷天下的世界歷史意蘊。
三、統一戰線文化形態的價值意蘊
文化形態是經過漫長歷史演化形成的價值結晶,隱含觀念世界的價值目標、道德準則、倫理規范等,在確立價值原則、引領價值選擇等方面發揮更基本、更深沉、更持久的力量。由于歷史條件和時代主題的差異,統一戰線文化形態雖在不同時期有其獨特的價值內涵,但就其作為共享的價值系統而言,統一戰線文化形態的價值內涵同偉大創造精神、偉大奮斗精神、偉大團結精神、偉大夢想精神重疊共生。進一步地看,其在整體架構上以團結凝聚人心共識的偉大團結精神為價值樞軸,通過以團結促進創造的價值橋梁、以團結驅動奮斗的價值引擎、以團結實現夢想的價值紐帶,緊密契合團結鑄就歷史偉業的偉大創造精神、團結戰勝艱難險阻的偉大奮斗精神、團結實現民族復興的偉大夢想精神。由此,統一戰線文化形態“起”于偉大團結精神,“承”于偉大創造精神,“轉”于偉大奮斗精神,“合”于偉大夢想精神,于起承轉合之際勾勒出逐層嵌套、融為一體的價值圖景,具有強大的歷史穿透力、精神感染力和時代感召力。
(一)“起”于偉大團結精神:統一戰線文化形態提供團結凝聚人心共識的精神引領
偉大團結精神是統一戰線文化形態的價值樞軸,提供團結凝聚人心共識的精神引領。從“起”的角度看,“統一戰線因團結而生,靠團結而興”[[12]],統一戰線文化形態的歷史性出場以團結為序章、以團結為主線,偉大團結精神在實質上構成統一戰線文化形態的價值“硬核”。回望黨的百余年光輝歷程,黨領導的統一戰線誕生于中華民族內憂外患、救亡圖存的危機時代,沒有團結推動革命事業發展的強大合力,就無法承擔起對外打倒帝國主義,對內推翻封建主義和官僚資本主義,實現人民解放和民族復興的歷史重任。早在1925年,毛澤東就提出:“誰是我們的敵人?誰是我們的朋友?這個問題是革命的首要問題。中國過去一切革命斗爭成效甚少,其基本原因就是因為不能團結真正的朋友,以攻擊真正的敵人。”[[13]]“團結我們的真正的朋友”揭示出統一戰線文化形態的初始含義。在抗日民族統一戰線的實踐中,毛澤東重申,“問題的中心點還是中國全體人民團結起來,樹立舉國一致的抗日陣線”[9]444,即必須積極發展擁護團結的進步勢力、努力爭取可能團結的中間勢力、堅決孤立反對團結的頑固勢力,在逐漸解決團結的基礎力量、目標對象等問題中賦予統一戰線文化形態更豐富的團結意蘊。新中國成立后,毛澤東更加重視調動國內外一切積極因素,指出“總結從七次大會以來的經驗,團結全黨,團結國內外一切可能團結的力量,為了建設一個偉大的社會主義的中國而奮斗”[[14]]。改革開放以來,鄧小平要求“進一步加強全體社會主義勞動者、擁護社會主義的愛國者和擁護祖國統一的愛國者的廣泛團結”[[15]]。統一戰線文化形態的團結意蘊與時偕行、應時而變。
可見,統一戰線的團結內容服務于黨在不同發展階段的中心任務,與此伴生的統一戰線文化形態所凝聚的偉大團結精神是歷史的、具體的,其核心內涵是以團結凝聚人心共識。習近平總書記指出:“人心向背、力量對比是決定黨和人民事業成敗的關鍵,是最大的政治。統戰工作的本質要求是大團結大聯合,解決的就是人心和力量問題”。[12]608經過理論與實踐的長期積淀,偉大團結精神逐漸成為統一戰線文化形態的價值樞軸,進而整合思想導向、價值取向和行動方向,熔鑄共同目標、共同利益和共同情感,筑牢統一戰線廣大成員與黨同心、與國同行的思想政治基礎,堅定最大程度心往一處想、勁往一處使的團結意志,標識出統一戰線文化形態凝聚人心、匯聚力量的精神特質。
(二)“承”于偉大創造精神:統一戰線文化形態提供團結鑄就歷史偉業的精神滋養
偉大創造精神是統一戰線文化形態的價值橋梁,提供團結鑄就歷史偉業的精神滋養。從“承”的角度看,以團結促進創造是統一戰線文化形態在價值結構上由“起”至“承”的具體化、具象化展開。始于創造、孕于創造、成于創造,是統一戰線文化形態基于歷史獨創性而展開的邏輯環節,與實踐相榫接的偉大創造精神標明統一戰線文化形態的價值旨歸。回望黨的百余年光輝歷程,黨領導的統一戰線無論處于順境還是逆境,始終勇于推進理論創新、實踐創新、制度創新、文化創新以及各方面創新,始終堅持把馬克思主義統一戰線基本原理同中國具體實際相結合、同中華優秀傳統文化相結合,從革命、建設、改革各個歷史時期的具體實際出發,創造性地發展和鞏固國民革命聯合戰線、工農民主統一戰線、抗日民族統一戰線、人民民主統一戰線、愛國統一戰線等形態,推動馬克思主義統一戰線理論在中華大地上落地生根、開花結果,為統一戰線文化形態增添富于創造的思維特質和文化稟賦。新民主主義革命時期,統一戰線通過階級聯盟團結凝聚革命力量,“徹底結束了舊中國半殖民地半封建社會的歷史,徹底結束了極少數剝削者統治廣大勞動人民的歷史,徹底結束了舊中國一盤散沙的局面”[[16]],創造性地完成團結救國的歷史性任務。社會主義革命和建設時期,統一戰線團結凝聚建設力量,通過建章立制“實現和鞏固全國工人、農民、知識分子和其他各階層人民的大團結,加強和擴大了廣泛統一戰線”[16]10,創造性地完成團結興國的歷史性任務。改革開放和社會主義現代化建設時期,統一戰線通過拓展政治聯盟團結凝聚改革力量,不斷解放和發展生產力,在經濟、政治、文化、社會、生態等領域取得重要成果,創造性地完成團結富國的歷史性任務。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新時代,統一戰線團結凝聚奮進力量,形成一系列原創性思想、變革性實踐、突破性進展、標志性成果,必將創造性地完成團結強國的歷史性任務。統一戰線創造性地完成各個時期的歷史性任務,統一戰線文化形態在團結救國、團結興國、團結富國、團結強國的歷史邏輯中深嵌偉大創造精神。
這充分說明,偉大創造精神作為團結與創造相互聯結的價值橋梁,是統一戰線文化形態的寶貴精神財富。其重要意義體現在回答實踐問題、引領實踐發展,反映在以團結促進創造的精神狀態,創造性地推動中國共產黨持續探索救國、興國、富國、強國偉大事業的歷史進程,始終堅持解放思想、實事求是、與時俱進、求真務實,展露出敢于革新、善于創新的精神風貌。
(三)“轉”于偉大奮斗精神:統一戰線文化形態提供團結戰勝艱難險阻的精神動力
偉大奮斗精神是統一戰線文化形態的價值引擎,提供團結戰勝艱難險阻的精神動力。從“轉”的角度看,以團結驅動奮斗是統一戰線文化形態在價值結構上由“起”與“承”向更深層次遞進的題中應有之義,深蘊團結奮斗的偉大奮斗精神挺直統一戰線文化形態的價值“脊梁”。回望黨的百余年光輝歷程,黨領導的統一戰線始終以團結的姿態堅定接力奮斗、頑強奮斗、共同奮斗。在接力奮斗上,從新民主主義革命時期號召全國商人、工人、農人、學生、教職員乃至一切同受壓迫的國民建立嚴密聯合戰線的洞見,到社會主義革命和建設時期繼續鞏固和擴大人民民主統一戰線,告誡“全黨都要認真地、謹慎地做好統一戰線工作”[[17]],到改革開放和社會主義現代化建設新時期發展為愛國統一戰線,再到新時代統一戰線面臨的時和勢、肩負的使命和任務發生重大變化,連續性和階段性相協調的統一戰線在不同歷史時期造就統一戰線文化形態基調一致、風格各殊的團結奮斗意涵。在頑強奮斗上,由于黨在幼年時期對統一戰線還沒有清醒透徹的認識,曾經面臨“革命統一戰線沒有中心支柱,沒有堅強的革命的武裝隊伍,四面八方都造起反來,共產黨只得孤軍作戰”[13]157的嚴峻考驗,但黨領導的統一戰線沒有放棄團結奮斗,從“缺乏革命中心力量招致革命失敗的血的教訓”[13]157中迎難而上,逐漸掌握和鞏固統一戰線的領導權,在磨難中日益壯大、在挫折中走向成熟,頑強奮斗構成統一戰線文化形態的重要精神表征。在共同奮斗上,黨領導的統一戰線不是僅靠單槍匹馬解決問題,而是爭取盡可能多的同盟軍,提出維護照顧同盟者利益、確立民主集中制原則等策略方法,動員廣大群眾形成團結奮斗的廣泛統一戰線,在大團結共同體上標定統一戰線文化形態共同奮斗的新內涵。黨的十九屆六中全會通過的《中共中央關于黨的百年奮斗重大成就和歷史經驗的決議》,把“堅持統一戰線”列為中國共產黨百年奮斗的十條重要歷史經驗之一。習近平總書記指出:“團結奮斗是中國人民創造歷史偉業的必由之路。只要在黨的領導下全國各族人民團結一心、眾志成城,敢于斗爭、善于斗爭,我們就一定能夠戰勝前進道路上的一切困難挑戰,繼續創造令人刮目相看的新的奇跡。”[[18]]
實踐已經證明并將繼續證明,偉大奮斗精神作為統一戰線文化形態的價值引擎,是中國共產黨以自強不息、百折不撓的意志戰勝艱難險阻、實現宏偉目標的精神動力,有效防止和克服精神“缺鈣”的“軟骨病”,彰顯出統一戰線文化形態激揚斗志、鼓舞士氣的精神氣概。
(四)“合”于偉大夢想精神:統一戰線文化形態提供團結實現民族復興的精神支撐
偉大夢想精神是統一戰線文化形態的價值紐帶,提供團結實現民族復興的精神支撐。從“合”的角度看,以團結實現夢想的發展邏輯是統一戰線文化形態在價值結構上歷經“起”“承”“轉”的環節并最終落腳于目標設定和精神激勵的歸宿。面向美好未來、憧憬宏偉愿景的偉大夢想精神,標志著統一戰線文化形態達到新的價值高度。回望黨的百余年光輝歷程,實現中華民族偉大復興是近代以來中華民族最偉大的夢想,黨領導的統一戰線是在不懈追求中華民族偉大復興的道路上壯大和發展的,在戰略定位上總體服從服務于實現中華民族偉大復興的中國夢,在不同歷史時期承擔不同任務、呈現不同內涵。革命戰爭時期,黨的二大明確提出“推翻國際帝國主義的壓迫,達到中華民族完全獨立”[[19]]的政治綱領,逐漸建立近代以來最廣泛的統一戰線,以高度的團結爭取民族獨立和實現人民解放,為實現中華民族偉大復興創造根本社會條件,賦予統一戰線文化形態團結追夢的基本內涵。新中國成立后,黨運用統一戰線的方式團結民族資本家,爭取到大多數民族資本家支持,成功實現資本主義工商業的社會主義改造,在保持社會發展和穩定的同時,確立社會主義基本制度,實現中華民族有史以來最為廣泛而深刻的社會變革,為實現中華民族偉大復興奠定根本政治前提和制度基礎,為統一戰線文化形態團結筑夢的意涵夯實基礎。改革開放以來,黨努力探索愛國統一戰線的新模式,將統一戰線視為全面建設社會主義現代化國家、實現中華民族偉大復興的重要法寶,強調“中國夢是一個具有凝聚力的目標,是中華民族的最大公約數,要用來團結中國人民、團結中華民族”[[20]],為實現中華民族偉大復興匯聚百川歸海的中國力量,提振統一戰線文化形態團結圓夢的中國精神。當前,中國正前所未有地接近中華民族偉大復興目標、迎來實現中華民族偉大復興的光明前景,中華民族正迎來從站起來、富起來到強起來的偉大飛躍。習近平總書記指出:“我們要鞏固和發展最廣泛的愛國統一戰線,齊眾心、匯眾力、聚眾智,形成同心共圓中國夢的強大合力。”[[21]]在實現中華民族偉大復興的中國夢進程中,盡管不同時期的統一戰線具體目標不盡相同,但就其主題看,均歸屬于“中華民族偉大復興統一戰線”[[22]]。其中凝結的偉大夢想精神作為統一戰線文化形態的精神支撐,始終圍繞為中國人民謀幸福、為中華民族謀復興的目標,以腳踏實地、志存高遠的態度凝聚團結追夢、團結筑夢、團結圓夢的磅礴力量,昭示出統一戰線文化形態自信自強、砥礪前進的精神底氣。
總括起來,在價值內涵及其功能的指認上,統一戰線文化形態的價值意蘊具體展開于偉大團結精神統領并串聯偉大創造精神、偉大奮斗精神、偉大夢想精神的整體結構。這充分說明統一戰線文化形態是具有特定意涵的實踐創造物而不是遠離現實、高懸書齋的抽象存在物,與黨領導的統一戰線歷史經驗的凝練概括密切相關,為新時代愛國統一戰線發展提供強基固本、涵養正氣的精神資源。
四、統一戰線文化形態的實踐面向
實踐是歷史唯物主義的根本旨趣,正如馬克思指出的,“哲學家們只是用不同的方式解釋世界,而問題在于改變世界”[8]140。新時代新征程,站在繼續推動文化繁榮、建設文化強國、建設中華民族現代文明的重大歷史關口,必須從文化傳承發展縱貫古今、橫接中外的總體性視角出發,立足于歷史唯物主義的本體論、認識論、矛盾論和價值論等宏闊理論視野,系統謀劃統一戰線文化形態面向實踐的集成路徑,推動統一戰線文化形態“給予偉大影響和作用于一定社會的政治和經濟”[9]663-664,在改革發展穩定、內政外交國防、治黨治國治軍各個領域發揮重要作用。
(一)本體論面向:嵌入統一戰線文化形態的政治實體
文化發展任務服從和服務于黨和國家的政治任務。鄧小平指出:“各種勢力的文化工作都是與其政治任務密切聯系著的,所謂超政治的文化是不存在的。”[[23]]無論是從理論根基生長于馬克思主義統一戰線學說的屬性看,還是從實踐根據來自于無產階級政黨結成政治聯盟和推進強國建設的性質看,統一戰線文化形態確立與證成的過程,歸附于剛性的政治邏輯并顯露出獨特的政治意涵,彰顯統一戰線在本體論向度上作為政治形態的原初樣貌和存在實體。就新時代愛國統一戰線面臨的時代語境而言,統一戰線文化形態已經處在與全面建成社會主義現代化強國、全面推進中華民族偉大復興中心任務相契合、相適應的發展軌道上,其在本體論之維的關切焦點集中于政治性意蘊的邏輯規定,必須有力地作用于中國特色社會主義道路、理論和制度。一是深植統一戰線文化形態的道路之根。統一戰線文化形態是我國歷史傳承和文化傳統的有機組成部分,其發展演進與中國共產黨關于道路探索的發展演進高度一致。推動統一戰線有機作用于中國特色社會主義道路,需要從統一戰線文化形態的歷史文化視野中汲取團結救國、團結興國、團結富國、團結強國的智慧,不斷解答當代中國發展的根本方向、根本立場、根本動力、政治保證等重大問題,把更好鞏固新時代愛國統一戰線和發展各民族大團結、全國人民大團結、全體中華兒女大團結與中國特色社會主義道路結合起來。二是筑牢統一戰線文化形態的理論之魂。統一戰線從工具形態上升到文化形態,在本質上涉及鞏固主流意識形態主導權和文化主體性,服務于維護總體國家安全。推動統一戰線文化形態作用于中國特色社會主義理論,必須著力建設具有強大凝聚力和引領力的社會主義意識形態。要深刻挖掘統一戰線文化形態發展寓于“兩個結合”必由之路中的歷史經驗,自覺堅守馬克思主義的魂脈和中華優秀傳統文化的根脈,在馬克思主義指導下真正做到古為今用、洋為中用、辯證取舍、推陳出新,實現傳統與現代的有機銜接,有效把馬克思主義思想精髓同中華優秀傳統文化精華貫通起來,建設具有強大生命力和創造力的社會主義精神文明,建設具有強大感召力和影響力的中華文化軟實力,最終聚變為中國特色社會主義理論新的文化優勢。三是拓展統一戰線文化形態的制度之道。統一戰線通過充分融入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根本制度、基本制度、重要制度等一整套制度體系,凝結向心合作的統一戰線文化形態。推動統一戰線文化形態作用于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制度,必須打通文化自信和制度自信,闡明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制度促進團結的價值主張及道義優勢,堅持和完善中國共產黨領導的多黨合作和政治協商制度、人民政協制度、民族區域自治制度等各項制度設計,推動以同心圓方式展開、團結聯合各種政治社會力量的制度安排更加成熟更加定型,促使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制度蘊含的團結理念、團結智慧等獨特價值標識更加鮮活鮮明。運用統一戰線將“眾星拱月”的制度優勢轉化為高效治理的良好局面,塑造吸納廣泛多樣性的政治共同體,努力在促進國家團結和政治秩序優化的基礎上構筑中華民族共有精神家園,探究符合時代發展需要的文化創新機制,不斷涵養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制度的文化底蘊。
(二)認識論面向:踐行統一戰線文化形態的治理視界
認識具有指導實踐、改變世界的巨大能動作用。在毛澤東看來,“一個正確的認識,往往需要經過由物質到精神,由精神到物質,即由實踐到認識,由認識到實踐這樣多次的反復,才能夠完成。這就是馬克思主義的認識論,就是辯證唯物論的認識論。”[[24]]從認識論維度的哲學界域出發,統一戰線的“治道”之義即“在依法治國框架下形成新政治規則、創建新政治文化的意義上越來越受到重視”[[25]]。統一戰線文化形態作為特殊的觀念形態,與創新、協調、綠色、開放、共享的新發展理念具有一致性,共同體現統一戰線的價值精髓,將在認識指導實踐的過程中成為國家治理現代化特別是文化治理現代化的思想先導。一是遵循統一戰線文化形態的創新理念。創新是統一戰線理論與實踐的內生動力,不斷賦予統一戰線文化形態嶄新內涵并更新其表達形式。推動統一戰線文化形態的創新理念作用于文化治理現代化,必須在國家與社會關系深刻變革、社會階層結構深刻變動等條件下進行長遠謀劃和頂層設計,不斷探索統一戰線的理論、制度、載體、方式方法等各方面的創新,最大限度地拓展統一戰線促進文化治理內部各層次、各要素、各主體配置形成合理結構并發揮合力作用的途徑與方法。二是遵循統一戰線文化形態的協調理念。協調是統一戰線堅持大團結大聯合主題的首要前提,統一戰線文化形態展現協調同與異、分與合等關系的智慧之道。推動統一戰線文化形態的協調理念作用于文化治理現代化,必須深刻認識到統一戰線在正確處理本土文化與外來文化、傳統文化與現代文化、主流文化與非主流文化等方面的重要作用,警惕不同文化之間可能出現的鴻溝與藩籬,尋求中華優秀傳統文化、革命文化、社會主義先進文化、人類社會一切優秀文明成果在文化治理現代化中的恰當結合點,加快形成不同文化各得其所、各展其長的良性秩序,促使文化治理現代化保持平衡與穩定的狀態。三是遵循統一戰線文化形態的綠色理念。綠色發展本質上追求的是包容和諧的可持續發展狀態,推動統一戰線文化形態的綠色理念作用于文化治理現代化,需要弘揚合作共贏等核心要義,審慎剖析多元文化、辯證審度外來文化、堅決抵制落后文化,采取以主導聚合多元、以本土融通外來、以先進規制落后的策略,堅持興利革弊、激濁揚清,消解文化領域喧囂刺耳的雜音噪音。四是遵循統一戰線文化形態的開放理念。開放是統一戰線文化形態畫出最大同心圓的必由之路,推動統一戰線文化形態的開放理念作用于文化治理現代化,需要重點突破文化發展的空間壁壘,從開放遺址遺存等統一戰線物質形態構筑的物理空間,到壘筑統一戰線紀念儀式、文藝作品等塑造的人文空間,再到開發統一戰線話語數字化表達、智能化傳播、智慧化分發打造的虛擬空間,加快推動物理空間、人文空間以及網絡虛擬空間等不同層次意義世界的互構與重組,營造從固態走向活態、從封閉走向開放的全方位現代化文化空間。五是遵循統一戰線文化形態的共享理念。推動統一戰線文化形態的共享理念作用于文化治理現代化,需要堅持和完善共建共治共享的社會治理格局,促進物質富裕與精神富裕協調發展,不斷拓展人民精神生活的文化空間,消除處于相對弱勢的主體在文化層面所感知的“被剝奪感”“被排斥感”,讓文化權利訴求各異的主體充分共享更加充盈飽滿、公平正義的精神世界。
(三)矛盾論面向:運用統一戰線文化形態的辯證精髓
矛盾無處不在、無時不有,統一戰線文化形態作為復雜的矛盾統一體,并不僅僅是統一戰線領域文化意蘊的積累集聚,而已經關涉當代中國乃至當今世界發展整體樣態的復雜問題。在矛盾論向度上,需要堅持統一戰線文化形態反映的唯物辯證法關于聯系、整體、發展的觀點,從處理客觀世界一與多、同與異、動與靜等關系展開邏輯界說。一是運用統一戰線文化形態辯證把握客觀世界一與多關系。從文化多樣性看,統一戰線文化形態是在主流文化與非主流文化、優秀文化與腐朽文化、進步文化與落后文化、本土文化與外來文化等雜然紛呈的文化價值領域中處理一與多關系的理論與實踐成果。一方面,統一戰線文化形態在歷時性維度上表現為穩定連續的文化符號、文化理念和群體共享的思維模式、行為規范,運用高度統一的世界觀和方法論引導統一戰線廣大成員趨向相對確定的方向和目標,有效提升對于統一戰線的政治認同、思想認同、理論認同、情感認同。“一”即要求保持戰略定力,深刻認識“當前中國思想文化領域內面臨的最大挑戰,是社會的分化和裂變導致的思想混亂”[[26]],必須在擁護中國共產黨長期執政、堅持馬克思主義指導地位的根本問題上保持清醒認識,“鞏固馬克思主義在意識形態領域的指導地位,鞏固全黨全國人民團結奮斗的共同思想基礎”[1]147,掌握和運用好馬克思主義的立場觀點方法,為理解“多”提供科學觀察視窗和強大思想武器。另一方面,統一戰線文化形態在共時性維度上表現為協調多樣性乃至沖突性的規律性探尋和實踐性解答,既要包容異質文化的產生,又要依憑獨樹一幟的價值辨識度,幫助統一戰線廣大成員明晰自我確認和自我定位的標準。“多”即要求高揚馬克思主義的開放性品格,積極構建開放包容的主流意識形態體系,妥善處理黨內與黨外、中央與地方、社會與個體、內地/大陸與港澳臺、國內與國外等之間的關系,但“多”絕非毫無原則底線,必須劃定底線、明確紅線,堅決抵制歷史虛無主義、文化虛無主義等錯誤社會思潮。二是運用統一戰線文化形態辯證把握客觀世界同與異的關系。同與異的矛盾是統一戰線內在的固有的基本矛盾,也是統一戰線文化形態的基本矛盾。統一戰線文化形態來源于中華優秀傳統文化、革命文化、社會主義先進文化、人類社會一切優秀文明成果,但又不完全同于上述文化形態的本相。因此,統一戰線實踐乃至新時代的一切實踐,都不是簡單延續大一統文化傳統和革命傳統的母版,基于傳統社會結構的大一統文化生態和救亡圖存的近代歷史需求已經發生改變,必須進行創造性轉化和創新性發展;不是簡單套用馬克思主義經典作家設想無產階級聯盟進行階級斗爭的模板,基于階級對立的思維定勢難以適應和平建設時期超大型社會主義國家構建共同體的治理需求,必須爭取團結不同黨派、不同民族、不同階層、不同群體、不同信仰以及生活在不同社會制度下的全體中華兒女;不是國外資產階級政治聯盟的翻版,基于自由主義思潮和資本邏輯的西方政黨政治的聯盟經驗無法照搬照抄,必須堅定文化自信、秉持開放包容、堅持守正創新,與時俱進地在同與異之間打開新視角、擴展新目標。三是運用統一戰線文化形態辯證把握客觀世界動與靜的關系。當前,世界百年未有之大變局加速演進,中華民族偉大復興進入關鍵時期,戰略機遇和風險挑戰并存,世界之變、時代之變、歷史之變正以前所未有的方式展開并塑造矛盾的復雜性和變更性。包括統一戰線在內的中國共產黨治國理政實踐是動與靜的同頻共振,既有“不變”的靜態性和穩態性,又有順勢產生變化、發生更迭的動態性和非穩態性;既要有全局視域中黨和國家事業發展的緊迫感、危機感和機遇感,緊緊抓住主要矛盾及矛盾的主要方面,又要認識發展任務艱巨繁重、發展環境快速變化、發展中的矛盾錯綜復雜、發展不平衡不充分等問題,牢固把握變化過程中深化各方面體制機制改革的一般屬性和個性特征,實現活而不亂、活躍有序的動態平衡。
(四)價值論面向:明確統一戰線文化形態的根本目標
人民是歷史的“劇作者”和“劇中人”,明確歷史的真正主體是區別唯物史觀與唯心史觀的“分水嶺”。在價值論向度上,毛澤東指出,“我們的文化是人民的文化”[[27]]。黨領導的統一戰線扎根人民、團結人民、凝聚人民,統一戰線文化形態建基于人民、服務于實踐,是人民群眾偉大精神風貌的凝聚和升華。面向實踐的統一戰線文化形態必須清晰認識到——“正是人,現實的、活生生的人在創造這一切,擁有這一切并且進行戰斗”[[28]],必須始終代表最廣大人民的根本利益,始終堅守為人民立言、為人民代言的根本立場。一是觀照統一戰線文化形態的發展性。統一戰線文化形態始終處于生產與再生產循環往復、持續邁向更高層次的發展過程中,必須著力推動文化事業和文化產業繁榮發展,更好滿足人民日益增長的精神文化需求,以增強人民精神力量和豐富人民精神世界為價值目標和價值訴求。一方面,發展文化事業是保障人民文化權益的基本途徑,必須堅持文化發展為人民的工作導向,不斷完善各類公共文化服務建設,實現所有統一戰線相關歷史遺跡、紀念場館的免費開放。另一方面,發展文化產業是提升文化軟實力的必然要求,必須持續健全文化產業體系和市場體系,激活各類文化產業樣態,堅持思想性和藝術性相統一、弘揚主旋律和提倡多樣化相統一,大膽創新、精心設計有關統一戰線的文具、掛件、配飾、盲盒等文創產品,創作生產更多以統一戰線歷史人物、歷史事件等為主要內容載體的文藝力作,使文化成果更多更好地惠及全體人民。二是觀照統一戰線文化形態的超越性。統一戰線不僅立足于物質生產及其利益分配的現實場域,協調滿足不同個體的基本物質需求。其文化形態更是旨在探索超越物質層面的精神追求,顯現出人的自由全面發展的價值指向,必須堅持“以人民為中心”的發展理念,以人的自由全面發展為價值原則和價值歸宿。習近平總書記指出:“統籌推進‘五位一體’總體布局、協調推進‘四個全面’戰略布局,文化是重要內容;推動高質量發展,文化是重要支點;滿足人民日益增長的美好生活需要,文化是重要因素;戰勝前進道路上各種風險挑戰,文化是重要力量源泉。”[18]309-310統一戰線文化形態作為一般文化的特殊表現,能夠在上述領域發揮文化力量轉化為發展能量的杠桿撬動作用,以人的需要為出發點和落腳點來謀發展、促發展,始終保持生產力標準和人民利益標準的統一、物的尺度和人的尺度的統一、合規律性和合目的性的統一,推動社會全面進步、物的全面豐富和人的全面發展得以最大化實現。三是觀照統一戰線文化形態的統攝性。統一戰線文化形態能夠在共同體之中辨識文化“自我”與文化“他者”的邊界并有效勾連兩者之間的關系,匯聚起人類社會倡導合作、協商、包容等共通性價值,更好造福人類社會。必須運用持久和平、普遍安全、共同繁榮、開放包容、清潔美麗等人類普遍追求引導社會個體自覺認同和主動遵守共同體的相關價值規范,注重把國家內部的團結發展與人類社會的團結發展統一起來,實現中華民族共同體與人類命運共同體建設的協同互動,踐行全球發展倡議、全球安全倡議和全球文明倡議,日益增強世界各國對于人類共同利益和價值的認可度,以部分團結為整體團結提供契機,以外部團結為內部團結開辟出路。
五、結語:統一戰線文化形態的文明史意義
習近平總書記指出:“對歷史最好的繼承就是創造新的歷史,對人類文明最大的禮敬就是創造人類文明新形態。”[2]在當今世界變亂交織、世界變局加速演進的時代背景下,深度詮釋統一戰線文化形態的歷史邏輯和時代價值,應當致力于走向文明史的深處。據此而論,整體關切統一戰線文化形態的深層結構,離不開來自文明史視角更富于開拓性、更事關人類性的考察。在中華文明史上,統一戰線文化形態發軔于九州共貫、多元一體的大一統傳統,標志著國土不可分、國家不可亂、民族不可散、文明不可斷的共同信念,是中華文明具有突出統一性的有力證明。“我們決不可拋棄中華民族的優秀文化傳統,恰恰相反,我們要很好傳承和弘揚,因為這是我們民族的‘根’和‘魂’,丟了這個‘根’和‘魂’,就沒有根基了。”[[29]]從中華文明層累積淀的發展史看,“大一統是中國之軸,失去了大一統,中國也就失去了整體存續的基礎與價值”[[30]]。統一戰線文化形態堅持和鞏固中華民族的文化主體性,有機保存大一統的精神內核和永恒價值并實現整體的現代轉型,在更廣闊的文化空間中延續中華文明的發展脈絡,凸顯中華文明在世界觀、價值觀、歷史觀、文明觀等方面的獨特優勢,為建設中華民族現代文明提供應對世界之變、回應時代之問的觀念前提。“只要中國處于政黨政治時代,只要中國共產黨要保持整個國家的多元一體,就內在地需要統一戰線”[[31]],就內在地需要統一戰線文化形態,這是在中華文明史意義上溯源而知的結論。
在人類文明史上,統一戰線文化形態凝縮于國家與國家、民族與民族、地域與地域之間的價值共通之處,標志著人類社會由價值對立走向秩序整合、由零和博弈走向合作共贏的共同愿景,這是人類文明具有內在協調性的重要基礎。歷史上文明重心的轉移通常是價值對抗、文化角力、思想分化的結果。“狹隘的政治意識形態的功用,是讓不同群體的人們相信己方的至上和正確,并竭力在氣勢上精神上乃至肉體上壓倒對方,而我們這個時代的真正文化的使命,則是使人們知道人類已經創造了哪些經驗、知識和價值,并且努力去保留它們、光大它們,并努力使自己與其相配。”[[32]]現時代的文化使命強烈呼喚更富統合力、引領力、凝聚力、塑造力、輻射力的文化形態,寄望以新的文化生命體為人類社會基于整體發展利益展開對話交流、化解矛盾沖突提供價值基質。從人類文明交流互鑒的發展史看,統一戰線文化形態弘揚平等、互鑒、對話、包容的文明觀,以體現全人類共同價值為主要內容,以“追求人類最大限度的共同目標和利益為最高宗旨”[[33]]的國際統一戰線為主要平臺,有效破除西方文化中心主義的狹隘思維模式,反對西方文化霸權主義宰制和滲透非西方國家的軟性暴力行為,閃爍著人類文明在多樣中相互尊重、彼此借鑒、和諧共存的智識火花,將推動人類文明邁向新的更高歷史位階,這是在人類文明史意義上遠眺而觀的結論。
總之,面向文明史的世界歷史前景中,統一戰線文化形態在賡續中華文明、重構人類文明的協同共進中具有現實性、可行性,以團結紓發展之困、以團結匯協作之力、以團結聚創新之勢、以團結拓和平之路、以團結謀天下之福,將深刻影響強國建設、民族復興的整體格局和人類進步的發展方向,具有助力走出當前世界變局、塑造未來世界文明的積極意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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