欲重新認(rèn)識江南（五首）

“吹面不寒楊柳風(fēng)”

首先拆解出“風(fēng)”。塵埃如“野馬”般飄浮，

點點起伏。你在引誘我。植下“楊樹”和“柳樹”，那銀 杏和水杉呢？

還有槭樹和外國來的無花果樹呢？

少年時期，我曾看見，

正月的夜晚，白天不能移動的、屋場后邊的叢林，

一點一點地耗散，

伴著啁啾的鳥鳴。里面冷不丁爆出一場爭吵，

以及出人意料，不寒的

“風(fēng)”。

欲重新認(rèn)識江南

數(shù)個?（根）?“點”?“線”，?搖擺不定的?“面”，?春風(fēng)里，

海綿猛吸

綠色的液體。

（可組成什么？物質(zhì)不可勝數(shù)，?農(nóng)歷正月的下午不可 勝數(shù)，?匆忙中的行人

不可勝數(shù)。）

一切必將膨脹開

從雨水中。今天下午還看到，幾個大人，?帶著幾個孩子，

隔著?“煙波浩渺”。

柳枝靜靜脹破它去年的皴皮。

美好的事

想起一些正在發(fā)生的，美好的事，如：杜鵑花就要開 了，湖邊的

西風(fēng)禪寺，離宿松也近。

再如熱心的天通禪師

演說來歷給我、國彬和竹峰等人一起聽。主要的來 歷有：

這湖，這城，這寺。

后來，從黃梅縣遠(yuǎn)下廣東，慧能說，“不是風(fēng)動，不是 幡動，是仁者的心在動。”

“仁者現(xiàn)在都在哪里？”從不抽煙，一頭卷發(fā)的竹峰，

展覽室里

忽然朝向我摸出一支煙，低聲說：

“木葉，我給一支煙給你。”連國彬聽了都很意外。是 啊，意外的，

又何止是寺外嘩啦啦的湖水。

湖畔看鳥

在倉庫中，?額頭上殘存白色的銹跡的鳥，

抖不開身子，

白的灰塵落下。

倉庫中有：包孝肅公祠、“農(nóng)業(yè)委員會”、“蕪湖路”、? 亞明美術(shù)館。

幾百株躍躍欲試的嫩荷葉擠在暗處，

像惹事又怕事的孩子。?邊上，?汽車竄來竄去。

我將之理解為它們都需要馬達(dá)，

以及“鳴叫”。?迎頭潑下來的

湖水

飛濺出魚。

水安靜下來后，

開始生銹。

湖邊看鳥的人，站著不動。

鳥 鳴

一十三人

散坐澗前。

暮春初度的梧桐，新葉遮蔽，

鳥鳴陳舊。

“這鳥鳴需重新打磨、上色，可參照安徽鄉(xiāng)下的古法。”

一十三只外省飛來的

蝴蝶，輕立

澗石，雙翅酡紅。

撲入流水，青萍冶蕩蕩。

“來自各有區(qū)別的一十三省，又怎樣？……”蝴蝶競相 耳語的時候，

鳥音雜沓，

逐漸滿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