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可能是一朵難開的花

葛挽弦

小時候，我在巷子口玩耍的時候，遇見一位老人，她彎腰聞了聞旁邊的花叢，慈祥地彎著嘴角：“小朋友，你也是朵花，要慢慢地開呀。”高中的時候，我突然想起這個小插曲，卻難過地想——

我始終忘不了那天，當我拿到高中錄取通知書的時候，媽媽那勉強的笑意。盡管她沒有言語，我卻深刻地感覺到了她的失望。我撫摸著過于厚重的紙張，把心事往角落里揣了揣，便在開學那天獨自拽著行李倔強地沒有回頭。

我承認是自己將機會從無數個慵懶日常里放肆地送走的，于是便提前體會到了“少壯不努力，老大徒傷悲”的含義。初中三年，我不屑于他人的努力，便也理所當然地從重點高中落榜。我在心里默默嘲笑自己，卻還是很傷心。

我坐在那所學校的教室里發呆，想著王心凌《大眠》里的那句“我被虛度了的青春，也許還是能活過來”。我不需要任何人的安慰勸告，自顧自地重整旗鼓，打算從頭再來。

教室后面的角落里，放著一個籬笆籃子，里面堆滿了各式各樣的便利貼。那是高一的第一堂課上，我們自己埋下的種子。當老師提出這個想法時，我看見很多同學睜大了迷茫的眼睛，四處張望著。我心里對著自己嗤笑一聲，因為我發現自己也沒有什么好寫的，只知道悶著頭往前走，可是究竟想向何處去呢？算了，花開就好吧。

我將紙折成了一只紙鶴，擠進人群扔進了那個籃子。起初我還能看見它藍色的身影，但隨著其他拋物線的落地，很快就被別人的“夢想”掩蓋。

你見過野蠻生長的花兒嗎？我見過，就在小時候常常玩耍的巷子口旁，那是一大片粉色的不知名的野花。野花開得恣意熱烈，讓我以為自己也能野蠻生長。可即使經歷了初中三年帶來的失敗，我還是沒有長記性。總是盼著花開，卻又總是忘記澆水、培土。

“你是要上大學的人。”老師的話也沒能激起我的學習興致。我坐在教室里，看著書桌上擺放的十幾本雜亂的教科書，算著距離高考還有多久。兩年半呢，應該來得及。

“現在不開始，你們就真的來不及了。”這是政治老師在課上突然的感嘆。我心里是相信的，行動上卻是懶散的。一次自習課上，我將試卷扣在桌子上，開始數著周圍的教科書，算來算去，突然發現若是再不開始，我可能真的會如老師所說，去過高四的生活。

于是，我開始學習，甚至想用“努力”二字來填滿我高中后來的日子。但“努力”二字簡單可也摻雜著痛苦。我整整花了一節自習課的時間，給自己制定了一個計劃，從數學到英語，從歷史到政治，每一個科目都讓我安排得滿滿當當，算是開始前的儀式感。

很多人都見過花開時的美麗，可是沒有人關心它開時經歷過的風吹雨打。多么熟悉的話，聽來聽去耳朵都起了繭子，道理我都懂，可是實踐起來就一個字“難”。

當我拿出試卷的時候，總是想要翻開偷放在書堆最底端的小說。我在心里拼命地按住蠢蠢欲動的心，暗示自己卷子做完就可以看上半個小時的小說。

當然，這個暗示還是有效的，只是每每想要放下小說的時候，總是十分痛苦。后來班主任最終幫助了我——我的小說被沒收了。

“萬事開頭難”，我是相信這句話的。當我終于度過開始的那段難熬的日子后，算是走上了學習的正軌。但只能說是每天按照計劃，按部就班地完成任務。

那時的我，雖然在學習，可作為一個思維活躍、想象力十分豐富的人來說，走神是經常的事。這就導致了，每次測試我只能徘徊在學校的前50名。老師對我說，往前一步是晴天，往后一步是深淵。

我無數次幻想過拿到大學通知書的那一刻，究竟會如何欣喜。可是再多幻想的鼓勵，也不如現實的成績對我的教訓深刻。忽上忽下的成績讓我知道，自己正攀在懸崖上，一松手就會摔得粉身碎骨。

我了解自己，是摔倒后就很難再爬起來的一個人。既然爬不起來，那就努力不要摔下。我終于在高三伊始的那些日子里，痛下決心。將頭埋得更低，拼命地做題，拼命地背誦……

在那年的六月，我從高考考場上走出來，迎著陽光瞇起眼睛，我發現操場上的花兒好像開得更明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