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秋（外一首）

立秋

你轉過身時，恰巧是立秋時分。夏蹙著

細眉，咬著鮮紅的唇離開。推開窗的瞬間，

我看見一只青灰色的鳥從檐角掠過，像你散發著

紫菊香的發梢，吻落在遠山昏黃的燈影里

不厭其煩地裁剪一綹夏日的片段，窗外葉搖如海潮

你應該還記得，我最愛在秋天徒步穿行，從

黃昏開始，在舊日的微涼中注目，一直走到街巷盡頭

日子的晨昏在矮墻上搖擺，我開始想你的樣子

秋風跑過弄堂時卷起的白裙、黑色的小皮鞋與石榴籽般

明亮的眼眸，淡黃的云落進瞳孔里，企圖向你靠近

有時你也會憂傷著沉默，廣場上的燈亮了，我們彼此牽手

或分離，像深夜的火車，越過小鎮的橋洞低吟;又像巷口外的

果園，在秋日黃昏的胸膛里燃燒著往昔，微笑的畫像里

也流淌著告別的油印。讓我來說一說那些如煙如霧的日子吧

它們像長發散落一地，我彎下腰拾撿，觸摸到你是秋水、葉落與濕雨

胭脂橋愛情故事

越橋而過的日子，慢得像一闋斷線的風箏，忽明忽暗間

你的臉龐與潮汛一齊蕩漾起來，馬鬃飛揚，無期的回響

落在我雨后的客棧里，思念熬成了碗底的蜜

你說，你是飛落在渡口的一只蝴蝶，蝶語呢喃

柔軟如江南迢遞，我是渡口的艄公，越過我高高低低的山影

暴雨來臨的前夕，萬物寂靜如拈花的佛，我看見你

枯萎得像一條干涸的河，裂開千萬光的縫隙

像一條魚擁抱一條河流，刺痛鱗角的眼淚

與雙翼在石臼湖巨浪里一齊搖顫，是嚎啕大哭，是痛不能語，

張開翅膀擁抱，就是生生世世的天地

很多年以后的雨季，我打馬從橋頭穿過，無香山的相思木旁

親手蓋了一間小小的客棧，小得只夠盛下一角天色，等待著

像你一般的陽光照進來，我學著像你一樣

劈柴，喂馬，煮茶與燒火，每一件事都是佛的愛意

撫掌觀望，才會攥著前世的信箋坐山相迎

鄉音落滿白發，衣衫破敗如山川崩塌，

橋對馬說著莫問因果，山對河說著

死生契闊，你盯著我，突然哭了，懷里的花裸露一地

我蹣跚跳下橋，喚著你的名——胭脂，你替我擦淚的時候

我終于聽見我的哭聲像今生又遠又長

作者簡介：李逸飛，南京市作家協會會員，在《人民日報》《新華日報》《學習強國》《揚子晚報》《南京日報》等媒體發表300余篇新聞專題稿件。其創作的報告文學、小說、詩歌分別發表在《小說月刊》《作家天地》《青年文學家》《太湖》《青春》《三角洲》《神州文學》等文學雜志上，并多次榮獲全國、省、市級文學創作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