激素沖擊法治療肥厚性硬腦膜炎1例并文獻復習

梁秋雄 周正新 梁瑞華 陳江瑛

1暨南大學研究生院，廣州 510632；2廣州市紅十字會醫院 廣州市應急醫院 暨南大學附屬廣州紅十字會醫院 廣州市紅十字會醫院互聯網醫院神經內科，廣州 510220

臨床資料

患者，女，76 歲。因“左側眼、顳部疼痛，左側眼瞼下垂2 周”于2022 年10 月31 日收治于廣州市紅十字會醫院。入院前2 周無明顯誘因出現左側眼部、顳部持續性脹痛，程度劇烈難以忍受，并逐漸出現左側眼瞼下垂，伴左眼視物模糊，視物重影。既往有高血壓病、2型糖尿病病史。個人史、婚姻史、月經史、家族史無特殊。

入院查體：神志清晰，問答切題，查體合作。左側上瞼下垂，左瞳孔不規則，右瞳孔圓，左2.5 mm，右3.0 mm，左側瞳孔對光反射消失（左側人工晶體眼），右側瞳孔對光反射正常，左側眼球各向活動受限，右眼球各向活動可，有復視，無眼球震顫。左側面部淺感覺稍減退，余神經查體未見異常。⑴血液檢測。生化：總蛋白88.7 g∕L，球蛋白49.4 g∕L，白蛋白∕球蛋白0.8。抗O抗體79.4 IU∕ml，C-反應蛋白13.0 mg∕L，類風濕因子＜20.0 IU∕ml。抗核小體抗體呈弱陽性，抗組蛋白抗體呈陽性。C3 為0.84 g∕L，C4 為0.20 g∕L，C-反應蛋白為3.5 mg∕L，免疫球蛋白（Ig）G 為12.50 g∕L，IgA 為3.57 g∕L，IgM 為0.80 g∕L。血清pANCA（-）、cANCA（-）。IgG4 為1 088.5 mg∕L。⑵腦脊液檢測。壓力：120 mmH2O（1 mmH2O=0.009 8 kPa）；常規：潘臺氏蛋白（++）生化；鈉：146.4 mmol∕L，氯：123.0 mmol∕L，乳酸：2.19 mmol∕L，葡萄糖：4.0 mmol∕L，腦脊液蛋白：2573.5 mg∕L，乳酸脫氫酶：14.7 U∕L。涂片及培養未見細菌。脫落細胞學：見極個別細胞碎屑及淋巴細胞。腦脊液寡克隆電泳分析：血清IgG 為28.20 g∕L，腦脊液IgG為667.0 mg∕L，血清和腦脊液均見OCB 且位置完全相同。頭顱+眼眶增強MR見圖1A、圖1C。

圖1 患者，女，76 歲，肥厚性硬腦膜炎。A：2022-11-01 橫截面增強掃描T1WI，左側海綿竇旁腦膜增厚強化，呈類結節狀增厚，同時左側小腦幕增厚強化；B：2023-01-13 橫截面增強掃描T1WI，左側海綿竇旁腦膜顯示欠佳；C：2022-11-01 冠狀面增強掃描T1WI，左側海綿竇旁腦膜增厚強化，呈類結節狀增厚；D：2023-01-13冠狀面增強掃描T1WI，左側海綿竇旁腦膜較前相仿

診斷為特發性肥厚性硬腦膜炎（idiopathic hypertrophic pachymeningitis，IHP）。入院第5 天予激素沖擊治療（甲強龍1 g qd×5 d，500 mg qd×3 d，250 mg qd×3 d，120 mg qd×3 d，后改為強的松60 mg口服維持）。經治療，患者頭、眼部疼痛及左側眼瞼下垂癥狀消失，左眼球恢復部分活動。出院后門診隨診，潑尼松片逐漸減量至10 mg qd。2023 年1 月復查：IgG4 為858.0 mg∕L，C3 為1.46 g∕L，C4 為0.38 g∕L，CRP為157.0 mg∕L，IgG分為15.60g∕L，IgA為4.12 g∕L，IgM 為0.57 g∕L，類風濕因子＜20.0 IU∕ml。自免抗體11 項陰性。CSF 生化：鈉 144.1 mmol∕L，氯 123.0 mmol∕L，葡萄糖 3.9 mmol∕L，乳酸1.73 mmol∕L，蛋白1721.0 mg∕L，乳酸脫氫酶66.6 U∕L。復查頭顱MR見圖1B、圖1D。

討論

肥厚性硬膜炎（hypertrophic pachymeningitis，HP）普遍定義為以硬腦膜或硬脊膜局灶性或彌漫性增厚為特征并引起一系列癥狀的中樞神經系統疾病，其中肥厚性硬腦膜炎（hypertrophic cranial pachymeningitis，HCP）較肥厚性硬脊膜炎（hypertrophic spinal pachymeningitis，HSP）更為多見，兩者也可并發。根據病因可分為繼發性肥厚性硬膜炎（secondary hypertrophic pachymeningitis，SHP）及IHP，目前報道發現SHP 以ANCA 相關性HP（ANCA-HP）及IgG4 相關性HP（IgG4-RHP）多見，在日本的一項全國性調查研究中，IHP 占44.0%，ANCA-HP 占34.0%，IgG4∕mfs 相關性HP 占12.6%［1］。HP 的癥狀主要取決于炎性病變的位置和鄰近組織受壓迫情況，回顧性分析結果顯示，頭痛及顱神經損害為HCP 常見癥狀，其中以視神經、外展神經、動眼神經及聽神經的功能受損常見，同時由于HCP多累及小腦幕，故共濟失調在HCP 患者中也相對常見［1-3］。HSP 多以頸痛、背痛、雙下肢感覺障礙及雙下肢無力多見［4］。本例患者以左側眼、顳部疼痛伴左側Ⅲ、Ⅳ、Ⅴ、Ⅵ顱神經功能受損，初步定位左側海綿竇部，定性診斷結合查體、實驗室檢查、影像學檢查考慮免疫炎性可能性大。

磁共振成像（MRI）是臨床識別及診斷HP 的主要手段，在增強MR下可見硬腦膜彌漫性或結節樣增厚和強化，以小腦幕、海綿竇、大腦凸面受累最常見，有學者報道也可累計皮層及皮層下［2-3，5］。一般認為，結節性增厚可能與硬腦膜反復受到炎性刺激或不同部位受影響程度不同有關，這通常提示預后不良［6-7］。MRI 還可用于評估療效及預后，部分病例經治療后可見病變強化范圍及強化程度均有所下降［7-8］。本例患者MR 示左側海綿竇旁腦膜呈類結節狀增厚，影像學檢查支持臨床癥狀及定位體征，患者治療1 月余后復查MR未見明顯影像學改善，可能與其結節性增厚預后相對不良有關。血液及腦脊液實驗室檢查對于明確HP 患者病因有重要意義，對IgG4-RHP的診斷目前主要參考日本的IgG4-RD 診斷標準［8］。ANCA-HP 的診斷通過檢出MPO-ANCA、PR3-ANCA，或HP 合并ANCA 相關疾病下診斷［10］。病理組織活檢是診斷金標準，主要病理表現是纖維組織增生、炎性細胞浸潤，但由于患方意愿及活檢難度較大，通常臨床上較難實施。IHP 的診斷通常為排他性診斷，即盡可能地排除繼發原因后作出診斷。該病以頭痛常見，但目前國際頭痛協會頭痛分類第3版（ICHD-3）尚未將HCP納入頭痛分類。本例患者通過實驗室及影像學檢查排除了感染、腫瘤等因素，ANCA 相關性抗體陰性，血清IgG4 低于IgG4-RD 診斷標準，且條件不足以行組織活檢，最終診斷原發性肥厚性硬腦膜炎，鑒別診斷需考慮痛性眼肌麻痹，該病發病率也較低且診斷缺乏特異性，臨床鑒別較困難，該患者除海綿竇區硬腦膜增厚外，左側小腦幕增厚強化也較明顯，相關免疫學指標升高，綜合考慮原發性肥厚性硬腦膜炎診斷成立。

對于HP 的治療，目前國內尚未形成指南共識，無癥狀HP 是否需要治療尚無流行病學資料支持，需進一步收集臨床證據明確HP 自發緩解的可能性及實際病程轉歸。對于癥狀性HP，激素是誘導緩解的一線藥物，激素治療包括誘導緩解期及維持治療期，誘導緩解期常采用激素沖擊治療，甲潑尼龍1 g∕d，持續3 d，逐漸減量至口服維持治療，其后應定期復查，療效觀察指標包括臨床癥狀、血清學指標、影像學檢查。值得注意的是，盡管激素最初對大多數患者有效，但他們往往耐受性差，并且常在激素減量期間或之后復發［11］。復發后的治療方案包括再次予激素、激素聯合免疫抑制劑、利妥昔單抗、手術等治療［11-13］。本例患者采取激素沖擊治療后取得較滿意的癥狀改善，復查血液、腦脊液相關指標較前也有改善，影像學檢查改善不明顯，目前繼續小劑量激素口服維持治療。

作者貢獻聲明梁秋雄：文章撰寫、調研整理文獻；周正新：調研整理文獻；梁瑞華：論文審閱與修訂；陳江瑛：論文審閱與修訂、項目管理與監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