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抑郁癥說多了,大家都不太當回事兒。有人覺得生活中充滿焦慮,誰還能沒點抑郁;有人覺得它是富貴病,是吃飽了沒事無病呻吟;有人把它當成發燒感冒,吃吃藥不就行了嗎?最近我發現,真不是這么回事兒。在知乎上看了幾名清華北大的學生自述得抑郁癥的,挺觸目驚心的。
第一個學生,讀清華本科的第一年就抑郁了。抑郁的原因是一些瑣碎的小事。他說自己有睡眠障礙,但是不巧遇到了一些喜歡夜間活動加手腳粗糙的室友,然后就抑郁了。
這個理由很多人理解不了。他們覺得,室友睡晚也能算個事兒?世界每天都在運動,你該吃吃、該睡睡啊!不要這么敏感好不好?
還真不是。有些人神經衰弱,風吹草動都睡不著。這本質上是一種病,會被當成“你是不是有病”的一種病,很難讓神經線硬的人感同身受。不可能改變室友,就只能一個人扛下所有。結果越扛越睡不著,越睡不著越焦慮。
后來他就抑郁了,一查就是中度抑郁,他對生活完全喪失了渴望。
名校學生的學業壓力還特別大。據我所知,名校的學霸更加焦慮,為了通過考試整宿整宿地熬夜學習。沒辦法,學霸扎堆的地方,沒人會主動比你差。脫口秀演員呼蘭,哥倫比亞大學精算專業畢業,已經是我們眼中的學霸了,但有一次他在段子里吐槽自己是學渣:有一次期中考試特別難,班里40多位同學,滿分100分,平均分10分。自己考了5分,有位美國同學考了2分,還有位日本同學考了0分。班上有一位北大本科畢業的學姐考了91分。

哥大碩士都得靠自嘲療愈求學傷疤,那些考進頂尖名校但還不算拔萃的孩子心里得有多苦?
撲面而來的學習壓力、緊繃的精神狀態讓這些名校學霸崩潰,但他們通常還會遭遇“求助無門”。
李雪琴就是個例子。大三時突然因為一些小事兒情緒崩潰,比如一支筆掉落都會讓她瞬間陷入難過。大四過得更悲催,男友背叛、讀書焦慮,她說自己最平靜的時光,是在店里洗了一小時的盤子。她實在撐不住了,去了學校的心理咨詢室,結果被診斷后醫生非要上報學院。
知乎上有個匿友點破了真相:被貼上清北的標簽,人們總是希望你去激勵別人,而從來沒人會主動去想激勵你。
其實,得抑郁癥的年輕人并不只在清北,只是清北名氣大,才讓學霸們的心理問題暴露在了陽光之下。有人吃藥;有人放棄了學業;有人毫無緣由地蒙頭大哭;還有人優秀了十幾年,突然覺得自己是個失敗者,想不開最后放棄了這個世界,很讓人惋惜。
看了那么多關于抑郁的自述,我覺得表面的原因沒必要深究,擺在大部分清北學生面前的人生絆腳石,可以歸納為父母的期待、同輩的優秀,還有對自我的要求太高。
我們這一代人,小時候被老師反復教育:要對自己有要求、要努力超過別人、要不辜負家長的期待……
我之前覺得很對。直到《圓桌派》上北大心理學博士李松蔚說,受過高等教育的人容易被精神操控。因為高等教育始終在告訴你,你要突破自己的舒適區。不能你覺得什么舒服就接受什么,不舒服就不接受,必須去接受那些痛苦的東西……
總有年輕人問,人生有什么意義?我很喜歡樊登老師的一個回答:人生本就沒有意義,但是,尋找人生意義的過程很有意義。
怎么理解呢?比如你吃飯。吃進去的都是高油高熱量,然后轉化成了卡路里,小部分變成了能量,大部分轉化成了你甩不掉的脂肪。還留給你高血脂、高血壓、高血糖。最后一點吸收不掉的殘渣,通過排泄系統排泄掉。這個結果,能有多大的意義?
但是,吃的過程就不一樣了。人間百味,酸甜苦辣咸,樣樣都嘗了一遍,帶給了你不同的味覺體驗,進而讓你產生了不一樣的感受,苦澀或甜蜜。這就有意義。
這是一個很簡單的道理,但家長在搞教育的時候,習慣本末倒置,過度追求結果:我要上最好的大學,不是清北也要是美國前二十,爬藤不成也要麻省理工、斯坦福……考名校似乎就是他們搞教育的目的,我甚至有時候覺得他們有收集名校的癖好。
他們完全忽略了教育真正重要的是過程體驗。在孩子讀大學前的12年,他是不是在學習的過程中得到了最豐富的體驗?他是不是曾經為考試感到過挫敗,為解決一個問題而感覺到快樂?家長看不見。他們被名校的光環遮住了眼睛,忽略了從小對孩子充滿愛的陪伴和視野性培養。
結果怎么樣呢?最后養出了一群成績優秀的“精裝少年”,讀最好的大學,還吹拉彈唱騎馬射箭,但進入大學之后抑郁了、空心了……然后就問出了那個問題:人生有什么意義?
為人父母,是一門技術;那給清北的學生當爹媽,就是一門藝術。輔導功課早早使不上勁兒了,也不要全力以赴地在朋友圈曬娃,多一點兒對孩子的關注,那清北可能就會少一個退學生。教育,應該是有呼吸感的。密不透風的努力,也許只會讓努力的結果變得毫無意義。
哈佛最受歡迎的幸福課講師泰勒·本·沙哈爾,講過一個自己的故事。他少年時代一直為成為優秀的板球選手而努力,參加了無數錦標賽,直到拿到全國冠軍。他手握獎杯,以為幸福會達到巔峰,但是,他發現自己并不快樂,還悵然若失……巨大的空虛感,讓他著手研究幸福從何而來,并寫了一本書——《幸福的方法》,開設公開課,教名校年輕人如何克服成功后的虛無……
如今我們也面臨同樣的狀況。無數精英爬上了學術的珠峰,站在峰頂他們茫然四顧,下一站我該去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