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醫治療化療后惡心嘔吐研究進展*

盛丹丹 李振前 孫熙洋 吳福寧

全球范圍內惡性腫瘤發病率在逐年上升,其治療手段也在不斷增加及完善,但是化療仍是目前常見的治療惡性腫瘤的有效措施,特別是實體腫瘤以及血液病上有較明顯的療效[1,2]。但由于化學治療大多有消化道不良反應, 其中尤以惡心嘔吐最為常見[3]。因此,需積極防治,使化療按期完成,傳統中醫在化療后消化道反應方面治法多樣,如中醫湯劑口服,中藥穴位貼敷外用,針刺,艾灸,中頻,耳穴壓豆等,且經臨床研究表明均具有一定療效。

1 化療后惡心嘔吐的病因病機

歷代醫書中并無化療后惡心嘔吐的相關記載,但根據其表現可歸屬于“嘔吐、噦”中。《黃帝內經》明確提出:“正氣存內,邪不可干,邪之所湊,其氣必虛”。因此惡性腫瘤患者大多正氣不足,而化學藥物毒性較大,接受化療之后,可能在一定程度上對脾胃運化功能產生影響,氣機運行阻礙,胃氣上逆而發嘔吐。林勝友認為其病機為中焦脾虛、胃氣不降,邪氣蘊結而引起臟腑之氣阻滯不通,相火升降失常、肝膽疏泄不利等多個方面[4]。劉華教授認為化療后惡心嘔吐基本病機為胃氣不降、氣逆于上,病位在胃,與脾、肝、腎關系密切[5]。鄭秋惠認為其病機可包括宗氣虧虛,血行瘀滯;脾腎陽虛,寒熱錯雜;肝失疏泄,胃氣上逆[6]。而莊禮興教授認為其病位在胃,與肝、脾密不可分,易受情志影響,總病機為正氣虧虛,心神不寧,氣機逆亂,胃失和降[7]。馮正權教授認為此病的病變部位雖然在脾胃,與肝、腎密切相關[8]。劉華為教授認為化療后惡心嘔吐是因中焦氣機運行受阻,尤其以膽胃之上逆為主,其病機主要為中焦氣機運行不暢,膽胃氣化功能失司[9]。故治則治法以健脾益氣為主,大多包括健脾和胃、健脾化瘀、健脾固腎、降逆化痰、調暢中焦氣機、疏利膽胃氣化、補益氣血等。

2 中醫內治法

辨證施治是中醫學治療疾病的基本原則之一,因此根據化療后惡心嘔吐的辨證分型不同,所采用的方劑也會隨之改變。

2.1 健脾和胃法郭桂明等[10]在臨床研究中,對治療組的肺癌化療患者,使用香砂六君子湯辨證加減口服,研究表明,口服香砂六君子湯可在一定程度上減少患者化療后惡心嘔吐癥狀,安全可靠,同時可改善生活質量,有一定應用、推廣價值。鐘佑衡[11]觀察健脾止嘔法在化療不良反應中的療效,通過使用中醫健脾止嘔法(竹茹、枳殼、黃連、紫蘇葉+香砂六君子湯口服)治療,發現正在接受化療的癌癥患者,聯合運用健脾止嘔方劑口服臨床療效明顯,可輔助減輕惡心嘔吐等不良反應。王莉等[12]通過對比觀察加味六君子湯防治化療后惡心嘔吐的效果,發現其作用較明顯,同時可降低化療的相關不良反應,恢復胃腸臟腑功能,有利于臨床預后的改善。

2.2 降逆化痰法魯春慧[13]將76例進行化療的腫瘤患者隨機分為2組,觀察組在使用格拉司瓊的基礎上加用降逆飲口服(藥物組成: 旋覆花、南沙參、生姜、人參、寇砂仁、炙黃芪、大棗、麥冬、赭石、麩炒白術、姜半夏 ),研究表明不僅可以提高治療效果,減輕臨床癥狀,同時可以加快患者康復速度。陶文婷等[14]在原有止吐藥(昂丹司瓊注射液)基礎上聯合使用小半夏湯防治婦科腫瘤化療性惡心嘔吐,提示西藥聯合小半夏湯口服在減輕化療后延遲性惡心嘔吐上有著重要的意義。冷靜等[15]通過觀察小半夏湯防治胃惡性腫瘤化學治療后惡心嘔吐的效果,發現小半夏湯在減輕化療后惡心嘔吐上有較好臨床療效,在臨床中值得推廣應用。

2.3 補益氣血法陳蜜等[16]將需要接受化療的宮頸癌患者將其隨機分為2組,其中對照組的患者使用常規的西藥止吐治療,觀察組在對照組基礎上給予消毒升白湯(炙黃芪、麩炒白術、法半夏、生姜、白芍、雞血藤、枸杞子、太子參、茯苓、桂枝、女貞子、阿膠、當歸、紫河車、麥冬、門冬、炙甘草)進行治療,發現聯合運用湯劑口服能夠改善患者化療后惡心嘔吐癥狀,同時在減輕化療帶來的其他不良反應上也有一定的意義。蔣思思[17]臨床研究中在常規西藥止吐的同時加用自擬參術止嘔湯(麩炒白術、生曬參、連翹、陳皮、茯苓、焦山楂、建曲、萊菔子、大棗、法半夏)口服,發現可有效緩解化療相關惡心嘔吐,差異具有統計學意義。

2.4 其他于知江[18]通過研究健脾化瘀湯(組成:生黃芪、佛手、當歸、木香、黃精、制何首烏、黨參、麩炒白術、莪術、甘草片、升麻)的療效,發現聯合使用健脾化瘀湯可以明顯減少胃惡性腫瘤患者化療期間惡心、嘔吐等不良反應的發生。袁艷等[19]觀察脾腎合劑在化療引起的惡心嘔吐的應用效果,研究結果顯示:聯合脾腎合劑(由香砂六君子湯合六味地黃丸化裁而得)可有效預防和治療含順鉑化療所導致的延遲性惡心嘔吐,提高生活質量。

3 中醫外治

中醫外治法歷史悠久,是中醫治療學的不可或缺的組成部分。它與內治法同等重要,兩者既在理論源流上一脈相承,又各自成體系[20]。中醫外治法有諸多優勢,如應用快捷方便、發揮效果較為迅速、臨床應用安全,成本較低等。其作用范圍較廣,隨用藥、取穴等可不斷改變,如活血通經、內調五臟六腑、提高機體免疫力、改善體質等。目前在中國被廣泛應用于臨床,同時也在被全球范圍內其他國家所接受及運用[21]。

3.1 穴位貼敷穴位貼敷療法作為中醫外治法的典型代表,其不良作用小,可搭配不同的穴位和中藥,廣泛運用于臨床中。李敏等[22]通過研究藥物穴位貼敷對預防以及治療化療后惡心嘔吐的臨床功效,發現藥物穴位貼敷(藥物:吳茱萸、生姜、姜半夏、丁香粉碎,取穴:神闕穴、內關穴、足三里穴)在預防消化系統腫瘤所致的惡心嘔吐上具有明確的臨床療效,尤其是對延遲期化療相關性惡心嘔吐效果更好。漆琳君等[23]則研究溫胃止嘔方(姜半夏、檀香、柿蒂、陳皮、丁香、枳殼等)穴位貼敷對宮頸癌同步放化療所致惡心嘔吐的療效及安全性,結果提示溫胃止嘔方穴位貼敷(中脘,雙側內關、足三里)能有效降低宮頸惡性腫瘤患者同步放化療治療期間惡心、嘔吐的發生率,同時可明顯減輕其毒副作用。查名寶等[24]通過觀察安中降逆貼(藥物組成:陳皮、丁香)對乳腺癌化療導致惡心嘔吐的干預作用。治療組是在對照組的常規治療基礎上加用安中降逆貼(于接受化療前半小時固定于足三里、神闕、內關、中脘、公孫穴處),發現聯合穴位貼敷治療后可顯著減輕化療后的惡心、嘔吐癥狀,減少患者的痛苦。

3.2 針刺針刺技術是一種運用多種不同的針具進行操作的技術治療手段。蔣麗金等[25]在臨床試驗中,將62例結直腸癌患者隨機分組,對照組實施常規治療(5-羥色胺受體拮抗劑),治療組則加用撳針埋針治療(將撳針置于兩側內關穴皮膚與足三里穴皮膚里),結果證實撳針埋針治療在減輕患者化療后惡心嘔吐等癥狀的同時,還可以減少惡心嘔吐的發作次數,降低其嚴重程度。楊玲等[26]將化療的胃癌患者隨機分為2組,對照組行常規治療(托烷司瓊),觀察組則加用撳針埋針治療,取穴:合谷、內關、足三里,并根據子午流注的時間點和患者惡心、嘔吐程度對穴位實施按壓,發現子午流注擇時撳針埋針聯合托烷司瓊能有效預防和降低鉑類化療方案所致惡心、嘔吐的發生率和嚴重程度,可進一步提升惡心、嘔吐控制緩解率以及有效率。

3.3 灸法灸法包括艾灸法及非艾灸法,其中艾灸臨床上應用相對普遍,是以艾絨為灸材施灸的方法。李恒震[27]在臨床實踐中將60例化療患者隨機分為2組,對照組使用臨床上西醫規范止吐治療,觀察者則是在對照組的治療上,聯合使用艾灸治療(取穴:足三里、內關以及中脘),研究發現艾灸足三里等穴能有效防治晚期胃癌化療后惡心嘔吐,并能提高患者化療后的KPS評分,還可以改善患者的胃腸道其他相關癥狀。馬愛蘭[28]在臨床研究中,對照組使用常規的西醫止吐藥物,研究組則在西藥止吐的基礎上聯合運用中脘穴隔物灸,結果表明隔物灸聯合西醫治療在防治化療后惡心嘔吐上取得較明顯成效,可應用于臨床。

3.4 耳穴壓豆耳穴不僅是疾病的反應點,也是防治疾病的刺激部位,耳穴壓豆大多以王不留行籽、磁珠、磁片等為主。許雪芬等[29]選取50例靜脈化療患者,每個療程中均使用托烷司瓊止嘔吐,第1療程未聯合治療的作為對照組,第2療程聯合耳穴壓豆治療的作為觀察組,研究比較發現患者靜脈化療過程中,聯合耳穴壓豆治療可以更有效地預防和治療化療后惡心、嘔吐等不適癥狀。王旺勝等[30]抽取胃惡性腫瘤化療患者60例,隨機分為2組,對照組常規止吐(帕洛諾司瓊),觀察組則在對照組基礎上聯合耳穴埋豆治療,研究發現聯合耳穴埋豆治療能有效減輕胃癌化學治療后引起的惡心、嘔吐等癥狀,值得在臨床上推廣。

3.5 直腸滴注直腸滴注在減少腸胃刺激的同時,還能減輕肝臟及腎臟的負荷,藥物經直腸吸收,安全性高,不良作用較小,藥物吸收快,短時間內便可見效[31]。丁靜等[32]將接受化療的惡性腫瘤患者隨機分為2組,對照組使用常規止吐治療,治療組則加用小半夏茯苓湯劑直腸滴注治療,研究發現通過聯合使用小半夏茯苓湯劑直腸滴注治療后,惡心嘔吐可得到有效緩解,起效時間快,不良反應較小,療效顯著。

3.6 中藥熱奄包療法中藥熱奄包治療是將中藥通過某種方法加熱后敷于特定部位,藥性可以經穴位吸收,發揮不同作用的一種中醫外治方法[33]。謝燕芬等[34]把惡性腫瘤接受化學治療的患者隨機分為2組,其中對照組使用的是常規的西醫止吐,觀察組則加用中藥熱奄包(取中藥茴香、吳茱萸,加入粗鹽中,充分混合后將放于布袋中)在微波爐中加熱,待溫度為60 ℃左右時于神闕穴熱敷,同時聯合穴位按摩,研究表明聯合治療后可以明顯起到防治惡心嘔吐的作用,可在臨床推廣應用。

3.7 中藥經鼻療法中藥經鼻療法源遠流長,在臨床上具有操作方便、耐受性好、療效顯著,安全性能高等特點。金鳳等[35]將接受化學治療的患者隨機分為2組,對照組予昂丹司瓊注射液,聯合組在對照組治療的基礎上加用丁香柿蒂散經鼻吸入(丁香、柿蒂、陳皮、姜半夏、青皮、干姜各等份制成包狀),研究發現鼻吸丁香柿蒂散聯合昂丹司瓊可以更加有效地緩解患者惡心嘔吐癥狀。季進鋒等[36]在臨床研究中,對照組患者采用帕洛諾司瓊止吐治療,治療組則在帕洛諾司瓊的基礎上聯合使用中藥方劑(組成:高良姜、姜半夏、丁香、紫蘇葉、吳茱萸、佩蘭、枳殼、川厚樸等)經鼻嗅療法干預,研究發現聯合姜夏止逆方經鼻嗅療法可明顯提高化療后惡心嘔吐的控制率,減少其發生率。

3.8 其他王東莉等[37]探討中醫五音療法聯合穴位按壓對急性白血病患者化療所致惡心嘔吐及生活質量的影響。經研究發現中醫五音療法(按照辨證施護原則,針對白血病化療患者憂慮、悲傷、恐懼心理,選取 角、徵、宮、商、羽代表曲目,化療前30 min及早、中、晚飯前30 min播放五音音樂30 min)聯合穴位按壓(內關穴“壓、 振、揉” 每種手法各5 min)可以降低急性白血病患者化療所致惡心嘔吐程度,并提高生活質量。邵彩芬等[38]采用衡通熱熨法治療肺癌化療后惡心嘔吐,即將衡通熱熨方(炙黃芪、半邊蓮、吳茱萸、陳皮、干姜、川芎、紫蘇葉、膽南星、佩蘭、當歸、白芷、七葉一枝花、黃藥子)濃煎后,用棉紗布浸汁后敷于中脘穴上;將50～60 ℃的粗鹽包置于棉紗布上,發現療效明顯。

4 總結

目前,腫瘤發病率依舊呈現逐年上漲的趨勢,腫瘤的治愈率也在不斷提升,但是仍未取得突破性的進展,化療是目前臨床上常用的抗腫瘤治療手段,應用極為廣泛,大多數患者在疾病進程中需要接受化療[39]。但是不良反應較多,其中惡心嘔吐是化療最常見的不良作用之一,化療后嚴重惡心嘔吐患者甚至拒絕繼續化療,使得抗腫瘤治療中斷,縮短了患者的生存時間。西藥在防治化療后惡心嘔吐方面效果穩定,起效迅速,但對延遲性惡心嘔吐止吐效果不佳,且常加重便秘及腹痛等癥狀。中醫治療化療后惡心嘔吐手段豐富,療效明顯,不良作用小等優勢,應用廣泛。然而中醫藥應用于化療后惡心嘔吐的機制尚未明確,因此要促進和發展中醫藥的研究,明確其作用機制,使中醫藥在化療后惡心嘔吐中的應用更加標準及普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