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肉食者的獨白

韓晨陽

有一個問題困擾了我許久，只吃素食，真的是很奇怪的事情嗎？

我雖然食素，但也并非清湯寡水，我仍會吃雞蛋、喝牛奶，感覺并沒有缺乏營養，個子長得像我喜歡的作家王小波那樣高。要說素食對我的生活有什么影響的話，就是要經常面對一個很多人會問我的問題：“你為什么不吃肉？”這個問題伴隨我1 0余年，已經成為回老家見親戚的必考題。

盡管我已經不斷聲明我不吃肉的事實，但“吃一口，就一口，嘗嘗”“特意給你做的肉”之類的勸告依舊不絕于耳，親戚熱情地把各種肉食推到我的面前，甚至直接夾到我碗里，讓我很是尷尬。

這種場景，每年都會在家庭聚餐時上演。所有人的目光瞄準我，都在期待我吃下一口肉。被所有人看著，渾身不自在，雖然很感謝他們的關心，但就是沒辦法回應他們的期待。看著碗里的肉，緊張地搓著手，腦袋一片空白，但卻只能扭捏地說出：“對不起，我是真的不能吃肉。”以至于很長一段時間，我都恐懼參加家族聚會，害怕掃興。

上大學時，有一次在宿舍休息，舍友遞給我一個酷似辣條的零食，當我開始嚼的時候就感到一陣反胃，吐了出來，這時聽到他“嘿嘿”的笑聲，我問他到底是什么意思，他帶著尷尬的笑容說：“這是牛肉干啊，你果然不能吃肉。”

大學畢業后，我的臉皮厚了點，當親戚們再詢問我是否吃肉時，我會立刻回應“不”！并且眼神努力迎向他們期待的目光。除了不吃肉，我和其他人并無不同。盡管“為什么不吃肉”這樣的疑問不斷，我也不會覺得別扭了。

我開始把這事當成一個游戲，如同薛定諤的貓一般，在沒問我之前，他們永遠都不知道答案是什么樣的。第一次問時，我會回答“不愛吃肉”。但這似乎并不能滿足別人的好奇心，于是下次見面他們又會問：“你怎么不吃肉呀？”我又答：“因為我熱愛動物，是素食者。”若仍有人抑制不住好奇心，他們第三次問時，我就會講一個動聽的故事：小時候我曾經吃過一根過期的火腿腸，導致嚴重的食物中毒，吐了一下午，之后就對肉產生了心理陰影，再也不吃肉了。其他人終于點了點頭，他們很滿意這個故事。

上班后，與初中時的好朋友約著吃了回飯，他點了一份炒肉，我則點了一份炒菜，我們邊吃邊聊，沒有說吃肉還是吃素的問題。我問他：“你不好奇我為什么不吃肉嗎？”

他回答：“這難道很重要嗎？你不吃肉我還賺了，肉我包圓了，別跟我搶啊。”說著猛地吞了口肉，囫圇咽下，吃得很香的樣子。我哈哈一笑，長吁了一口氣。

楊志//摘自2022年11月30日《新民晚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