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永玉：玩過，哭過，愛過，老頑童走了

6月13日凌晨，著名藝術家黃永玉辭世，享年99歲。黃永玉在藝術領域是一個非常特別的存在，他只有小學文憑，通過自學繪畫與文學，成為中央美院教授，聲震畫壇和文壇，是很多人心目中的鬼才老頑童。在最后一份遺囑中，黃永玉特別表示，希望自己的骨灰作為肥料，回到大自然去。

黃永玉生前最后一次出現在公眾視野，是因他設計的兔年吉祥物——一只通體藍色、雙眼通紅、露出狡黠笑容的兔子，一些網友說這只兔子“有點妖氣”。其實，只要了解一點黃永玉動物畫的特點，就不難體會這種“創造性的調皮”。

他畫一條蛇，配的文字說：“據說道路是曲折的，所以我有一副柔軟的身體。”畫比目魚，配的文字說：“為了片面地看別人的問題，我干脆把眼睛長在一邊。”二十幾年前，黃永玉畫這些小動物時，就沒有走呆萌可愛的路線，他筆下的動物總是腦洞清奇、略帶諷刺的味道。

除了畫，他的文字也有點怪誕手法。在自傳體小說《無愁河的浪蕩漢子》里，他如此形容青年時期的自己：“張序子是個什么都不像的動物——鴨嘴獸。鴨子嘴巴，水陸兩棲，全身毛，卵生，哺乳……最跟生物學家調皮搗蛋就屬它了。”

以“什么都不像的動物”自比的黃永玉，在外人看來，可能是中國最牛的“斜杠青年”，橫跨了國畫、版畫、木刻、雕塑、詩歌、散文、小說等眾多文藝領域，而且造詣都很高深。

這一點，在他早年的人生中就已見端倪。1924年，黃永玉出生在湖南湘西，這里養育了他善良、純真的本性，塑造了他頑皮、灑脫的性格。12歲，因為家中貧窮，黃永玉背井離鄉去了福建。在這里，他逃學、打架，留了5次級，但這個問題學生，只要一有時間就泡在圖書館里，讀遍了那里的藏書。在書籍里，他得以“見天地”。

14歲，在學校老師的鼓勵下，他開始發表版畫。離開學校后，他流浪江西、福建、廣州、上海、香港等地，在小瓷坊里當小工、到小學和中學做教員、到劇團搞美術、去《大公報》當編輯，甚至還給電影做編劇。藝術神童黃永玉流浪在中國大地上，投身于動蕩年代的洪流。在天地之間，他見到了眾生。

在物資匱乏的年代，黃永玉把全家的布票省下來，買了一塊很厚的布。干嗎？做了一個帳篷！此后，黃永玉就在周末帶著妻兒，背著這頂特別的帳篷，到郊外露營去了。住在一間簡陋、缺少光線的小房子里，有什么關系，他在墻上畫一個兩米多寬的大“窗戶”，燦爛的鮮花在“窗外”綻放，還有明亮的太陽，頓時滿屋生輝。有這樣的人生態度，也難怪他的作品既充滿天真稚氣，又洋溢著熱情豪放，總是給人以溫暖的力量。

他曾在書中寫下自己對這個世界的熱愛：“我那時也曾哭過一次，忍不住熱淚滂沱，頭埋在被子里。那是讀到俄國詩人巴爾蒙特的詩句：為了太陽，我才來到這世界！ ”

他常常覺得自己活得太久，看著一個個深愛的人離去，為記憶所苦，但托之以筆，不見了哀憐和沮喪，反而竭盡調皮與詼諧之能事。他記下齊白石招待客人時發霉的月餅，記下漫畫家“三毛之父”張樂平聞飛機聲便逃跑的膽小，也記下書畫家張伯駒先生在餐廳為夫人包好四片面包的動人情思……他自己出街開一輛紅色法拉利，有人表示驚嘆，黃永玉只給他一個白眼：“我又不是什么老頭兒！”

他曾說：“這個世界太有趣了，我還舍不得離開！”現在老頑童黃永玉，在人間玩過，哭過，愛過，回到他愛的自然里去了。在那里，他終將與自己的家鄉、妻子、思念半生的朋友相見。

他曾在《朗讀者》節目中談及身后事，說“如果大家想我了，就看看天，看看云”。（輯/小A，資料來源：南風窗、三聯生活周刊微信公眾號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