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藏心痛的大英博物館

青蟲

成立于18世紀的大英博物館，在過去近3個世紀里，接待訪客人數超過3.5億。作為世界首家國家級公共博物館，大英博物館收藏著全世界的文明記憶，但它的發展卻與戰爭和殖民歷史密切相關。

大英博物館1753年在倫敦開館，被稱為世界四大博物館之一，但它最為出名的卻不是英國的風情文化，而是東方博物館和埃及藝術館。而這兩所藏館里的展品無一不是殺燒搶掠和販賣得來的。

1

從18世紀開始，隨著英國的殖民足跡遍及全球，各國文明的珍寶也漸漸通過各種形式流入英國本土。

大英博物館是收藏中國流失文物最多的一個博物館，目前收藏的中國文物多達2.3萬件，長期陳列的約有2000件。大英博物館的33號展廳是專門陳列中國文物的永久性展廳，該館收藏的中國文物囊括了中國整個藝術類別，跨越了整個中國歷史，包括刻本、書畫、玉器、青銅器、陶器、飾品等，可以說，中國歷史上各個時段登峰造極的國寶在這里都可以見到。

然而，這僅僅是大英博物館收藏的2.3萬件中國珍寶中一部分，另外的十分之九都存放在10個藏室中，除非得到特殊許可，一般游客是無緣謀面的。某些藏品，如東晉顧愷之《女史箴圖》的唐代摹本只有特別的專家才可獲得機會一飽眼福。

大英博物館收藏的國寶級敦煌畫卷及經卷多以萬計。1856年到1932年間，多個所謂的“西方探險家”以科學考察為名深入中國西北地區60余次，每次都掠走大量的文獻文物。其中，尤以1907年英國人斯坦因和法國人伯希和在敦煌藏經洞劫掠的文物最多。敦煌藏經洞的4萬多件經書書稿中，大英博物館就藏得1.3萬件，中國現存僅三分之一，致使學術界有“敦煌者，我國學術之傷心史”的嗟嘆。或許是因為斯坦因的“貢獻”巨大，大英博物館專門將存放中國古畫的藏室以斯坦因命名。

2

斯坦因從1900年到1915年前后三次到亞洲探險，接近瘋狂地尋找古跡，四處挖掘和偷取文物，運送回英國之后，被英國皇室賜予爵士頭銜。

斯坦因的三次探險，最著名的便是敦煌之行。他先是在敦煌附近挖出大量漢簡，后來得知藏經洞后產生極大的興趣。當時看守藏經洞的是一名道士，并不知道那些經文的價值。為了取得信任，斯坦因哄騙道士，說自己是“玄奘的崇拜者和追隨者”，遠道而來就是要將這批經文重新送往印度。之后給了道士500兩銀子，前后兩次搜刮走上萬件經卷和500多幅佛像絹畫，其中包括現在已知最古老的木質印刷書籍《金剛經》。

斯坦因此行讓敦煌揚名海外，不少人帶著狼子野心而來，最終導致敦煌文物的大量流失。1908年法國人伯希和從藏經洞中揀選文書中的精品，掠走約5000件。1911年日本人橘瑞超和吉川小一郎掠走約600件經卷。1914年俄國人奧爾登堡又從敦煌拿走一批經卷寫本，還盜走了第263窟的壁畫。1924年美國人華爾納用特制的化學膠液，強行剝離盜走莫高窟壁畫26塊，并拿走一尊唐代彩塑。

3

除了中華文明遭受厄運，歐洲文明的源頭——希臘，也屢屢慘遭毒手。

希臘的帕特農神廟是人類文明的遺珠，古代建筑群壯美而有節奏感，但經歷過戰爭爆炸都未能摧毀的神廟，卻在19世紀初迎來了至暗時刻。英國大使額爾金伯爵自稱得到奧斯曼帝國的批準，通過種種手段買下大量帕特農神廟石雕，經切割之后運回英國。這是對神廟毀壞最為嚴重的一次。等希臘自己的博物館建立起來之后，因為英國政府一直拒絕歸還雕塑，博物館里面空空蕩蕩。希臘政府束手無策，只好將殘片收集，用石膏代替被搶走的雕像。而現在藏于大英博物館的原件，對外展出的就是希臘不能愈合的傷口。

還有埃及著名的羅塞塔石碑。1799年，埃及正處于拿破侖占領時期，羅塞塔石碑被一位法軍上尉發現。1801年，敗給英軍的法國人偷送羅塞塔石碑回國未遂，石碑落入英軍之手，最后被陳列于大英博物館的埃及館。

4

文物對環境的要求極為嚴格，在顛沛流離運送到大英博物館的過程中，這些文物都不同程度受到了損壞。此外，由于對當地文物比較陌生，也缺乏相應的維護技術，大英博物館只能任由成箱的珍品日益破損。如果現在去大英博物館看修復的敦煌壁畫，你會看到壁畫的人物是發綠的。原來，大英博物館所說的修復，只是用化學溶劑去浸泡，這種“修復”最終導致壁畫變質變色。

顧愷之的《女史箴圖》唐代摹本是世界現存最早的中國絹畫，據說之前一直掛在乾隆皇帝的書房里。這幅畫后來被英法聯軍從圓明園搶走，現在成了大英博物館的鎮館之寶。《女史箴圖》在修復的過程中曾被攔腰切割成三部分，明清時期的題跋也被裁剪丟棄，形成了歷史空白。

大英博物館內的兩名古畫師曾嘗試用對待日本古畫的方式去修復中國畫，卻讓情況變得更加糟糕，畫作的表面越發脆弱，并且出現了掉渣現象。后來大英博物館只能聯系中國的裝裱師。中國裝裱師們來到英國，看到那些沒有經過修復的文物像垃圾一樣放在條件欠佳的博物館儲藏室里，敦煌的絹畫皺成團，有些殘碎不堪，有些破得只剩下幾厘米，心痛不已。

說來可笑，大英博物館為了滿足贊助人對古希臘雕塑的想象，還將掠奪的古希臘雕塑進行打磨，刮去表面，使其變白，變得和古羅馬雕塑一樣。實際上的古希臘并非“白色文明”，真正的古希臘雕塑是五彩斑斕、異常華麗的。但在大英博物館的“修復”下，許多雕像殘留的歷史細節和顏色就這樣消失了。

5

大英博物館還因為其在歸還文物方面不積極，屢屢招致批評。多年來，希臘多次喊話要求英國歸還帕特農神廟雕塑。中國、土耳其、埃塞俄比亞、尼日利亞等國家也紛紛要求大英博物館送還屬于自己國家的文物。但大英博物館仍然堅持這些文物應該留在自己手上，理由是這樣可以更好地保護這些文物。面對文物來源國的抗議，大英博物館曾回應稱：“如果每一件文物都要回到它原始的地理位置，包括大英博物館在內，世界上所有偉大的博物館都會被掏空。”

這顯然是一種狡辯，是在逃脫自己的歷史罪責，因為這些東西本就不屬于他們。而讓這些文物回歸故土，回到真正熱愛他們的人手中，才是“文明”應有的姿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