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愿書長久

● 張家鴻

作者：汪家明 出版單位：生活·讀書·新知三聯書店 出版時間：2023年7月

對很多年輕讀者來講，范用這個名字也許有些陌生。但是若要梳理改革開放以來的出版史，范用是繞不過去的名字。如果沒有他，或許就不會有《隨想錄》《傅雷家書》《西行漫記》《干校六記》的出版。這些書籍啟民智、開新風，影響了一代代讀者。

在《范用：為書籍的一生》中，處處都有書籍的光芒。對范用來講，書籍就是一道永恒的、與生命伴隨始終的光。他在上海看到一冊魯迅出版的《死魂靈一百圖》二手書，雖然囊中羞澀還是咬牙買下；黃洛峰贈予的《魯迅全集》，被他放在書房的正中央；老版的《大衛·科波菲爾》《匹克威克外傳》《巴黎圣母院》，他一直珍藏著……滿屋子的書，哪一本書放在哪里他都記得。

在汪家明撰寫的這部傳記里，范用先是愛書人，而后才是出版家。以《傅雷家書》的出版為起點，陸續出版傅雷的《與傅聰談音樂》《世界美術名作二十講》等一系列著作。以系列出版形成一股陣勢、一種風氣，是范用做出版的一個特點。

這種特點，源于他對書籍價值的精準挖掘，更與他對好書的癡迷有關。還是小學生的時候，范用因讀《家》而流淚，小小的心靈受到震撼。擔任三聯書店負責人之后，他為巴老出版《隨想錄》，并踐行“一字不改”的承諾。

拿到樣書后的巴金，給范用寫了一封飽含謝意的信：“說真話，我拿到這部書已經很滿意了。真是第一流的紙張，第一流的裝幀！是你們用輝煌的燈火把我這部多災多難的小著引進‘文明’書市的。”

出版《田家英與小莽蒼蒼齋》時，范用的好友田家英已經去世36年。此書的出版令他倍感欣慰，因為感覺田家英的精神得以留存下來。出版《對人世的告別》，則表達的是他對恩師陳白塵的感恩。

汪家明編著的《范用：為書籍的一生》，講述的不僅是愛書成癡的范用，還是真誠待人、珍惜友情的范用。以書為出發點，范用所經歷的是風云激蕩的一生，也是蓬勃向上、情深意切的一生。很顯然，介紹范用在三聯主持并親自設計的一本本好書，是本書寫作的重點。這是當代出版史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書籍對范用到底意味著什么，很難用言語來形容。書籍奠定了他一生恒定的精神基調，在他這里，勤懇與努力的表現形式就是出版一本又一本好書。尤其是改革開放之后的三十多年，他不斷為讀者奉獻出值得回味的精神大餐。

“可以說，作為出版人，范用最大的愿望就是能夠出版雅俗共賞的書，將最優質文化，化解為大眾能懂、能賞的書。”汪家明的概括可謂言簡意賅。為書籍的一生，在范用這里早已超越個人愛好，成為一種參與國家出版建設與文化傳播的使命。

讀者如我，因范用設計出版的書而喜歡三聯。每每逛書店，最想要找尋的是那個上下橢圓的圖案，星空下，三個勞動者揮鋤揚鎬，同心協力開墾著知識的處女地。只消看到這個標志，心中的親切感便油然而生。在我的成長路上，三聯書店與范用先生已然烙下深深的印記。

由寧成春先生負責裝幀設計的《范用：為書籍的一生》，走的是簡潔、雅致的路子，這是對范用裝幀藝術的傳承。書的封面正中是比利時畫家麥綏萊勒的木刻插圖，插圖下方是橫排的書名、作者和出版社，除此之外，沒有任何多余點綴。封底左上角豎排著這樣一句話——“但愿書長久”，這是范用生前說過的，也是他對書籍由衷的祝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