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息智能增值評價:數智化時代學生評價的轉型與發展

李喻歡,丁世洪,2

(1.重慶師范大學教育科學學院,重慶,401331;2.重慶大學城沙坪壩小學校,重慶,401331)

一、引言

學生評價作為教育評價的基礎環節,事關我國教育事業的高質量可持續發展。2020年中共中央、國務院印發的《深化新時代教育評價改革總體方案》明確提出了“堅持科學有效,改進結果評價,強化過程評價,探索增值評價,健全綜合評價,充分利用信息技術,提高教育評價的科學性、專業性、客觀性”的主要原則,并將改革學生評價、促進德智體美勞全面發展作為教育評價改革的重點任務,以推進我國學生評價改革取得實質性突破。[1]如今,數智化時代將學生評價改革推向了新的發展階段。學生評價改革如何緊握時代新優勢,緊跟改革大方向,以全息思維、數字技術思維、增值思維為突破口構建起學生評價的新范式不僅事關學生評價的轉型與發展,也關乎著我國人才的培養導向以及教育的發展方向。因此,本研究嘗試理清學生全息智能增值評價的內在邏輯和蘊意,為相關教育評價改革提供參考資料。

二、存在問題

(一)評價目的以結果性評價為主,缺乏增值

一考定終身的傳統人才評價與選拔模式關注最終目標。結果性評價極易忽視學生在學習活動中的過程性進步與階段性發展,其甄別功能大于促進發展的功能。在此情境下,教師教育教學活動的出發點與落腳點會出現錯位現象,教師會把精力更多地放在實現教學目標而不是促進學生發展上,導致學生在教育教學活動中的主體地位被弱化,逐漸背離以人為本的教育理念。因此,在學生評價中,過于注重結果性評價會背離教育教學的真諦,會干擾教育的正確發展方向,從而助長教育功利化傾向,最終出現育分高于育人的教育現象。教師也極易陷入追求分數賦值而非學生增值的價值誤區中,具體表現為教師過于強調教育教學對提升學生學業成績的直接作用,而忽視教育教學對促進學生全面發展的間接影響。受教育功利化影響,教師在追求以高分數為目標的結果性評價時,學生人格與心理的完善、精神與創造力的發展等都將為之讓路。[2]

(二)評價標準以單育評價為主,缺乏全息

我國歷來重視考試的傳統為應試教育的形成提供了文化土壤,是造成應試教育強勢的重要原因。當應試教育與高考結合時,既定的考試科目、量化的評價結果、標準化的答案進一步加重了應試教育強勢的狀況。[3]受此影響,我國的教育活動與學生評價面臨挑戰:一方面,教育活動囿于升學考試科目中既定的考試內容而失去了教育張力;另一方面,學生評價受應試教育影響而存在重分數、重排名的問題。顯然,這種以學業分數為標準的人才選拔與評價模式異化了學生的成長過程,曲解了學生評價的實質內涵,認為教育教學只發生在學校,教育教學的主要任務就是發展學生的智育。這種模式窄化了我國人才的培養路徑,阻礙學生全面自由發展,掣肘教師拓寬教育認知與教學實踐。單一化的學生評價標準及局限化的評價視域使教師教學存在教育領域窄化的傾向,導致學生在有限的學校環境中接受單一的智育培養?？梢?以智育為主的評價標準背離了新時代促進學生德智體美勞全面發展的評價取向,背離了生活處處皆教育的教育真諦。

(三)評價技術以傳統式評價為主,缺乏智能

傳統的學生評價采用教師與學生二元對立的評價模式,即以教師為評價主體,通常采用考試的方法對學生進行評價,而學生作為被評價的對象,只能被動地接受。在傳統的學生評價中,教師將期中、期末考試的成績作為評價的主要依據,即教師向學生發放紙質試卷,要求學生在規定的時間內完成答題,隨后教師再人工批閱,并將學生的答題成績求和,最終完成學生評價。[4]傳統的學生評價存在許多局限性。第一,傳統的學生評價主要為終結性評價,教師往往在某一學習時間段的尾聲才對學生進行測評。因此,教師未能及時給予學生教學反饋,為其提供教學幫助,難以充分發揮學生評價的導向作用。第二,傳統的學生評價通常需要教師耗費大量的時間與精力手工閱卷,這會增加教師的工作負擔,影響教師的教學效能。第三,傳統的學生評價結果通常以分數的形式呈現。分值的具體含義具有較強的主觀性,難以給學生提供指導性信息,也難以真實反映出學生的學習歷程,無法從中獲取有關學生學習進步的細節信息?？傊?傳統的學生評價僅發生在教師與學生之間,且評價方式過于簡化,其可信度和有效性存疑。

三、范式轉變

我國學生評價改革主要面臨著三大重點任務:一是評價目的要具備增值性,以促進學生的可持續發展;二是評價標準要具備全息性,以滿足學生的全面自由發展需求;三是評價技術要智能化,以順應時代變革的新趨勢。在此情境下,全息智能增值評價應運而生。學生全息智能增值評價以人的全面發展為導向,面向小學一年級至高中三年級全學段學生,包含學生全場域(家庭、學校、社會)及全方面(德智體美勞)的成長信息,運用數字技術進行全域性督導監控、智能化數據處理、全面性質量監測、可持續性主體關照,能夠真正實現全員育人、全程育人、全面育人。作為數智化時代學生評價的新范式,全息智能增值評價理應從不同維度、多重向度中把握其內在邏輯,洞察其深刻蘊意。具體如圖1所示。

圖1 學生全息智能增值評價的內在邏輯

(一)目標:基于發展視角促進學生五育增值

學生全息智能增值評價作為一種符合學生成長規律的學生評價體系,與素質教育理念相契合。它不以學生的考試成績作為評判學生發展的唯一標準,而是通過向學生提供五育的進步幅度,以提高學生自我發展的覺悟與意識,引導學生利用更科學的視角和更長遠的眼光積極看待自我的發展。通過關注具體的人以促進本我的多元智能發展,即該評價內容涉及學生發展的方方面面,關注學生德智體美勞等各維度的和諧發展。此外,學生全息智能增值評價通過關注現實的人來傳遞教育的公平與正義的理念,即該評價引導學生用可持續發展的眼光解讀自己通過學習產生的增值,并引導學生總結出有利于自我全面發展的原因、方法及策略。由此可見,學生全息智能增值評價能夠積極服務每一名學生,讓學生能根據自身的實際情況調整努力和前進的方向,讓不同發展水平的學生都能有所突破,有所進步。[5]總之,學生全息智能增值評價的動態性和生成性體現了以評價促發展的育人理念,有利于引導學生積極關注自身發展,促使每名學生都能因進步而充滿斗志,能夠幫助學生在人生舞臺上綻放自我,恣意感受人生精彩。

(二)時空:基于全息理念開創全景式測評

現代全息觀念源自全息照相術,隨后發展成為影響廣泛的全息理論。該理論揭示了一種宇宙中普遍存在的現象,即“事物的部分與部分、部分與整體之間具有相同的信息或信息相似程度較大”[6]。該理論中“部分與整體之間的關系”為我國學生評價改革提供了新思路。從全息的角度審視學生全息智能增值評價,發現其對學生的全域發展及五育成長具有重要的意義。第一,全息意味著學生全域的和諧發展。數智化時代的數字技術賦予了教育全息式時空交融的特征,即教育不限于學校,而是存在于社會的各個方面。[7]因此,新時代的教育不能脫離全社會這一具有整體性的教育場域而單一地、孤立地存在。全息的大教育觀將進一步拓寬學生評價的領域和范圍,把學生的成長背景、校內發展和校外實踐作為學生評價的參考依據,以體現學生評價的復雜多維性,從而提高學生評價的全面性與科學性。第二,全息意味著學生五育的融合發展。這要求教育者要構建全息式五育融合的育人理念。首先,教師要具備全息育人的意識,即充分認識、挖掘學校各項工作中所包含的五育信息與元素。其次,教師還應具備全息育人的能力,即通過實踐行動將學校中的五育元素轉化為學生的全面發展。[8]

(三)監測:基于數字技術開展動態監測

學生全息智能增值評價既可以在縱向上對學生的學習過程進行全程監測,也可以在橫向上對學生的發展情況進行動態監控。學生全息智能增值評價是一種以學生全息學習數據為基礎的智慧評價,它貫穿于學生學習生涯的方方面面,能夠反映學生成長過程中的點點滴滴。基于此,作為數智化時代的一種立體式、智慧化的學生評價模式,學生全息智能增值評價必須依托數字技術實現學生學習的動態監測,具體包括以下幾個方面。首先,智慧記錄學生的全息學習數據,并確保所采集的學生學習數據盡可能兼具日常性、關鍵性、有效性等特征。[9]其次,智慧處理學生的全息學習數據,可基于大數據技術對學生的全息學習數據進行編碼歸檔、深度挖掘、精準計量、深度分析、即時反饋。[10]還可以通過智能分析技術來提取和分析學生全息學習數據中的有用信息,并以可視化的方式直觀呈現學生的學習過程與學習結果,為學生的深度學習及可持續發展提供全域的督導跟蹤和全面的指導建議。最后,智慧預測學生在以后的學習過程中可能出現的學習樣態,即教師可以參考學生在特定時間段的學習起點、學習終點及學習增值,通過對歷史數據的分析對學生以后的學習變化趨勢進行合理預測,使學生評價更具前瞻性和導向性。

(四)結果:基于“五育融合”構建數字畫像

在數智化時代,數字技術可以對學生的各項學習數據進行全息采集,以數字化方式來處理數據,以此提煉出符合學生特征及行為表現的標簽集,從各維度構建學生在教育情境中的數字畫像。[11]學生全息智能增值評價兼具全息式時空交融和全息式五育融合的屬性特征,能立足于德智體美勞的“五育”標準形成數據標簽體系,動態生成學生專屬的數字畫像。此外,教師可以通過分析學生數字畫像中數據標簽的變化掌握學生的發展情況,進而靈活轉變教學策略與方法,進一步落實以人為本的教育理念?；跀底旨夹g驅動的學生數字畫像按照不同的呈現方式分為學生個體數字畫像和群體數字畫像。其中,學生個體數字畫像有利于提升學生的自我認知,推動教師開展個性化教學,幫助家長改進家庭教育;群體數字畫像則通常用來服務于學校和政府的教育治理。[12]在學生評價中,學生數字畫像分析結果通過可視化的方式服務于不同的教育相關者,以便教師、家長、學校、政府等多教育相關主體能夠直觀了解教育的發展動態及學生的學習歷程,優化不同主體的教育參與感,更好地服務學生的終身學習和可持續發展。

四、前景展望

從世界范圍來看,從宏觀評價轉為微觀評價、從傳統評價轉為智能評價、從結果性評價轉為發展性評價已成為新時代學生評價改革的必然趨勢。在數智化時代,全息智能增值評價將全息思維、數字技術思維、增值思維與學生評價深度融合,這有利于學生評價發揮出全員育人、全程育人、全面育人的獨特價值。因此,基于社會發展要求、教育革新需求以及個體成長訴求,我國學生評價改革亟需突破現狀,實現轉型發展。

(一)從線性思維到非線性思維,樹立科學合理的學生評價觀

傳統的學生評價容易將評價過程簡單化,注重學生評價的個別重要因素而忽略其他重要因素,導致學生評價脫離實際,走向形式化、畸形化的誤區。[13]基于此,數智化時代的學生全息智能增值評價要求評價思維實現積極轉化,通過樹立科學合理的評價觀契合新時代學生評價的價值取向。第一,注重評價內容的全面性,即評價主體要關注學生的全域性發展,將學生的德智體美勞等多維度的表現作為學生評價的參考依據,關注每名學生的全面發展。第二,注重評價方法的多樣性,即評價主體要掌握不同類型的評價方法,熟知評價方法的用途與功能,靈活組合不同類型的評價方法,以進一步提高評價的效能,最大程度發揮學生評價的教育價值。第三,注重評價過程的動態性,即評價主體要以動態發展的視角對學生進行全面的分析與考察,重視學生在各個階段、各個時期的點滴進步與變化。評價主體還要對學生的日常學習和行為表現給予及時的評價與反饋,發揮學生評價的激勵導向作用以促進學生的可持續發展。第四,認識評價結果的不確定性。評價主體要意識到學生評價的結果不僅代表著學生過去的實際表現,還包含著學生未來的發展潛能。因此,學生評價的結果應該呈現引導性的話語而非終結性的話語,應該由激勵性的語氣而非診斷性的語氣組成。此外,評價主體還要引導學生了解評價結果具有不確定性,幫助其樹立積極進取的個人發展觀,促使學生把發展過程中的不確定性轉化為成長的可能性與動力。

(二)從制度懸浮到制度嵌入,完善落實學生評價的制度供給

學生評價改革本質上是將預設中的理念轉化為制度,再將制度轉變為實踐的過程。然而,在實踐運行中容易出現制度懸浮現象,形成轟轟烈烈在上層,猶猶豫豫在中層,冷冷清清在基層的尷尬局面,使學生評價改革偏離預設,未能達到預期的改革效果。[14]基于此,數智化時代的學生全息智能增值評價要完善落實學生評價的制度供給,從制度懸浮轉向制度嵌入,通過保障制度建設的效能以切實提高改革實踐的效能。具體而言,一是要健全綜合評價制度,避免不同學生評價制度之間的沖突或不適應現象。因此,我國學生評價改革必須堅持系統觀念,做到增值評價與結果評價并重,積極完善過程性考核與結果性考核的有機結合。二是要健全民主參與和反饋機制,為教育相關者提供制度化的參與渠道和溝通機制,實現自上而下與自下而上的良性互動,協調處理好學生評價改革中多方教育主體的需求。三是不同教育主體要合理運用制度規范來明晰其責任范圍,保障其相關權益。規范化的制度不僅可以厘清教育主體內部的權責關系,還能為不同教育主體的合作共治創造良好的制度環境。[15]總之,未來的學生評價改革要關注制度的有效性和協調性,促使制度能夠落到實處,解決實際問題。

(三)從工具主義到價值主義,革新家校社協同育人新模式

受工具主義的影響,傳統的學生評價習慣將評價者置于評價對象之上,認為評價的目的高于評價的價值與意義。[16]這種思想忽略了教育主體在教育活動中的個性,無視教育主體與教育交互的價值與意義。數智化時代的學生全息智能增值評價要求學生評價進行價值的調試,要從以往的工具主義轉向價值主義。價值主義導向下的學生評價要求教師將育人作為教育目的,通過敬畏教育崇尚教育智慧,培養具備正確生命觀、生存觀、生活觀且對社會負責的時代新人。[17]探索并完善價值主義取向的學生評價需要家庭、學校、社會間相互配合,合力構建全域性的育人新格局。在家庭場域中,家長要積極關注學生的個人動態,樂于向教育者提供有關孩子家庭背景、學習經歷、居住情況等方面的個人信息,方便教育教學工作的順利開展。在學校場域中,教育者要堅守以生為本的教育原則,促進學生德智體美勞多維度全面發展。在社會場域中,不管是社會機構還是用人單位,都要密切關注人才的培養工作,及時為教育者更新人才需求、職業信息、崗位信息等關鍵信息,提高人才供求的透明度和效率,實現人才最優化配置,凈化人力資源市場環境?？傊?全息智能增值評價導向下的學生評價改革需要多方發力,通過集合家庭、學校、社會的全域數據服務于每名學生的個性化發展與可持續發展。

五、結語

在新時代,數字技術為學生評價的轉型與發展提供了有力的技術支撐,促使我國學生評價走向了數智化的變革之路。學生全息智能增值評價作為新時代學生評價的新范式,將全息思維、數字技術思維、增值思維與學生評價有機融合起來,有效破解了傳統學生評價的癥結,是未來我國學生評價改革的主要方向。為進一步推動我國學生評價的縱深發展,在學生全息智能增值評價的導向下,當前的學生評價改革應注重思維的轉換、制度的供給以及價值的調試,以便加快邁進以評價促發展的學生評價新時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