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年之木，翠玉之里

阿赫長江

一

陽光的存在

是為了探黑

很多美好

乘上陽光的翅膀

遇見美好

遇見木里

二

從孱弱

到健碩偉岸的樹木

這不僅和高度有關

更和深度韌性有關

一路

我們都在交談

吐露翠玉似的美好

三

經幡

一定是此山此水

幸福的樣子

快樂的樣子

在山丫頭

呼啦啦

駕著風

采摘云

撥動藍天

美好又隨

金黃的陽光之湯

淌下

每個事物

極似靜坐琥珀里的佛

四

高山深谷

大開大合

它們都向陽而存在

一個彎路有一種情趣

一條險道有一種奇美

當斟滿一杯青稞酒

我才知道

所有的這些美好

原來都種在

木里的掌紋里

五

虔誠地接過一條哈達

掛在頸上

我多想化成一座山

那么就可以

頭頂佛光

頸繞白云

腳踏木里河

渴望自己的靈魂能接近那些

伴水而行

依山而遷

逐草而居的牧民

那些能把生活的磨難

織成潔白的哈達的牧民

六

喝了一杯強丁酒

我確定

木里的山很大

一種翠玉包裹的火

一種佛祖開過的光

我看見

與豹狼共舞的英武

與青稞格桑花相伴的柔美

與大地齊平的胸懷

喝了一杯強丁酒

我確定

我是一個男人

七

佛性的長海子

蓮花般坐于山頂

放牧著過往的云朵

渡著來去的牛羊

在這里

水是藍天

藍天是水

塵埃遁于空茫

只有經幡輕吟經文

我化成一株小草

盡量地立地

用孱弱之軀

舀取一瓢云慢飲

八

每一種美好的遇見

都需要翻山越嶺

在固增

我見了美好

美好的苗藏彝蒙共舞

我聽了美好

一個蒙人說彝語辦藏事的第一書記

我吃了美好

一頓漢藏蒙彝苗一起的燒烤

觥籌交錯間

我似乎明白

木里大山上那些種類繁多

和諧生長的草木

木里河長長的流淌

我的夢里

充滿了美好的味道

九

無數奇峰在木里

很多虔誠在前行

認真生活的人

都有信仰

有幸在木里大寺

我喝了八功德水

我看見了強巴佛

我總是這樣

把自己弄臟

然后又想潔凈自己

當我點燃一盞酥油燈時

許了一個愿

希望認真生活

十

我是一粒蘸了酒的文字

瑪娜茶金是佛經堆積的山

一路彎曲

一路尋覓

想把自己鑲嵌進這座山

卻沒有如愿

山越往上

身上背負的草木越少

到頂點時

山露出本色

輕松頂雪纏云

迎接陽光

迎接沒有酒味的文字

對面的三座神山

沒露真容

也許是我心不夠誠

返回時心生一句：

真正的高

是沒有背負的

十一

在魯普洛埡口

想與高高的云衫對話

這千年的木

除了張開胸懷

依舊高高

身旁的經幡

依然低吟

我收斂狂野之心

靜靜地立著

如劍的高枝指天

如石的虬根入地

如天的胸懷永遠張開

我不敢妄動

十二

帶著云杉林里古老的氣息

一顛一簸

融進這氣息

去拜訪一只神猴

它臥于峽壁的頂

千年不動的守望

守望我來時見過的所有

易動的善變

一心一意需要付出

我不敢揣測

十三

在屋腳

遇見一個偉大的習俗

咣當酒醉了篝火

母性與父性

在一些無規而有規的時間里

創作許多偉大

從古老到現代

從人間到天庭

從喝酒到賞景

速度太快

有些失去

有些新生

不懂慢的

絕不懂快

就像此時

我于一粒翠玉中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