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野里曾長出十萬個為什么（二首）

唐以洪

包心菜

一層一層層

把自己嚴嚴實實

裹起來

不想讓你看到它的靦腆

或不安

我恰恰相反——

包心菜中的另類

在一層一層層把自己

剝開

有時候，我也把人間

當成包心菜

一層一層層地

剝……

田野里曾長出十萬個為什么

田野里長出莊稼

也長出了十萬個為什么

父親曾掄起鋤頭

像掄起一個巨大的問號

刨出的土豆和紅薯，以及花生

只不過是幾個潦草的

答案

而我在千里之外

流水線的轟鳴聲中

那些沒有在泥土中找到的答案

魚一樣觸碰我勞作的手

但它們總是從我的指丫滑過

為了找到更多的答案

父親留下鋤頭使勁地往泥土里鉆

露出的一個小木把

斜插在那里，像農耕時代剩下的

一小截兒骨頭

當推土機和挖掘機的熨斗

熨平了田野的凹凸

我看到那把快要被泥土埋完的鋤頭

又斜了斜身體

像在最后一次張望

由遠而近的動車

以及從機器的轟鳴里

長出的肌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