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造皮毛的勝利

美國《紐約時報》的編輯Alex Williams在《皮毛，回到時尚和爭議中》（Fur is Back in Fashion andDebate ）一文中精準地總結：“在紐約，皮毛曾是上東區貴婦的身份象征，現在則出現在穆勒鞋、手袋和帽子上。”但正如文章的標題所示，皮毛始終伴隨著爭議，時尚圈的環保先驅Stella McCartney曾一針見血地指出：“皮毛不是附屬產品，而是以死亡為資本的產業。”

時尚以人為本，皮毛卻與人道主義背道而馳—兩者相互矛盾，卻道出了時尚行業一直以來的弊病。1980年，善待動物組織（People for the Ethical Treatment ofAnimals，簡稱“ PETA”）成立。1994年，超模Naomi Campbell、Christy Turlington、Tyra Banks和Pamela Anderson曾裸體上陣為PETA拍攝宣傳海報，配文“寧愿裸體，也不穿皮毛”。（I'd rather go naked thanwear fur.）激烈的言辭引發了熱議，PETA順勢發起了一系列抗議活動，將矛頭對準了時尚界。

近年來時尚品牌環保意識與日俱增，引領可持續發展風潮。Prada集團、Burberry、Versace、Michael Kors和MaisonMargiela等品牌，相繼宣布加入國際反皮毛聯盟（Fur FreeAlliance，簡稱“FFA”）發起的“零皮毛計劃”。英國電商平臺Net-A-Porter和倫敦時裝周也相繼站了出來，宣布與動物皮毛劃清界限。社會名流也加入了行動陣營：始終處在話題度上的Kim Kardashian表示，將對自己的天然皮毛服飾進行二次改造——結果一切向好：根據麥肯錫的調研數據顯示，早在2018年，時尚行業對真皮毛的使用量就比之前降低了20%，挽救了上百萬只動物的生命。

海欣集團旗下的法國人造皮毛制造商Ecopel在官方發布的文章中指出：生產一件天然皮毛大衣比生產一件人造皮毛大衣至少多消耗4倍能源，制作一件水貂皮大衣所排放的二氧化碳量是制作一件人造皮毛大衣的7倍。但國際裘皮協會的副總裁Nancy Daigneault卻持有不同的觀點，在他看來，從研發、生產、推向市場到教育消費者，人造皮毛依然會消耗大量的人力、物力和財力，同時“附贈”化學廢料。

這看上去是一個悖論，時尚界為此引發了數次交鋒。“這也是當下最棘手的問題。”Ecopel的傳播經理Arnaud Brunois向我們坦言。身處這樣的兩難境地，技術成為了唯一的突破口。2019年，Ecopel與美國化學用品公司杜邦（DuPont）旗下的生物基纖維Sorona?合作，用37%的玉米纖維研發了人造生物基皮毛，名為“KOBA? Faux Fur”。StellaMcCartney成為了“第一個吃螃蟹的人”，將其應用至品牌2020春夏系列的大衣中—運用現存材料開發新的事物，是Ecopel的舉措，也是目前最有效的解決方法之一。如今，在他們向行業提供的人造皮毛中，有30%是以植物纖維制成的“純素皮毛”，“B端對用回收纖維制成的產品非常感興趣，大家都在關注材料的潛在循環性。”

為了盡可能地減少生產廢料，Ecopel將目光轉向了DyeCoo紡織染色工藝，后者使用可循環的二氧化碳，降低了染色過程中水的用量。“無論是染色織物，還是合成織物，都會對環境造成很大影響。DyeCoo僅使用極少量的化學藥物，是近年來處于引爆點上的新技術。”Brunois說。值得一提的是，人造皮毛實際上比天然皮毛更好染色，留給設計師的創作空間也相對更大。

環保皮毛的流行是必然趨勢，“品牌在商業層面的策略是拓寬人造皮毛的應用品類。”也正因此，盡管經歷了三年疫情，Ecopel每年仍保持10%的增長，目前年均營業額已經達到1億，“我們有信心讓這樣樂觀的情況持續至2030年。”

轟轟烈烈的“去皮毛化”風潮背后，實際上是消費習慣和觀念的改變，以及眾人渴望變革的決心。根據ICRWorld的調研數據顯示，全球人造皮毛行業的總產值在2020年就已經高達4.37億美元， 全球市場復合增長率則達到5.52%，并將以每年30%銷量上漲。但一個需要警醒的現象是：當可持續時尚成為了一種“標簽”后，有大量企業以此為營銷手段，“我不否認這是提高銷售額的手段，但如若也是愿景的一部分，那么就依然是積極的。”Brunois表明了自己的觀點。

不容置疑的是，盡管有關人造皮毛和天然皮毛的爭論仍在，但這些實打實的數據卻釋放出了一個強烈的信號：越來越多的消費者開始明白，時尚的作用不僅是享樂，它固然是身份和地位的象征，卻也代表了你的立場、態度和社會責任感，對品牌而言亦是如此——人造皮毛固然是踐行可持續時尚的媒介，或許也能在創意上帶來新的啟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