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茂和他的“菜市場”

沈省省

2023年夏天，時間似乎被思念拉得很長很長。某個靜謐的午后，我坐在書桌前，與桌上的數學題相對。四周只剩下我的筆尖劃過草稿紙留下的“唰唰”聲，對面墻上時鐘走動的聲音以及窗外的鳥鳴。

“嘀嗒，嘀嗒……”不知從何時起，時鐘秒針走動的聲音越來越大。我抬起頭望向對面，一瞬間，時鐘的分針竟向后飛快倒退，越轉越快……

同桌伸手偷偷地戳了戳愣神的我，在課桌的掩護下，遞給我一張字條。原來是回到了三年前，阿茂來代課的時候。我悄悄打開字條，上面只有一句話：這個老師看著好兇啊！后面還畫了一個“哭”的表情。

可不是嘛！黑色方框眼鏡架在一張不茍言笑的圓臉上，一件青色老頭衫外加一雙中年男教師標配棕色皮鞋，高高的發際線和稀疏的頭發，無不彰顯著他的資深。

此時此刻，我的一顆心拔涼拔涼的，腦子里突然就蹦出了一句話：魔王降臨，小鬼難逃。

但是后來上了阿茂的課后，我發現他講課十分細致，人也很溫柔。不過讓我真正臣服于他的，則是他的幽默。

初一期末，我們的數學老師退休了。阿茂也就順理成章地成為我們的新課任老師。后來，上多了他的課，也對他有了更深的了解。在他許許多多的小幽默里，我們最喜歡的是他的“菜市場理論”。

舉個例子，阿茂給我們講方差時，會先看著手上的數學書，用抑揚頓挫的語調，將課本上的定義念一遍。然后抬起頭，看向我們：“就像你去菜市場買荔枝，你閉著眼睛亂拿，結果買回來的荔枝有的像乒乓球那么大，有的只有一點點大。”說著，便用沒有拿書的那只手，把大拇指掐在小拇指的三分之一處。

“這樣買回去的荔枝方差大，被你爸爸看到了，‘讓你買荔枝，買的這么難看！怪不得被他罵。”他的話音剛落，我們便哄堂大笑。

“但是如果你精挑細選，買回去的每顆荔枝都差不多，這樣的方差就小。你回去拿給你爸看，他夸你會挑荔枝，說不定還會獎勵你。”諸如此類的事情還有許多。比如剛上課的時候我們很吵，阿茂就會開玩笑說，以為自己來到了菜市場；比如上課講二次函數的實際應用，他會假設如果在菜市場擺了個攤；再比如我們學習概率的時候，他會講述他去菜市場買菜時聽到兩個攤主在講六合彩的故事……

阿茂的“菜市場理論”無比貼合生活，不僅使我們對數學知識理解更深，同時默默地告訴我們數學與生活的關系。

我低下頭，偷偷笑出了聲。恍惚間，發現自己依然坐在書桌前，與數學題大眼瞪小眼。書桌的一角擺放著的是初中畢業照。阿茂，再見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