淺析唐、宋、元時期分布在中國南北地區的瓷枕*

劉嘉怡

(景德鎮陶瓷大學 江西 景德鎮 333000)

經過大量的考古資料查證,枕頭在我國歷史悠久,其形式最早是由天然石塊制成的。經過時間的推移,石塊就逐漸作為石枕使用,并且開始普及使用,也有竹制枕、木制枕,玉石枕、銅器枕這類的枕具,由此可見,枕早已成為人們日常的生活用品。瓷枕,是我國古代的夏季納涼寢具,北宋張耒在《謝黃師是惠碧瓷枕》詩中說:“鞏人作瓷堅且青,故人贈我消炎蒸,持之入室涼風生,腦寒發冷泥丸驚……”瓷枕在用途上分為醫用枕、實用枕、隨葬冥器,其適用范圍存在于宮廷和民眾之中。

自隋代開始,瓷枕就在華夏民族的歷史上燒造和流行了將近千年之久,在國內分布在北方和南方窯口,形成了南北競秀的局面。日本著名的民藝學家柳宗悅指出:“材料的優劣直接關系到器物的功能,不合適的材料會影響器物的作用,這是決定性的,如何最佳地使用材料來制造器物,是不允許隨意進行的。”在漫長的瓷器制作過程中,由于不同的地區文化、環境變化以及風土人情,故造就了在瓷枕的的器物表面就出現了多種的繪畫類型和雕塑種類,像是有動物、花鳥、詩詞故事、人物類型圖案以及南北地區不同的窯址的瓷枕制作方式和風格。筆者對唐、宋、元三個時期南北地區瓷枕的不同背景下的瓷枕進行了分析。

1 唐代瓷枕

研究唐代瓷器的發展有3個十分重要社會因素:一是由于唐代對外交流發達,貨幣流量迅增,所以政府就禁止百姓使用銅造用具,而是使用陶瓷器具逐漸代替了銅制用具;二是唐代中期之后,飲茶的流行在以首都的長安風靡,而這更進一步促進了瓷器的需求;三是唐朝時期為此專門設置了“將作監”對手工業負責的機構,以便更好地為當朝官府服務。

手工業的的興盛,伴隨著制瓷業——瓷枕,也就跟隨著時代進步,并且逐漸壯大。在這個時期瓷枕的表現形式多數主要為動物造型,比如象座枕、犀牛座枕、虎座枕等,因為獸體大多非常健壯,并且形態多為匍匐或者站立姿態,整體形象非常夸張,在雕刻過程中要求必須精細才能達到栩栩如生的效果。

1.1 北方地區

唐朝經濟繁榮致使葬禮寬厚,極大地刺激了瓷枕的發展,其作為禮器適用范圍廣,而白色瓷枕幾乎在中國北部很少見,甚至邢窯這種大面積生產白瓷的窯爐都開始根據社會的需求轉變為以燒制三彩瓷枕以及絞胎瓷為主,例如,1972年在河北省安新縣唐墓出土的三色枕頭,圓形枕頭裝飾有兔子和蓮花圖案等精美的圖案。其中藍色、綠色、棕色的釉料,正是北方地區的代表性枕頭。

雖然各窯口生產的三彩枕在軸質、釉色、胎色等方面均有差別,但北方各窯口都有生產三彩枕或絞胎枕這一現象,可以深刻地表達了唐代時期對隨葬枕具要求的社會風尚。

1.2 南方地區

在南方地區窯口仍主要以生產青瓷枕為主,并且在此基礎上燒造出了更為流行的壽州窯黃釉枕。在南方地區,長沙窯口融合南北的風格,燒造出商溫釉上多彩枕。從長沙窯瓷枕上的詩文“更向妝臺重注口,無那蕭郎慳煞人”,這些瓷枕是少女寄情的載體,是具有實際功能的閨中用品。

2 宋代瓷枕

宋代時期,是瓷枕的鼎盛時期,無論是北方地區還是南方地區都出現了流傳至今的瓷枕。宋代陶瓷業的發達不是偶然事件。由于晚唐社會混亂和頻繁的政權更迭,宋初實行“抑武興文”的政策。一方面削弱了士兵的權力,另一方面大力推行科舉制度,以提高士大夫的地位。同時,由于對“重文修養”的重視,文人熱情被提高到前所未有的高度。因此,人們對閱讀的熱情增加了,提高了人民的文化素質。豐富的市井生活成為了瓷枕工匠挖掘新題材的源頭。社會氛圍造就的宋代瓷器較之其他的朝代相比,具有更加淡雅的藝術風格。

2.1 北方地區

兩宋時期,北方生產瓷枕的窯場主要有磁州窯、定窯、耀州窯、西關窯、長治窯等,并且大部分分布在河北、山西、陜西、河南等地。而磁州窯是宋元時期的著名民窯,創燒于北宋中期,于宋代達到鼎盛。磁州窯生產出的瓷枕瓷質較精細,而一些北方瓷窯生產的瓷枕略顯粗糙,色澤呈灰黑色。為了糾正這些缺陷,窯工們發明了一種方法,在瓷器上覆蓋一層白粘土和透明釉,解決了瓷器的黑色問題,但圖案仍然很簡單,所以畫家們在瓷器上畫了花朵和吉祥圖案。成熟的瓷枕就有像是白底黑花的設計,完成了從瓷釉裝飾到彩繪裝飾的過渡。磁州窯屬于民窯,磁州窯制瓷匠人也趨于平民化,必然與民間生活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系,其產品反映了宋代北方市民的主要生活狀態及娛樂方式,呈現出灑脫、質樸的審美風格。

2.2 南方地區

宋代在南方地區生產瓷枕的窯場主要有景德鎮和吉州窯,都是在江西省省內的窯址。大約從北宋中晚期開始,吉州窯產品中出現綠、醬、黃等低溫色釉品種。這類瓷器類型以枕為多,亦見瓶、盆、盤等。其中變形的如意形、束腰形和八角形枕,可以明顯看出受到北方器形的影響。吉州窯燒制的器具豐富精美,尤以黑釉瓷(亦稱天目釉瓷)產品著稱,其“木葉天目”和“剪紙貼花天目”在全球范圍內都享譽甚多。景德鎮窯至北宋時以燒制青白瓷為主。其瓷枕數量較少但類型多樣,非景德鎮窯主流產品。1988～1999 年景德鎮湖田窯址湖田窯址發掘出土元寶形枕、亞腰形枕、孩兒枕、仕女枕和獅形枕。故宋代南方地區生產的作品胎質細膩、釉料精美,風格較北方更為柔潤。

3 元代瓷枕

在元代初期提倡農業發展,詔修《農桑輯要》,主張推廣種棉,育蠶繅絲也相當發達。元代大批專事織帛之家的手工業者正是在這種情況下發展的。就江西景德鎮而言,元朝是一個極其重要的時期。所以瓷器制作就大不相同了,一是當地原料豐富,使用較為便利,在技術工藝上博取了百家之優點,所以瓷器的制作精巧麗質,所以景德鎮地區的瓷器更是以“工匠四方來,器成天下走”的美譽諸城;二是因為宮廷政府的重視,故在景德鎮設立了全國唯一的管理陶瓷產業的機構——浮梁瓷局,為當地制作具有國家歷史底蘊的瓷器提供了專門的部門。正是因為這些原因才可以讓景德鎮的青花名聲大振,故景德鎮燒造的瓷枕在風格上較為獨特,不僅融入了南方特色,也集合了北方風格,與其他窯口相比風格較為獨特。

3.1 北方地區

元代時期北方地區依舊是以磁州窯燒制為主,如1995年磁縣東艾口出土的民謠枕西。整體造型呈長方形,底部露胎,可見胎體為灰白色,質密堅硬,瓷化程度好,在它的底部有“溢源王家造”銘款,為摸書式樣,上下均有花卉裝飾。這是典型的采用磁州窯傳統的白地黑彩釉下彩繪技法裝飾,上述的瓷枕就是北方瓷枕元代時期的典型代表,其和金代素胎臥童托葉枕“一起是作為磁州窯瓷枕的兩種基本類型。從設計出發,兩者都是以瓷枕為載體,其形態和特點都是以人們在躺臥的形態為主;從工藝來說,前者是以臥童或人物托舉為枕面表現方式,后者則巧妙地借助肩臀間距寬平的隆面為枕面表現式,表現了瓷枕的功能性和內涵性。

3.2 南方地區

元代南方地區的瓷枕是以景德鎮窯、越窯、吉州窯為主,但是由于元代時期的青花瓷的“二元配方”曾十分流行,所以在元代南方地區就大多是以青花、青白釉瓷枕為主。青白釉枕由景德鎮窯燒造,以刻劃花和鏤花裝飾為主。其中讓筆者印象最為深刻的就是青白釉透雕人物故事瓷枕,不僅燒制的技術高超,使用了雕塑的表現方式,并且人物形象在瓷枕中也是突出體現。在江西景德鎮的御窯瓷廠中就有一面瓷枕墻,墻面之中包含著皇家御制的多類品種的瓷枕,也是南方地區瓷枕的代表類型。

4 結語

瓷枕包含了百姓對整個社會環境變換的感觸,還賦予了濃厚的民間文化的涵義,同時還具有消暑、納涼、鎮宅、辟邪、婚喪嫁娶等多種的實用功能,所以,瓷枕就成為了平民百姓自然、質樸的藝術情感表達的重要載物。人們通過臥枕入夢的方式,將內心中對美好生活的向往和期盼表現出來。從其背后可以清晰地了解到,中國陶瓷藝術逐漸開始由宮廷官府轉至平民百姓的變化,以至于整個南北地區的中國從以宗教文化轉變到以商業文化為中心,瓷枕文化背后積累的市井性和平民性的走向,使得它很自然的地成為民俗引導、藝術欣賞及社會教育的承載體。在搜羅整合資料之后,筆者不得不由衷的感嘆,在瓷枕上可以深切地體會到中國古代人們豐富多彩的精神生活世界,古人的情感的自然地凸顯于歷史發展中,但是更是在社會生活中方方面面的隱化表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