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遇依然那么美

王春慧

站在原野望遠山，白云山尖緩緩掠過，風過處，耳畔似乎響起一個聲音，你在他鄉還好嗎？時光不疾不徐，歲月悄然無聲，曾經的盟誓，早已隨風消散。

三十余年，彈指一揮間，驀然地再次相遇，讓我的心久久不能釋懷，我以為物是人非，時間這座無形的大山已將彼此心中的情愫隔斷，那些共同的話題和記憶隨著歲月的流逝會蕩然無存。殊不知，我低估了埋藏在心底那久遠卻美好的印記在我心中的分量。

或許，正如張愛玲所說：一個男人的一輩子都有這樣兩個女人，至少兩個，娶了紅玫瑰，久了，紅的變成了墻上的一抹蚊子血，而白的還是窗前的明月光。娶了白玫瑰，白的便成了衣服上沾的一粒飯黏子，紅的卻是心口上的一顆朱砂痣……換言之，女人何嘗不也一樣。

我常思忖，歷經數年，從未聯系，從未想起，是真的沒時間聯系，還是因為不愿去想起。一個人，如果因為工作太忙而走不開，那是因為不想走開，借口太多也許是不在乎，也許就是太在乎。生活在大千世界，每個人都有難忘的遇見，這是命中不可度過的劫。時過境遷，有的遇見后毫無感覺；有的入目再無別人，四下皆是你。

在對的時間和對的地點，遇見對的人是巧合，是幸運，是無比幸福。反之，是感傷，是心酸，是終身遺憾。我曾生活在貧窮落后的小農場，閉塞的環境鎖不住我那顆憧憬外面精彩世界的心，我從未看到過大海，偶爾天空飛過一架飛機，都會令我興奮一整天，逢人就講我看到飛機啦。于是，我夢想有朝一日能夠去海邊，聽濤聲陣陣，看海鷗低旋。

我將心中所思所想畫在一張白紙上，振翅翱翔的白鴿是我心中向往的飛機，白鴿下的藍色波濤是我的夢寐之海。你說，鴿子的翅膀再畫大一點點，這樣飛起來有力量更平穩。于是，你拿過我的鉛筆，寥寥幾筆豐滿了白鴿羽翼，那一刻，仿若我的白鴿真的變成了一架凌空沖向云霄的飛機。

我們在青蔥懵懂的年紀，互相鼓勵和學習。我的毛筆字總是寫不好，而你，仿佛很有天賦，沒練多久就寫得很棒。我喜歡文學，酷愛讀小說，用渴望的眼睛看著你，希望你也能寫出動人的作品。于是，我像大姐姐一樣經常督促你寫日記，期待有一天你也能像金庸、梁羽生、契訶夫一樣成為小說家。

我人生的細節并不完美和暢，更談不上引人入勝。饑餓貧窮始終伴隨著我，我內心的主題一度總是很悲觀，病痛的折磨令我很長時間脫發，禿頭的我受盡白眼和欺凌，而你從未露出嫌棄的眼神，總是暗中保護我，心源性疾病令我不得不放棄學業居家休養。自此，我們再無消息。

我用沉默埋藏了過去，時間將一個人深存夢境里。經歷風雨和磨難，轉眼已到知天命年紀，往事歷歷在目，我隱居在這座小鎮，用盡半生力氣依然忘不掉。

風微醺，花香彌漫田野，思緒在歌聲中徜徉，天空中的鳥兒牽動著我的眉眼，亂了我的心神，心在恍惚中迷失著，是時光交錯還是命運作弄。時光如白駒過隙，我們都已改變，從青澀懵懂到成熟穩重，在季節輪回中，把晦暗和遺憾留給過去。星月無言，卻見證了世間無數悲歡；銀河璀璨，卻無法點亮落寞人心燈一盞。

時間在腕表的滴答聲中漸行漸遠，那個熟悉的瘦小身形，曾經令我春心萌動；那個心思細膩、話語溫柔、微笑似陽光般把我內心填滿的男孩，已成為我過去一道影子。

一株紫藤順著丁香樹蜿蜒而上，藤與樹纏綿，風與花吻別。你與我匆匆一面，千言萬語只能無語，雖已相逢卻不曾相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