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劇臉譜藝術中“得意忘象”思想的運用及創新性發展研究*

魏 華 薛明媚

(鄭州輕工業大學 鄭州 450000)

1 概述

1.1 “得意忘象”思想的起源與意義

王弼“得意忘象”這個命題,可以追溯到《莊子·外物》說:“象生于意而存象焉,則所存乃非真象也;言生于象而存言焉,則所存乃非真言也。然則,忘象者,乃得意者也,忘言者,乃得象者也。得意在忘象,得象在忘言。故立象以盡意,而象可忘也;重畫以盡情,而畫可忘也。”[1]王弼這段話的主要意思是說,“意”要靠“象”來顯現,“象”要靠“言”來說明。但是“言”和“象”本身不是目的。“言”只是為了說明“象”,“象”只是為了顯現“意”[2]。

從美學角度來看,“言”指具體的表述、表達,即在藝術中所傳達的具體信息和內容;“象”指所呈現出的形象、形態、姿態等具體形式;“意”為所蘊含的深刻的思想、情感、價值觀等抽象的內涵和意義。王弼所提出的“得意忘象”思想,對于藝術家理解藝術的形式美和藝術整體形象美之間的關系有很大的啟發作用,藝術家需要在把握藝術形式美的前提之下去完成自己的創作作品,不讓藝術的形式美過分地突出,這樣才不會影響到整體的藝術形象美。從另外一個角度來說,當藝術中的外在形式等相關諸因素將內在所蘊含的藝術內容恰當而又完美地表達出來,從而將欣賞者視線牢牢鎖定在整個藝術形式美上,不再單純地在意藝術的形式美本身時,就真正而又徹底地實現了藝術的形式美。

1.2 京劇臉譜的藝術特征與價值

京劇臉譜源于明清時期的雜劇和民間戲曲,最初是演員在表演中使用的簡單化妝品,用于讓觀眾更加容易識別角色。后來隨著京劇的興起和發展,京劇臉譜逐漸演變成了一種具有豐富象征意義的藝術形式。

京劇臉譜的藝術價值體現在他的圖案所具有的象征意義和引申意義上。象征意義主要表現在他的圖案能使人感受到美感以外,還能通過對眼睛、鼻子的描繪來進一步定義人物,比如京劇臉譜中,武將多用直眉,僧人常用腰子眼窩,花鼻窩多表達豪放的性格等。引申意義則體現在京劇臉譜為了還原小說中人物形象,塑造人物特征,給觀眾增加人物角色的記憶點存在。

圖1 武將關羽形象《華容道》

京劇臉譜的色彩表現了人物的忠奸善惡,線條表現了人物的性情,勾畫則體現臉譜的傳神韻味。在京劇臉譜中,臉譜的勾畫可以展示人物的善惡與身份。正派的人物,往往勾畫簡單,涂抹勻稱,用一種顏色;而反派人物的臉譜大多勾畫繁瑣,構圖歪斜,顏色復雜多樣。京劇臉譜在其長期發展過程中,由寫實到寫意,其造型與色彩保持著藝術的本質與純真,體現著濃厚的民族色彩,京劇臉譜是造型與色彩相互依存的藝術。

2 “得意忘象”在臉譜的藝術形式與藝術形象間的運用

2.1 神與形:以形傳神、形神兼備

在京劇臉譜藝術中,“形”與“神”是一種視覺藝術語言,兩者既有區別又相互聯系。“神”在臉譜藝術中起著主導作用,在創作過程中不以“形”的刻畫為目的,而是注重對“神”的把握。其中“神”不是指京劇臉譜中具體的局部形象,而是由人物的整體形象與內在精神所融合的整體趨勢所體現出來的。面對具體的形象時,需要去提取與把握它的基本面貌與整體感受,在“神”的主導之下,對京劇臉譜的形象進行恰當地提煉與變形,用其“似與不似之間”的“意與象”來更加生動地表現出對象的“神”。

在京劇臉譜藝術中所蘊含的"得意忘象"思想,主要體現在臉譜的抽象性、象征性和多面性的表現方式上,通過不同顏色、圖案和造型來強調人物的內在性格和情感的表達,追求更深層次的內涵和象征意義,達到超越個人形象的境界。“得意忘象”與“形神兼備”這兩個美學命題,對于京劇臉譜的創作是相互影響的,如果說,“形神兼備”是對京劇臉譜的外在形象和角色的內在神態的把握,那么“得意忘象”思想就是對京劇臉譜藝術形式美的超越。因此,可以說“得意忘象”思想中的“意”和“象”與京劇臉譜藝術中的“形”和“神”在表現個人的內外關系上存在一定的相似性,都強調了內在和真實感的重要性。王弼的“得意忘象”思想,運用到“形”與“神”的關系中,就是以形為末,以神為本,神不棄形,形神兼備。京劇臉譜藝術無論是對形體的塑造,還是對于神韻的表現上都是十分生動且完美的,這些都是內容與形式、有限與無限相結合的光輝典范[3]。

2.2 意與象:意不離象,以象立意

京劇臉譜是一種高度抽象的藝術形式,臉譜形象具有高度抽象性和象征性。京劇臉譜通過不同的圖案、顏色和造型來表現角色的性格和情感,而并不拘泥于具體的形象。這種抽象性使得人物角色形象不僅僅局限于具體的外貌特征,更強調了人物角色的內在性格和情感。這符合了“得意忘象”思想中超越個人形象的理念,強調追求內心的真實和超越個人的境界,同時,京劇臉譜藝術中的臉譜形象具有象征性。不同顏色和圖案的臉譜在京劇中往往有固定的象征意義,如紅色代表勇敢、忠誠,黑色則代表狠毒、奸詐,白色通常代表陰柔、陰險等。這種象征性的表現方式使得角色形象具有深刻的文化內涵和豐富的象征意義,而不僅僅是表面的形象,這與“得意忘象”思想中強調超越角色形象,追求更深層次的內在性格和情感相一致。

在京劇臉譜的構成中,用圖案代表人物的身份與命運,用顏色代表性格,這些都是用藝術形式來表達抽象意義與象征意義的證明。在中國繪畫中始終蘊含了“得意忘象”思想,作為繪畫藝術的京劇臉譜中同樣也有具體的體現。在京劇臉譜的制作上以戲劇中人物形象的“意”作為核心,從而極富夸張、變形與想象,不再是僅僅體現“形”的表象,更重要的是去表達內在的本質[4]。京劇臉譜不僅僅是一種特殊的化妝形式,同時也是一種富含思想與文化內涵的藝術,從宏觀角度來講,臉譜的象形與會意統一于整個京劇藝術的寫意性上,極富有傳統性和民族性[5]。京劇臉譜的顏色與圖案為“象”,性格與人物身份為其背后的“意”,以意為本,以象為末,貴意而不棄象,以象立意。

3 “得意忘象”思想下京劇臉譜藝術的創新性發展思考

3.1 擺脫客觀對象的局限,注重臉譜個性塑造和理念表達

在京劇臉譜符號中,無論是圖形還是色彩,對我們在設計中都有重要啟示,我們在設計中應注重圖形與色彩的取舍,擺脫客觀對象的局限,抽離出具有文化內涵的元素。在創新發展中,根據抽離重構等方法,創建了新的元素符號,從而在外貌上呈現出更加現代化、時尚化的形象,突破傳統臉譜的限制,展現出更加豐富和多樣化的個性。

這不是追求完美的抽象實際效果,而是像京劇臉譜符號一樣,從實際角色的外形中,獲得最具象征意義的“象”,注重臉譜藝術的個性塑造和理念表達,從而增強設計的藝術深度。在制定設計方案的整個過程中,還必須遵循這一核心概念,不要盲目追求“虛無”的抽象,而脫離事物的本質。

在當代設計中,我們可以將顯示生活中的事物描繪成符號進行形變,把臉譜中各種元素提煉出來進行加工,不能僅僅對物體形體進行生搬硬套,而是在深刻理解文化內涵的基礎上,對其形體手法、構成規律等進行分析、解構、重構與再創造。

3.2 融合傳統符號與現代審美,突出臉譜藝術的精神傳承

隨著當今社會的不斷發展,設計師除了將“意”的核心概念與當代的設計思想相結合之外,總結出在京劇臉譜發展趨勢過程中被拋棄的不必要的元素,使保留下來的傳統元素得到了廣泛的流傳,將我們中華民族的精神內涵融入到當代設計中來,設計師對藝術完美的追求可以最大程度地吸引設計作品與每個人之間的情感聯系,以此來突出京劇臉譜藝術的精神傳承。

對于當代設計來說,臉譜的顏色使用和色彩搭配可以作為我們在設計時的參考,在當代人們的審美中,直接使用其顏色已經不能夠吸引人們的目光,反而落入俗套,我們在顏色的選擇上,更應該根據當代的審美,創造出具有“中國風”的臉譜形象。我國的京劇臉譜藝術是通過點線面等形體的結合,產生了各種不同的表現手法和形象。圖案設計通常可以在心理狀態下產生共鳴點,但是完全使用傳統戲曲劇目以及不斷地復制京劇臉譜很容易導致人們的視覺疲勞和認知能力被遺忘等,因此在設計圖案時需要進行自主創新,在當代設計中京劇臉譜從整體角度對其作品進行處理、加工和完善,對傳統符號元素進行分解和重塑,并創建將現代審美與傳統藝術相結合的新設計。

3.3 創新京劇臉譜的藝術載體,增強臉譜藝術的文化內涵

在當代設計中,對于京劇臉譜符號需要尋求一個合適的載體去在現代社會中傳播,從二維到三維,從傳統的工藝到新興的數字媒體技術,且載體不僅僅局限于此。將現代科技應用到京劇臉譜的設計和制作過程中,如使用3D 打印技術制作臉譜、使用計算機輔助設計軟件進行臉譜設計等,或者將這種設計符號融入到廣告、品牌、服裝,甚至是文化街區或者建筑之中,將京劇臉譜視覺符號進行文化上的傳播,融入到我們的生活之中。

從視覺的角度上來講,我們更應該去找尋一個新的當代的藝術載體,例如,VR 傳播、短視頻、甚至可以和傳統手工藝相結合,成為一種新興的藝術載體,目的是借助這種藝術載體更好地將京劇臉譜深層次的文化內涵傳播出去,從而引起觀眾共鳴。另外,傳統的京劇臉譜材料大多為木質或布質,可以嘗試探索不同的材料,如金屬、陶瓷、塑料等,以達到藝術效果的創新。除了傳統的色彩、線條等視覺元素,可以嘗試引入新的視覺元素,如光影、立體感等,以豐富臉譜的表現形式。

創新京劇臉譜的藝術載體并不是要完全放棄傳統,而是在保留傳統的基礎上,尋求新的創新和突破,在牢牢把握住“意”與“象”關系的基礎上,用其可視化的表現形式和藝術載體來增強臉譜藝術的文化內涵。

4 總結

文學藝術家在創作作品過程中,固然要重視藝術的形式美,發揮語言或其他物質材料的手段功能,塑造出生動鮮明的獨具個性的京劇臉譜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