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瓜”群眾品“瓜州”賞“瓜洲”

丨吳永亮丨攝圖網、圖蟲·創意

蘭州《黃河母親》雕塑

左起：高延君、吳永亮、孫善林、杜金華（作者供圖）

2023 年8 月3 日至12 日，我們四位不大不小的六〇后，駕著一輛不新不舊的越野車，開始一段不長不短的南疆之游。去時由濟南北上，經京新高速一路向西；回時從哈密一路向東，進入甘肅第一站就是瓜州。

就由“瓜州”的“州”說開來

相傳大禹治水時，順勢將中國劃分為冀、兗、青、徐、揚等九州（不可寫作“九洲”），后九州成為中國的代稱。這大概是大禹治水的附屬產品。后來神州指代中國，如神州大地（注意“神州”與“神舟”區別）。漢代以后，州成為地方行政區劃單位，此后轄境大小各代不同，明、清改州為府，如今一些地名仍保留州，如山東省滕州等。今州有省（如貴州省）、州有地級市（如徐州、民族自治州）、縣級市（如煙臺萊州）、鄉鎮（河北威縣洛州鎮）、村（江西省贛州市信豐縣嘉定鎮游州村）。

“州”專用于區域地名后，表示水中陸地的意思，則新造“洲”代替。其實從州字本義來看，加水或加土均可。從土從州“”，這個字現見于臺灣人名用字，還有就是廣西陽朔縣福利鎮界頭，遺憾的是如今寫作界頭洲了。所以，“州”是“洲”的古字，也可以說先有“州”后生“洲”。剛開始“州”“洲”可以混用，現在則萬萬不可。四川省綿陽市九洲體育館，就有點不倫不類了，你說呢？

“州”“洲”不同

“州”“洲”都可用作地區名稱。如今，洲泛指海洋環繞的大陸及附近島嶼的總稱。過去把地球陸地分為五大洲，現在定為七大洲，即亞洲、歐洲、非洲、北美洲、南美洲、大洋洲和南極洲。由此可以看出，“洲”走極端，大起來指世界七大洲，小起來就指一個依水的小地方（如橘子洲）。從前文可知，“州”一般指地級市（如山東濱州、德州）。

綠洲，比喻沙漠中有水和草的地方。

三角洲，指河口地區的沖積平原，大致成三角形，如長江三角洲、珠江三角洲。

《大地之子》雕塑

州與洲易混淆的地方主要在于地名。州作地名非常之多，這里不加贅述。洲作地名，常見有橘子洲、株洲、滿洲、滿洲里、江心洲、沙洲、瓜洲等。

此“瓜州”與彼“瓜洲”

我們還是回到本文開頭提到的“瓜州”吧。

瓜州縣隸屬甘肅省酒泉市，地處甘肅省河西走廊西端。瓜州往西就是盛產哈密瓜的哈密、鄯善。瓜州因瓜得名，以瓜揚名，自古就以盛產“美瓜”而名揚中外，享有“中國蜜瓜之鄉”美譽。北魏孝昌年間直接將其地改設“瓜州”，州以“瓜”名，“瓜州”美名一直延續至今。

進入瓜州，我們直奔《大地之子》雕塑。《大地之子》是由清華大學美術學院雕塑系主任董書兵教授所創作的。雕塑長15 米、高4.3 米、寬9米，以紅砂巖為主要材質，利用三維掃描獲取模型數據，再分塊進行3D 雕刻，最后逐塊雕砌安裝成型。“大地之子”伏在地上，一幅恬然入睡的安靜模樣。尤其是那開檔褲，露出圓潤的屁股蛋兒……憨態可掬，幽默可笑。由大地之子，筆者想到蘭州黃河母親雕塑。黃河母親懷抱里孩子，仰起頭，側望著這多彩的世界。如今“大地之子”撅著腚，臉貼著荒漠的戈壁，鼾然入睡。這兩個孩子一醒一眠，一東一西，是不是那孩童從黃河母親懷抱掙脫后蹣跚而來，沿著張騫出使西域腳印苦苦追而至此，也許是被霍去病那征戰四方爭取和平戰馬嘶鳴聲引而至此，或循著玄奘探尋中外文明那盞油燈留下不息的味道誘而至此，也許在沉思，也許在夢鄉，夢到一片綠洲……面對“大地之子”，作為一位來自內地的華夏兒子，思緒良多，本來一片荒寂，不生一草一木之地，因“大地之子”到來，生出無限遐想，甚至眼前呈現出一片綠的希望、生的希冀。

而瓜洲鎮屬于今天江蘇省揚州市邗（hán）江區。《泊船瓜洲》是北宋文學家王安石創作的一首七言絕句：京口瓜洲一水間，鐘山只隔數重山。春風又綠江南岸，明月何時照我還？

揚州的瓜洲不能寫作“瓜州”，否則就是屬于傻傻瓜瓜了。反之，把甘肅的“瓜州”與江蘇的“瓜洲”換個防，吃瓜群眾也不會樂意。

其實在歷史記憶深處還有一個瓜州。據著名歷史學家顧頡剛編寫的《史林雜識初編》記載，春秋時期，秦嶺南北兩坡有一個名叫“瓜州”的地方，那里聚居著姜姓的族人，他們的族名也因此叫“瓜子族”。“瓜子族”為人實誠，吃苦耐勞。因為這些優點，外地人非常喜歡雇傭他們干活。然而他們這種老實厚道的閃光點，在一些喜歡偷奸耍滑的人看來卻是愚蠢呆笨的表現，因此便把“瓜子族”簡稱作“瓜子”。

傻瓜，是個中性詞，說自己那是自謙，說別人那要看你是贊許還是指摘。贊許那說明你倆關系不一般，指摘的話，迎接你的可能就是切瓜的工具了。

遙看當年，改革開放之初，安徽蕪湖年廣久用鐵鍋炒出“傻子瓜子”品牌，驚動中央，惹得沸沸揚揚。好在鄧小平多次為其撐腰打氣，方才讓傻子瓜子飄香華夏。回過頭來想想，當初持貶斥的人們是不是有點冒“傻氣”呢。

無獨有偶 “沙州”與“沙洲”

說了“瓜州”與“瓜洲”，我們再來聊聊“沙州”同“沙洲”。

沙州，敦煌地區的古名；南朝梁行政區劃。如今已經沉寂在古籍之中。

沙洲，1957 年由國務院批準設置，由常熟、江陰各自劃出部分鄉鎮建設沙洲縣。1986 年撤縣設市，以境內天然良港張家港命名設立張家港市。

悄悄地告訴你吧，瓜州、沙州遠在西部沙漠地帶并肩迎風而立，自然用州（缺水喲）；瓜洲、沙洲隔滾滾東逝長江顧盼相望，當然用洲（水充沛啊）。瓜州同沙州毗鄰，瓜洲與沙洲緊鄰，翻開地圖，我們可知瓜州、瓜洲今猶在，而沙州、沙洲隨風絕塵而去，但永遠走不出中華文明記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