贛南客家與畬族傳統(tǒng)服飾裝飾紋樣對比研究

盛牡玲 王猶建

（江西理工大學建筑與設計學院，江西 贛州 341000）

贛南是客家先民南遷的第一站，是客家人的主要聚居地之一，世稱“客家搖籃”[1]。畬族是我國東南地區(qū)一個歷史悠久的散雜居的少數(shù)民族，具有人口少、分布散的特點。畬族與客家雖屬于不同的源流，但由于共生于贛南地區(qū)，形成了一定的文化共性，卻又各自保留著原有主體文化的特征[2]。傳統(tǒng)服飾是物質(zhì)文化與精神文化的具象符號，蘊含著豐富的民族文化內(nèi)涵。服飾上的各式各樣的圖案用來表達人民的精神世界，不僅具有別樣的美學意蘊，而且記錄著民族的歷史進程，體現(xiàn)了民族的精神信念和審美追求。因贛南客畬處在相同的地理環(huán)境下，其民族服飾紋樣上也呈現(xiàn)出相似性與差異性。本文對贛南客畬兩個族群服飾裝飾紋樣進行對比分析，有助于理解兩個族群的歷史文化和民族進程，以便更好地保護和傳承民族文化。

一、贛南客家與畬族傳統(tǒng)服飾概述

（一）贛南客家傳統(tǒng)服飾

贛南客家服飾是客家文化的重要象征和物質(zhì)載體，是客家人歷史文化的積淀與寫照，反映了客家人的民族性格和審美情趣。客家是漢民族的一個民系分支，唐末兩宋時期，大批客家先民因戰(zhàn)亂南遷到贛南地區(qū)，同時把中原地區(qū)服飾文化帶到了這里。客家先民來到贛南后，在與當?shù)赝林踩诨ネǖ倪^程中，其服飾也在不斷地吸收當?shù)氐姆椢幕兀罱K形成別具地方特色的客家服飾，成為了民間優(yōu)秀傳統(tǒng)文化的藝術瑰寶。

客家服飾主要包括大襟衫、大襠褲、繡花鞋、童帽等，其中以虎頭帽、客家藍衫、冬頭帕等為典型代表。贛南客家服飾質(zhì)樸實用，用苧麻、葛、棉等做制作材料，用本地生長的植物藍靛做染料，自織自染自穿。客家服飾裝飾紋樣是伴隨著客家服飾發(fā)展起來的裝飾藝術，是客家文化的視覺符號，既保留了中原地區(qū)的傳統(tǒng)圖案特征又融合了當?shù)厣贁?shù)民族的藝術元素，折射出中國傳統(tǒng)的吉祥觀念及客家人特有的文化心態(tài)。

（二）贛南畬族傳統(tǒng)服飾

畬族服飾是畬族人的文化符號，蘊含著獨特的民族特色，被譽為畬族人民的無字史書。畬族服飾主要分為畬族男子服飾和女子服飾，畬族男子服飾與客家男子服飾極為相似，整體簡潔樸素。畬族女子服飾頗具特色，主要有鳳冠、花邊衫、攔身裙、大裙、花鞋、鳳凰裝等，其中最具代表性的是鳳凰裝。鳳凰裝的頭飾用紅色頭繩綁起的辮子高高盤在頭頂上，象征著鳳頭。用絲線繡在衣服領口、袖口等位置的各種圖案，象征著鳳凰五彩斑斕的羽毛；腰間垂掛的織帶代表尾巴；而綁腿與繡著紋樣的鞋子代表著鳳凰的腿部。畬族服飾裝飾紋樣獨具匠心，畬族婦女將日常生活中的事物以及象征吉祥幸福的圖案繡在衣服上，形成了獨特的畬族服飾特色。

二、贛南客家與畬族傳統(tǒng)服飾紋樣對比

贛南客家與畬族在長期互動共生中，形成了許多共同的文化與風俗習慣，民族服飾也呈現(xiàn)出相似性。但是客家和畬族始終保持其民族最本質(zhì)的特征，并未被完全同化。贛南客家與畬族傳統(tǒng)服飾裝飾紋樣既有相似性，又有差異性，主要體現(xiàn)在紋樣取材、造型特征、紋樣色彩等方面。

（一）紋樣取材

贛南客家服飾裝飾紋樣主要體現(xiàn)在婦女服飾和兒童服飾上，紋樣主要分為動物紋、植物紋、幾何紋、人物紋、文字紋、器物紋等（表1）。這些紋樣題材多被賦予吉祥寓意，傳達客家人追求美好生活的精神追求。動植物紋是客家刺繡圖案中表現(xiàn)最常見的圖案。幾何紋包括直線紋、折線紋、回紋、圓圈紋、弧線紋、萬字紋等，常用于條帶狀裝飾于服飾的邊緣位置。人物紋樣大都來源于神話故事與民間傳說。客家婦女將吉祥寓意的文字或詩句繡在服飾上面，常見的有“喜”“福”“百年好合”等。器物紋多是日常生活中常見的器物，如花瓶、古錢、寶劍、扇子等，也是吉祥的象征。

畬族傳統(tǒng)服飾裝飾紋樣包括動物紋、植物紋、幾何紋、人物紋、器物紋（表2）。這些題材多來源于日常生活，如山上常見的野花、松鼠、楊梅花，村落中栽種的榕樹、桔子、香娘花、向日葵以及飼養(yǎng)的雞鴨、兔子、狗等；諸如打畬拳、趕集等生活中熟悉的場景都可以成為畬族服飾紋樣的靈感來源。畬族紋樣中還有一些具有民族韻味的抽象幾何紋，如犬牙紋、鳳尾紋、菱形紋等，是畬族代代相傳的約定俗成的程式化符號，包含著深厚而又古老的民族文化內(nèi)涵。

從表2 中可以看出，贛南畬族與客家在長期共生過程中相互交融，服飾紋樣題材大致相同，都包含動物紋、植物紋、人物紋、幾何紋、器物紋等，這些題材主要來源于日常生活中的事物和中原地區(qū)傳統(tǒng)吉祥文化，可見，畬族受客家傳統(tǒng)吉祥文化的影響。不同之處在于畬族沒有文字紋樣，但在長期與客家共處的過程中，畬族也會有一些文字圖案出現(xiàn)，如“福”“壽”“喜”，只不過因為畬族沒有本民族的文字，把這些歸納到幾何紋樣了。另外兩者在表現(xiàn)民族特征時有一些屬于自己的幾何紋樣，如犬牙紋、鳳尾紋，這是畬族特有的紋樣。

（二）造型特征

贛南客家傳統(tǒng)服飾裝飾紋樣造型古樸粗獷、簡練抽象，勤勞樸實的客家婦女將自然生活中所見用抽象、夸張、變形等方式表現(xiàn)出來，在寫實的基礎上運用豐富的想象力，高度概括出具象形象的主要特征，使紋樣更加充滿活力，而且更具藝術特征。贛南客家兒童服飾圖案（圖1）造型古樸雅拙又不乏生動活潑。客家婦女通過反復揣摩動植物的自然形態(tài)，用歸納、提煉的手法來修飾美化自然造型，其藝術形式由雅拙、樸實逐漸走向自由、舒暢，更具圖案美。這種抽象化的圖案拋開了具象寫實的表現(xiàn)語言，更能單純地體現(xiàn)自然界生物的造型與裝飾形態(tài)，具有較高的藝術水準和審美理念。

圖1 贛南客家虎頭帽蝴蝶紋樣

畬族傳統(tǒng)服飾裝飾紋樣（圖2）造型質(zhì)樸，形象不苛求真實唯美，以拙樸的形態(tài)展現(xiàn)出真摯的民族情感。畬族傳統(tǒng)服飾裝飾紋樣來源于日常，畬族女性把生活中見到的花草鳥樹繡到服飾上，在刺繡的過程中不打草稿，因此紋樣顯得更自由隨性、別出心裁。她們用傳統(tǒng)的線描式或近乎線描式方法將紋樣等用較為簡練的線條簡單勾勒出來，然后運用刪減、增添、夸張、變形等手法使形象更具有藝術性，整體呈現(xiàn)出樸實自然、不落俗套的藝術魅力，反映出畬族人民對自然的崇敬。

圖2 畬族傳統(tǒng)服飾裝飾紋樣

從造型特征比較可見，客家和畬族傳統(tǒng)服飾紋樣造型的相同點在于簡練抽象，抓住事物的主要特征，用線描勾勒出事物的特點，生動形象。不同點在于客家傳統(tǒng)紋樣傳承了中原地區(qū)藝術幾千年形成的造型特征，而畬族婦女在刺繡時候是不打草稿的，故畬族刺繡紋樣更具隨意性，如鳳凰形象自由多變，有的造型似普通雀鳥，有的突出錦雞的形象，有的取孔雀的豐滿的尾羽，并無任何固定的模式。

（三）紋樣色彩

贛南客家傳統(tǒng)服飾裝飾紋樣色調(diào)較素雅，主要以藍、黑、灰居多，只有在嫁衣和兒童服飾上才選用亮麗的顏色。客家的冬頭帕（圖3）由紅色、黑色、白色構成，然后以條紋相間的方式呈現(xiàn)出來。這種色彩搭配從整體上看來樸素無華，但卻與客家婦女淳樸氣質(zhì)完全吻合。相比來說，客家虎頭帽（圖4）裝飾紋樣色彩更加豐富，主要以黑色和藍色為底色，圖案主要配色為紅色，以黃、綠、白色為點綴。紅色是暖色調(diào)，表達了客家人熱愛生活的情懷，折射出客家人獨特的審美觀念。

圖3 客家的冬頭帕

圖4 客家的虎頭帽

畬族尚藍色和黑色，常以這兩種顏色做底，整體呈現(xiàn)樸實的特征，輔以色彩艷麗的刺繡做裝飾，具有強烈的視覺沖擊力。服飾紋樣（圖5）在色彩配置上選用的是與服飾底色對比的顏色，主要為紅、藍、白、綠等顏色，通過不同的色彩搭配直觀地表達豐富的情感。畬族女子用代表著自然界不同事物的顏色協(xié)調(diào)搭配，繡成五彩斑斕的圖案做裝飾，體現(xiàn)了畬族人民的智慧和審美。

圖5 畬族服飾

從紋樣色彩方面來看，客家與畬族服飾裝飾紋樣整體都比較樸素，都選用耐臟的藍色和黑色作為底色，是客畬兩個族群勤儉節(jié)約的外在表現(xiàn)。在色彩搭配方面，畬族選用絢麗的顏色盡情地表達他們對生活的熱情，而客家則顯得低調(diào)些，這與客家人的民族性格息息相關。

三、結語

服飾紋樣是民族精神與審美情趣的具象符號，是民族傳承和傳遞文化內(nèi)涵、價值取向的重要載體。本文著重對贛南客家與畬族傳統(tǒng)服飾裝飾紋樣進行對比研究，結合兩者紋樣取材、造型特征、紋樣色彩等進行深入分析，由此可以得出兩者在紋樣題材、造型、色彩方面整體呈現(xiàn)相似性，只保留了族群識別最本質(zhì)的特征。在高速發(fā)展的現(xiàn)代化社會，對畬客文化重要載體的畬客服飾紋樣的對比研究對保護和傳承民族傳統(tǒng)服飾文化具有重要意義，有利于弘揚我國的優(yōu)秀傳統(tǒng)文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