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鐫木刷楮”
——《十二生肖》饾版印刷非遺技藝初探

劉 暢（南京市莫愁中等專業學校，江蘇 南京 210000）

“鏤像于木，印之素紙，以行遠而及眾，蓋實始于中國。”雕版印刷術是中國聞名世界的四大發明之一。這種技藝是運用刀具在木板上雕刻文字或圖案，再用墨、紙、絹等材料刷印、裝訂成書或冊的一種特殊技藝，迄今已有一千三百多年的歷史。明中后期出現的“饾版”“拱花”技術可印制出極為復雜精細的圖案與凹凸有致的花紋，魯迅曾高度評價當時的彩色套印藝術：“累次套印，文彩絢爛，奪人目睛，是為木刻之盛世。”

饾版印刷技藝是按照彩色繪畫原稿的用色情況，經過勾描和分版，將畫面上的每種顏色都對應雕出一塊小木版。依照“由淺到深，由淡到濃”的原則逐色套印。色彩復雜的畫幅需分解成幾十塊或上百塊印版，猶如一種名為“饾饤”的五色小餅，最后完成一件近似于原作的彩色印刷品。《十二生肖》系列作品依據中國傳統的民俗文化，與十二地支相配，用中國畫白描的形式將動物屬相形象描繪在宣紙上。經過Photoshop設計、填色、分版、雕刻、印刷等饾版印刷專業技藝，這一傳統民俗文化符號，被創作成一系列具有中國新時代美學特征的工藝美術作品。

一、分版分色

一幅畫稿因其用筆及色彩變化的不同，在木刻水印中不能一版印成，必須分成許多版面，多次疊印。分版的方法，是根據原畫的用筆交叉、墨色干濕濃淡以及水漬滲化的大小等，把畫稿上所有同一色調的筆跡分歸于一套版內，所以一套饾版印刷的版面，少則七八塊，多則由上百塊組成。

（一）設計套版顏色

《十二生肖》作品因其創作伊始便只是中國畫白描作品，原作者并未對其進行上色處理，也正因為如此，十二種動物的神態形象才顯得更加憨態可掬，符合傳統的民俗動物形象。故而在第一步，運用Photoshop設計軟件，對原創的動物形象進行上色處理，這樣才能更好地對畫稿進行下一步的分版。根據當代審美特性與原稿的特點進行上色，十二生肖動物的饾版色塊顏色以清新亮麗為主，以下是運用Photoshop軟件及數位板進行上色的具體方法。

《十二生肖》饾版印刷成品

《十二生肖》饾版印刷成品

首先確定每套生肖的大致顏色后，新建圖層，將十二套原稿圖片導入Photoshop軟件之后，統一調整為合適的大小，下面依次將各生肖分圖層進行上色。以生肖“辰龍”為例，首先在原稿的基礎上新建圖層。第一個圖層為龍身，使用數位板選擇畫筆工具，根據確定的顏色對龍身進行上色，為了體現出原本畫面上的黑色動物線條，將圖層設置為“正片疊底”。第二個圖層為龍頭，上色方法與龍身圖層所用方法相同。第三個圖層為龍角龍尾，根據原稿和確定的顏色對其進行上色。第四個圖層為龍眼龍嘴，上色方法與龍角龍尾相同。全部完成之后，對不需要上色的部分，可在上色后用“橡皮擦”工具進行擦除。以上全部步驟均可根據具體需求對圖層進行設置。

（二）分配版面數量

對上色完成的原稿進行分析。需要明晰畫面的色彩層次、濃淡虛實、畫稿的風格和藝術特點以及畫面大小等。注意表現作品中線條的韻味，還要注意處理好色塊版能夠與線條版準確套印的問題。例如上色后的“午馬”，馬鬃及馬尾色塊是淡藍色，但其線條均為細且直的黑色，在印刷時，需要注意這兩處線條版及色塊版的平衡問題。色塊版的顏色不能蓋住線條版，線條版的顏色也不能顯得太突兀。其次，在分版的時候，發現還有些實在細小的分色不容易進行印刷，為避免在印刷時錯位嚴重導致效果折扣，分版開始就擬定在正式印刷之后加上點彩的步驟。

二、雕刻版面

雕刻版面，古稱“鐫版”或“雕版”，是饾版印刷工藝中一個技術性很強的重要環節。刻者握刀如筆，目注手隨，憑借藝術修養和精湛技藝，生動地表現出畫稿的形態和氣韻。為使雕鐫的版面能夠復印原稿的形態和氣韻，在雕版過程中必須做到幾點：選擇合適的版材，精細加工，制備適手的工具，上好版樣，刻出各種線條和皴法的神韻。

（一）木材、工具的準備

不同木材根據其質地、纖維、吸水性、含膠量、含脂量的不同，所呈現的紋理、印刷效果也各不相同。梨木最適宜制作印版，因為它硬度適中、紋理細密、吸墨均勻、易得大面積版材。版樣上的筆跡有各種各樣的形態，為使其表現入微，在雕刻時要經常更換不同的刻刀和工具。《十二生肖》系列作品的雕刻工具較多，有拳刀、枕木、平鑿、圓鑿、線鑿、打刷、香油、敲棒、修邊機與電鋸等。

（二）選版上樣

饾版印刷在挑選版材時，為了不給印刷套版造成麻煩，應盡量用一棵樹開出的版子。這樣可使刻出的印版，即使經過長時期的存放，也能夠套套相扣，不差絲毫。

上樣是雕版印刷在刻版前的預備工序，將紙樣正面用手工熬制的糨糊反貼于木版之上，再用手搓去背面一層薄薄的紙纖維，使墨稿更為清晰。往木版上敷設糨糊要求薄且均勻，紙樣上版必須準且快，因為稍有遲緩，紙樣就會變成廢品。上大面積的版樣時，樣稿很容易收縮或起皺，所以上樣時糨糊稀稠的程度與棕刷拍打的速度必須掌握好。上樣若有誤差，必將導致后期印刷套版不準。

（三）執刀雕刻

通過校審版樣，對于所要雕刻的十二套版面已經有了總體的印象，待版樣干后，即可持刀循序雕刻。在進行鐫刻版面的過程中，因所刻的墨跡形態不同，則需采用不同的刻刀和不同的刀法，分而雕之。

圖畫雕刻的第一步是圈空。上樣之后，在所有筆觸一定距離之外，由外向內圈刻。圈空的作用，可使下一步刀刻到筆觸時，木屑自然掉落。第二步是伐刀。伐刀就是在一條線的外緣2 毫米處，刀身向前傾刻一刀，然后再緊貼著輪廓線的外側進行劃刻，以刀跟剔去木屑。第三步是挑刀。伐刀刻出清晰的線條后，再轉動版面，刻出一條線的另側，這樣凸于版面的線條就產生了。

如何保證一套生肖中的兩種版面在最終印刷的時候完全套準，是一個必須解決的問題。首先，一套生肖版必須由一個人來雕刻，因為每個人雕刻的手法以及對原畫稿的理解都不盡相同。其次，為了達到準確套印的目的，在刻制兩種版面時，都需要采取壓線雕刻的方法。這樣刻出的兩種版面，外圍大小是一致的，除卻因為水分收縮膨脹及印刷手法等因素，雕刻的時候只要大小、形狀一致，在最終套印的時候基本就能完全對準兩塊印版。

三、制色印刷

如果說分版、雕刻是一種分解畫面層次的高超技巧，那么印刷則是備好版面、顏色，依次將原畫移植到印紙上的一種復雜的實踐過程。執帚者不僅需要高超的技藝，同時還要具備一定的藝術修養，必須精通中國傳統繪畫，了解中國美術史、美術理論以及美術創作與造型藝術的基本規律。

（一）材料、工具的準備

傳統雕版印刷使用的紙張以宣紙為主。中國宣紙采用檀樹皮、稻草作為原料，其質地柔軟，富有吸水力，表面光滑，顏色較容易滲透過紙層纖維，不需要多次印刷便能達到飽和。《十二生肖》作品的印紙選取美玉堂的連史紙進行印刷。連史紙其紙白如玉，厚薄均勻，永不變色，且防蟲耐熱，著墨鮮明，吸水易干。

饾版印刷中使用傳統的植物色顏料來印制。作畫時用水來稀釋顏料可獲得不同明度深淺的色彩。水分與顏料的配比、所需顏料的用量都需要根據原稿的色度進行調制。制作《十二生肖》作品的印刷工具有棕刷、棕擦、噴壺、瓷盤、毛筆、印案等。雕版印刷的案臺則可根據需要定制。

（二）印刷前工序

在印制成套的作品時，對印刷順序、印制數量都要心中有數。《十二生肖》作品擬定印制30套，每套成品尺寸為22厘米×17厘米。先將連史紙裁成四尺四開的長條形，對其進行噴水壓平，再按照Photoshop做好的設色，準備好印刷所需的全部顏料。

饾版印刷的原則是由淺到深，由淡到濃。有些顏色調制得很淡，如“申猴”“亥豬”，需要先印好色塊版，再印墨色的線條版，這樣深色的線條才能壓得住淡色的色塊。但也有像“辰龍”“巳蛇”這種以墨色為主色的情況，這時一般會先印線版，再印色版，因為只有墨色作為第一版顏色，才能提前確定好整套作品的框架與定位。

（三）正式印刷

上色用棕刷在瓷盤中打圈旋轉，使其著色均勻，再將顏料刷于版面。砑印根據畫幅大小、著色濃淡定走耙方向，擦印手法應準確實在，速度要輕快，從整體到局部，從大塊版面到細微之處。印色塊版時，應令其顏色面套準輪廓線，使之處于似壓非壓的狀況才最自然。如果色版水分過多，砑印太過用力，顏色就會壓住線條，使線走形；如果色版水分過少，砑印力道太輕，線與色之間也會留有空白。因色版不同于線版，面積大，儲水量多，如若印紙較薄，行耙時會使印紙受損、將畫背蹭臟。這時在印紙的背面再墊上一層宣紙，砑印時便不會出現上述問題。

在饾版印刷中，每次套版拉紙運耙的角度都極其重要。拉紙適度時，紙張會平展于版面之上；拉紙過緊時，紙張刷于印版上時會有許多褶皺；拉紙過松時，印紙上還會出現“重影”的現象。《十二生肖》作品的每一套都需要印者以同樣的角度與方法進行至少三到四次拉伸，將印紙適度拉扯，一遍遍地在印版之上套準砑印。這是非常考驗細心和耐心的步驟，拉紙的松緊度決定能刷出多少精品與廢品。

四、結語

《十二生肖》饾版印刷文創作品，通過將憨態可掬、寓意深遠的十二生肖形象木刻與中國畫白描的造型相融合，實現了新的創作風格。活潑可愛的小動物躍然紙上，將傳統非遺技藝完整地保存和傳承。《十二生肖》饾版印刷作品歷經一年多的制作時間，通過遴選與鐫刻木版、裁切與壓平宣紙、調兌顏料比例等操作，并經過手工畫稿、軟件設計、上樣、搓樣、校版、雕刻、套版、印刷、噴平、壓實、裝裱等多道工序才完成。這種工藝的表達手法及探索非遺技藝的決心，與當代藝術界的愛好者們共勉，希望有助于進一步弘揚與創新傳承非遺文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