榮光寺觀音殿壁畫解析

郭麗榮（慶陽市博物館，甘肅 慶陽 745099）

榮光寺位于慶陽市西峰區溫泉鎮付家老莊村，明末清初由付、喻、宮三大家族修建。該寺距市區1.5公里，位于付家吊嶺山頭西漢義陽侯—付介子父母墳墓邊，附近有通往寧縣、合水的古官道以及幽長的古胡同和窯洞民居。地勢是長梁形，低于半山腰。周圍群山環抱，呈五鳳朝陽山勢，東西兩條泉水匯聚梁頭流入馬蓮河，對面九條梁象征九條龍，是難得的風水寶地。由于年久失修，風吹雨淋，加上兩次地震損毀，該寺變為瓦礫灘，逐漸被廢棄。現址在距原址向南300米處，呈壬山丙向，為民國初年重建。

榮光寺現有大殿五間（圖1），取名三帝廟，坐北朝南。正殿供奉文昌帝君、關帝圣君、孚佑帝君；左右東西配殿，東面為觀音菩薩殿；西面為藥王仙師殿。每一間殿宇都有壁畫，壁畫繪制于民國初年，故事題材主要取自《三國演義》《西游記》《二十四孝》及觀音救難，壁畫保存基本完好，色彩鮮艷，異常精美。

圖1 榮光寺

其中，觀音殿堂內正中間塑有一尊觀音菩薩像，兩旁是善財童子和龍女（圖2）。看過《西游記》的小伙伴都知道，在觀音菩薩身邊跟著的兩個仕童，他們是善財童子和龍女。壁畫繪在東西兩側的墻面上，以觀音菩薩救苦救難的故事及《西游記》為主要內容。兩側的壁畫繪制在長約255厘米、高約250厘米的長方形墨框內，每幅完整的壁畫分為4個隔斷，上面為3個正方形的小隔斷，每一隔斷為一個觀音救難的故事；下面為1個長方形的大隔斷，由多個以《西游記》為題材的故事組成，每個隔斷用黑色墨線分割（圖3）。

東壁，可分為上下兩大部分畫面。

上部畫面是3幅觀音菩薩救難圖（圖4）。從左向右依次是：

第1幅描繪的是觀音救難中的墮落難。畫面右上角繪觀音與一弟子腳踏祥云飄浮于空中，左側中下部繪懸崖，懸崖邊上站立一人，面目猙獰，揚手邁步，身體前傾，目視下方，作追逐狀，此人下方有一人頭朝下從崖上墜落，衣袖翻飛。懸崖下方，崖體上伸出一只手，掌心朝上，腕部戴鐲，作承托狀，似要接住墜落之人。此畫面可與《觀世音菩薩普門品》偈語中的描述相對應：“或被惡人逐，墮落金剛山；念彼觀音力，不能損一毛。”

第2幅描繪的是觀音救難中的刀杖難。畫面右上角繪一盤腿坐于蓮花臺上的觀音，飄浮于祥云之上，左手持凈瓶，右手伸出一條紅線，投出一朵蓮花，以示救度。畫面左側中下部繪大片崖上草地，邊上繪有松樹，地勢高處坐著一身著官服、頭戴官帽的人，左手撫摸胡須；身旁左側侍立一頭戴紅色尖頂氈帽的人，雙手持紅木殺威棒，應是衙役；右側侍立一頭戴藍色瓜皮帽的男人。地勢低處一男子上身赤裸，雙膝跪地，雙手被反綁，旁邊一劊子手右手持刀跨步向前準備行刑，只見畫面上的屠刀斷裂。此畫面可與《觀世音菩薩普門品》偈語中的描述相對應：“或遭王難者，臨刑欲壽終；念彼觀音力，刀尋段段壞。”

第3幅描繪的也是觀世音大慈大悲解救眾生苦難的畫面。畫面上側中部繪一坐于蓮花臺上的觀音，駕祥云而來，祥云下繪一門亭，右側繪有樹，亭中繪三男子，一身穿淡藍色官服、頭戴紅色官帽的人，雙腿相交，蹺二郎腿，右手拿扇，坐在椅子上，在他的左側站著一頭戴深藍色帽子、扭腰歪頭、單腳著地、左手拿木棍的人，右側站著一頭戴米色帽子、身體前傾、左手拿長柄彎刀的人。身旁的兩人應該是家仆，三人滿臉猙獰。亭子的左側后方繪有一人頭戴藍色包巾、身體前傾、跨步作欲逃跑之狀，墻外一人用手拉著此人的胳膊欲解救之。空中的觀音菩薩從凈瓶中投出楊柳枝施法，將兩人罩住，以示觀音菩薩顯化救助。

下部畫面長255厘米，寬170厘米，共繪有5個情節，布局緊湊（圖5）。

圖5 觀音攜善財童子壁畫

第1個情節左上角繪一坐在蓮花臺上的觀音攜善財童子踩在祥云上，對面是龍女，雙膝跪著，雙手作揖，禮拜觀音。后面繪有巍峨的大山，觀音及龍女腳下彩云繚繞，整個畫面左下角繪云頭上一對神仙手握長槍，披帛隨風飛舞，駕著額頭長角、頭頂鬃毛一綹綹從脖后垂掛于背上的瑞獸，其中一頭身披紅毛，黑色尾巴茂密得像一把掃帚；另一頭身披白毛、兩眼炯炯有神的瑞獸作奔跑之狀，周圍祥云浮動，畫面動感十足。

第2個情節描繪的是《西游記》第四十一回“心猿遭火敗”，場景應是火云洞前。左上角繪一身穿藍色戰服、頭戴藍色小帽的男孩，手推雙輪小車，紅孩兒著錦繡戰裙，手拿火尖槍，站于小車上，口噴大火，火焰燒向悟空。小車下方繪一妖怪，手持兵器，身體前傾，正邁步打向悟空，右下角繪一行者，左手握金箍棒，右手放于額前觀望，見烈焰騰騰、濃煙滾滾，于慌忙中駕起筋斗云欲逃走。

第3個情節描繪的是《西游記》第一回“心性修持大道生”的場景，即石猴拜菩提祖師為師被拒絕。場景在靈臺方寸山斜月三星洞前，洞內，一留有胡須的長者，身穿長袍，藍色頭巾將發束起，應為菩提祖師，面朝屋內坐于木榻之上，目視前方。旁邊書案上放有書籍、筆筒等物，局部受損，斑駁不清。木榻后方繪有花架，上置一藍色花盆的盆景，木榻下面繪顏色深淺相間的格子地面。右下角繪一行者頭戴紫金冠、身著藍色交領長袍、紅色絲巾束腰、雙膝跪地、雙手合十、目視前方，非常虔誠的樣子。其后，繪有柱子將屋內和院外隔開，屋外天空烏云密布，山上老柏參天，山下繪一仙鶴和一梅花鹿。

第4個情節描繪的是《西游記》第一百回“徑回東土”。整幅畫面的左側繪一大殿，右側繪唐僧頭戴五佛冠、身披袈裟，其左側是白龍馬、右側是豬八戒、身后是沙僧和孫悟空，師徒五人立于云朵上。殿內有一著官服、戴官帽的大臣，躬身侍立于桌前，還有幾個著官服、戴官帽的大臣侍立在店門口，望向天空，應是唐王率眾官迎接唐僧西天取經歸來。

第5個情節描繪的是觀音救難中的救水難。在波濤洶涌的海面上有一小船，畫面中共繪三人雙手握船槳，其中兩人單腳踩在小船上，面部表情恐慌，身后有兩只怪物，手握大刀；另一人跌落于水中，身上披風散開，雙腿跨開，兩手舉起船槳，左手所握船槳戳在巖石上，奮力自救。巖石上共繪四人，其中一人站立于亭子門口，其余三人站在巖石邊，一人著深藍色長袍，右手撫摸胡須，左臂上舉，正穿一件灰色長袍，雙腿跨開作半蹲姿勢；一人著淺藍色長袍，扭腰歪頭，左手長袖撩起搭在頭頂；著綠色長袍的人，站在此二人身后，右手長袖撩起也搭在頭頂，三人緊靠在一起。

榮光寺觀音殿壁畫保存比較好，雖規模不大，但畫面結構嚴謹，筆法熟練，內容上主要以《西游記》故事和觀音救難為題材。這種組合十分適合表現觀音信仰，在張掖大佛寺、民樂童子寺石窟及寧縣塔兒莊磚塔中均有發現，屬于一種普遍現象，具有很強的區域性。構圖上首先具有對稱性，具體表現在東西兩壁上半部分的觀音救難畫面上；其次注重把握畫面中細節的描繪，如人物服飾上的領子、頭上戴的帽子、腰間系的絲帶等，描繪得非常細致入微；最后采用動靜結合的方法，如翻飛的衣裙、飄動的披帛、飛奔的瑞獸，讓畫面更加逼真。

注釋

①羅華慶：敦煌藝術中的《觀音普門品變》和《觀音經變》，原載于《敦煌研究》，1987 年第3 期第114-118 頁。

②吳承恩：《西游記》，北京人民文學出版社，2010 年。

③魏文斌，張利明：《西游記壁畫與玄奘取經圖像》，江蘇鳳凰美術出版社，2019 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