數字人民幣對電詐追贓的理論研究

陳創杰

（浙江警察學院，浙江杭州 310051）

根據相關數據可知，電信網絡詐騙犯罪在所有犯罪中所占的比例已經超過了50%。犯罪嫌疑人對于贓款的轉移十分迅速，可在幾分鐘之內通過水房將贓款轉移至N級賬戶，造成資金截留難、追贓難等問題。因此，公安機關亟需拓寬電詐案件追贓的新思路，探索出合理可靠的新方法。數字人民幣在保留傳統貨幣模式的優勢下，又吸收了區塊鏈技術，讓每一個數字人民幣都能通過區塊鏈技術的可追溯特點來確定電信網絡詐騙中贓款的流向，讓電詐追贓擁有可能性，也有利于電詐案件后續贓款的處理，對社會穩定有一定的積極意義。在未來，為順應時代的潮流，在新型犯罪出現后，公安機關要及時有效有力地對其進行打擊，確保在偵辦新型犯罪的過程中不會感到迷茫[1-3]。因此，數字人民幣在公安機關辦理電信網絡案件中起著什么樣的作用，以及如何利用數字人民幣來解決追贓難問題，是我們有必要進行研究的。

一、電詐追贓的難點

（一）電信網絡詐騙轉賬的流程復雜

要想明白追贓的難點，我們就要先明確電信網絡詐騙當中資金的流向。筆者通過最基本的電信詐騙的運轉流程來展示電信網絡詐騙當中資金鏈的基本流向，如圖1所示。

圖1 電信網絡詐騙中資金的流向

圖2 跑分平臺運作機制圖

從電信詐騙犯罪的流程可以看出，電信網絡詐騙的資金流有以下特點。

1.資金流流通迅速且資金分流復雜

被害人的資金從自己的支付寶、微信或網銀中的錢包轉到犯罪分子的賬戶中后，便會繼續轉到下分的賬戶。隨后，車手組將贓款取出。這一過程所需要的時間是非常短的，不僅資金分流的速度快，而且分流的支流也非常多。近年來，車手組不僅在國內存在，而且開始在境外一些地區出現，這又在無形之中加大了追贓的難度。

2.資金流混雜并且利用各種形式掩蓋

在網絡詐騙中，被害人資金分流的方式大多還是利用虛假的銀行卡進行一步步分級分流，但是當車手組將贓款取出之后，洗錢的方式較前些年有所變化，如今的形式是傳統的贓款轉移出境流程和新型的贓款轉移出境流程。傳統的贓款轉移出境流程仍是老舊的取款—轉賬—取款，操作者將贓款轉移至國外。而隨著交通出行日益便捷和金融理財逐漸信息化，現在出現了更為隱蔽的新型贓款轉移方式。

（二）洗錢模式多樣，導致資金難以追蹤

犯罪分子為了能夠躲避偵查，總是在尋找阻力最小的流通渠道，因此，洗錢方法總是多種多樣。洗錢風險較大的途徑也會隨著技術更新或社會變化而不斷發生變化，例如，利用第三方支付平臺。洗錢分子可以利用微信、支付寶等第三方支付工具來洗錢，這些第三方支付工具本質上拉大了交易內容與銀行洗錢管控的距離，使得識別與監管變得更加困難?！芭芊制脚_”就是電信網絡詐騙、網絡賭博等犯罪團伙進行轉賬洗錢的一種新型方式。

可以說，電詐、網絡賭博等資金的多層轉移以及贓款的多種多樣的洗錢方式，給公安機關開展追贓工作帶來了較大的阻礙。數字人民幣的產生可以解決公安機關追贓難的問題。

二、數字人民幣的定義

“數字人民幣”是指由中國人民銀行發行的數字形式的法定貨幣，由指定運營機構參與運營并向公眾兌換，以廣義賬戶體系為基礎，與紙幣硬幣等傳統貨幣等價，具有價值特征和法償性。從數字人民幣的定義上我們不難看出，數字人民幣也是法定貨幣的一種，而我們平常所使用的支付寶、微信則是支付工具，二者之間有著本質的區別。在電子支付場景下，微信和支付寶里裝的是商業銀行存款貨幣。數字人民幣發行后，大家仍可以用微信、支付寶進行支付，只不過錢包里裝的內容增加了數字人民幣[4]。

三、數字人民幣追贓的核心——數字人民幣字串集

（一）數字人民幣流通運行機制

央行的數字人民幣系統中有認證中心。當用戶的終端設備發起數字人民幣錢包的申請時，認證中心會根據用戶的身份信息為其電子錢包創建一個專門屬于該用戶的私鑰，只有中國人民銀行和用戶才能有訪問該私鑰的權限。當用戶A向用戶B進行轉賬時，付款端A的數字貨幣管理箱會選擇代表相應數額的數字貨幣字串組合成支付來源數字貨幣字串集，再將字串集發送到數字貨幣管理端。在此過程中，付款端用戶A利用其專屬的私鑰對需轉賬金額的數字貨幣字串進行簽名算法，在數字貨幣字串中標記屬于A的數字簽名。當數字貨幣字串集在貨幣管理端時，管理端會對數字簽名A進行驗證，以此來確保是付款端的用戶A使用。隨后，管理端會將付款端中的數字貨幣字串登記為作廢狀態，并根據付款金額生成支付去向數字貨幣字串，將貨幣字串發送給收款端B。該數字貨幣字串的金額仍然為所付金額，所有者的標識為收款端B。本次的轉賬信息也會完完整整地記錄在CBDC登記中心。在這一過程中，管理端利用區塊鏈將該記錄分布式登記，使得該信息難以被更改，即使真的被更改了，也可以馬上識別出更改內容。因此，用戶在使用數字人民幣進行轉賬后，就會留下轉賬方的信息，也會留下收款方的信息。

根據圖3所示，前向哈希值是數字人民幣錢包APP通過終端產生的私鑰和加密算法得出的一個值，其保存在貨幣字串集中。金額是所需轉賬的貨幣數量，數字貨幣管理箱會將選擇所需的金額并生成相應的數字串集。由于賬戶的私鑰是獨一無二的，每筆轉賬產生的數字串集也是獨特的。同時，數字人民幣的底層技術是區塊鏈技術，這直接決定了數字人民幣擁有不可篡改性和可追溯性。公安機關利用數字人民幣的字串集可以追溯數字人民幣的去向。數字人民幣的全程可回溯性對于供應鏈金融尤其適用，因為供應鏈金融最重要的一點是要能夠確認交易背景的真實性，以及交易雙方身份的真實性[5-7]。由于數字人民幣運用了區塊鏈技術，其天然具備全程歷史日志。當核心企業和供應商或者分銷商進行數字人民幣結算時，結算日志都自動上報和保存在中央銀行。這個日志能用于供應鏈金融各種資產的確權，實現供應金融業務的核實，也避免了通過融資等企業行為來進行洗錢的操作。

圖3 數字人民幣加密字串集

圖4 直接轉移示意圖

圖5 整合轉移示意圖

圖6 分解轉移示意圖

（二）數字人民幣的轉移機制

數字人民幣系統根據不同的轉賬交易情況，將數字人民幣產生字串集分成三種模式，分別是直接轉移、整合轉移和分解轉移。

1.直接轉移①

所有者A所擁有的數字人民幣字串1，在轉移發生后會生成新的數字人民幣字串2，2的所有者標識對應用戶B。其中，數字人民幣字串1和數字人民幣字串2的金額相同，只是由于所有者不同，其所擁有的私鑰也不同，其字串集也會發生改變。

2.整合轉移②

數字人民幣字串3和數字人民幣字串4，在轉移發生后整合生成新的數字人民幣字串5。數字人民幣字串5中的具體金額數等于兩個來源幣金額之和，而數字人民幣字串5的所有者將會標識對應于用戶C。其中，整合轉移過程中的來源幣可以是任意多個。

3.分解轉移③

來源幣是所有者為C的數字人民幣字串6，在轉移發生后生成新的數字人民幣字串7，其所有者標識對應用戶D，其金額為轉移金額。字串6在轉移發生后同時生成新的數字人民幣字串8，其所有者標識對應用戶C，其金額為轉移后的余額。

當電信網絡詐騙案件出現后，詐騙分子進行贓款轉移時，數字人民幣就會出現直接轉移、整合轉移、分解轉移這三種轉移贓款的情況，但由于數字人民幣字串集的存在，不管詐騙分子轉移了多少次，數字人民幣字串集都會被記錄在分布式賬本中。公安機關可以對分布式賬本進行分析，知道被騙金額轉移的次數、轉到哪些賬戶、轉移的金額數量，以及賬戶內擁有多少余額，甚至在最后都能知道這些贓款原來的所有者。因此，這就為公安機關進行追贓提供了可能性。

四、利用數字人民幣進行追贓的理論

（一）數字人民幣追贓的具體方式

根據現階段的電詐案件資金流動情況，我們進行了歸納總結，將資金流動情況分成三種情形。情形一，預防預警讓被害人資金還未流轉到犯罪行為人提供的賬戶內。情形二，及時止付后，被害人資金部分或者全部轉移到多級賬戶內。情形三，來不及止付時，被害人的資金已轉移至洗錢。

1.數字人民幣的大數據中心預防預警，可選擇性斷卡

針對情形一的預防方式，登記中心要及時記錄，以便在用戶電子錢包的資產發生變動后，相關部門可以通過大數據分析中心做到預防預警，并凍結可疑賬戶。每當被害人報案后，警方都會對被害人的手機進行電子勘驗，并記錄案件中詐騙分子的相關銀行賬戶。公安機關對這些銀行賬戶的信息進行整合，并將其與數字人民幣認證中心進行掛鉤，將這些銀行賬戶列入可疑名單，保證信息的實時性與及時性[8-10]。每當案件出現前后，大數據分析中心就會根據數據對該賬戶中的支付行為進行分析，發現問題后及時預警。同時，大數據分析中心還要對可疑名單中的銀行賬戶進行確認，將電詐犯罪分子的銀行賬戶進行凍結、斷卡，從而減少市面上的黑卡。

2.數字人民幣字串集確定多級賬戶內的賬款歸屬

針對情形二的問題，及時止付后，無法從賬戶內確定哪筆錢是被害人的是電詐追贓實踐中的痛點。當被害人的數字人民幣轉移到犯罪行為人提供的賬戶上時，被害人所持有的數字人民幣字串集就會出現變化，而每次變化都會產生唯一的哈希值，同時記錄在數字人民幣系統內的分布式賬本中。當犯罪行為人再次轉移贓款時，數字人民幣字串集同樣會發生改變，也會記錄在賬本內。即使是層層轉賬，最后都會關聯到被害人。公安機關可以以數字人民幣字串集為基礎，利用大數據技術關聯對應賬戶的轉賬記錄，并統計相關多級賬戶內的可疑轉賬金額，從而確定贓款的去向和數額。

五、結束語

現階段，公安機關難以有效解決電信網絡詐騙的追贓難題。數字人民幣的出現為公安機關解決追贓問題提供了一個新思路。雖然數字人民幣目前仍然處于試點階段，但筆者還是相信數字人民幣的出現會改變目前電詐追贓的局面，也許數字人民幣就是公安機關進行追贓的王牌。

注釋：

①《中央銀行數字貨幣原型系統實驗研究》2.3 轉移機制(1)。

②《中央銀行數字貨幣原型系統實驗研究》2.3 轉移機制(2)。

③《中央銀行數字貨幣原型系統實驗研究》2.3 轉移機制(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