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夢想有點甜

溫佳紅

前陣子，媽媽來我這里小住。白天，我上班后，擔心媽媽一個人在家里待著無聊，建議她去公園散步或去附近的商場閑逛。下班后，我和媽媽一起下廚，吃飯。媽媽在街道上、公園里、商場里看到了什么稀罕事，都一一跟我分享。

我比較貪睡，每天早上都掐著點起床，早餐也是買個面包，拿一盒牛奶就對付了。媽媽來后，她會按照老家的習慣準備早餐，煲粥炒菜。我跟媽媽說，早上沒胃口，已經習慣了簡單對付幾口，只想吃面包牛奶。

有天下班回到家，我剛到門口就聞到一股香甜的味道。見我進來，媽媽有點兒不好意思地收拾著冰箱和柜子。她說，看到冰箱里有黃油、面粉，便按照網上教的方法，做了個面包。媽媽把面包從烤箱里拿出來，仿佛獻寶一樣遞給我。眼前的面包頂上焦黃色，形狀橢圓，還帶著烤箱的余溫。媽媽催我嘗嘗。我撕了一塊放進嘴里，真好吃，口感松軟。媽媽看我吃得香，有點得意，說：“我覺得做面包不難。”

就這樣，媽媽開始隔三岔五地給我做面包。找到新愛好的媽媽不覺得無聊了，她看烘焙教學視頻，記錄做法。不得不說，媽媽是有烘焙天分的，在短短幾個月時間里，她學習了十幾款面包的做法，做了數次蛋糕。我也按照媽媽的要求，添置了更全面的烘焙工具和材料。我還特意買了包裝袋，媽媽面包做得多的時候，我分裝好帶給同事吃。同事得知這是我媽媽的手藝后，給了很高的評價。我將同事的話轉述給媽媽，她非常高興。

媽媽回老家前，將所有的材料都打包好，快遞回去，包括那個閑置的烤箱。媽媽回去以后，我陷入忙碌的工作中。有天，媽媽打來視頻電話，高興地跟我說：“女兒，我有工作啦。”爸爸也在視頻那頭起哄：“你媽媽不得了，現在可厲害呢。”

聽著他們興奮的聲音，我了解到，原來媽媽回去后也經常做面包，并經常把做好的面包送給熟識的鄰居們吃。有個阿姨的女兒吃到我媽媽做的面包，特意上門拜訪。阿姨的女兒在當地開了一家烘焙店，她請媽媽過去幫忙。就這樣，媽媽開始了她的工作。

我聽了以后，先是驚訝，后來是擔心。媽媽已經五十多歲了，身材高瘦，頭發已經半白，她和爸爸結婚后，為了照顧我，在家十幾年沒有出去工作。

我擔心媽媽工作勞累，時不時發信息勸她說：“如果辛苦就不要做了。”這樣說多了，媽媽發了一條長長的語音回復我：“我不辛苦，做了大半輩子飯，也沒什么成就感，更說不上享受。但是做面包，我將材料準備好，擺在烤箱里，看著面包慢慢膨脹，香氣慢慢散開，內心的那種滿足感無法用言語形容。原本以為，看著孩子們結婚生子，伺候你爸，我這輩子就這樣了。可是現在我發現，我還可以做很多事情。仿佛我的人生才剛剛開始，充滿干勁。怎么會覺得累呢？”

收到媽媽的信息后，我反復聽了幾次，震驚于自己對媽媽的不了解。我將這段語音轉發給姐姐聽后，我們都很支持媽媽去上烘焙課，鼓勵媽媽去考烘焙師證。

假日里，我回了老家，去了媽媽工作的地方。媽媽在烘焙店的后廚忙活兒，我隔著玻璃和她揮了揮手。戴著白色帽子、穿著工作服的媽媽手里拿著攪拌棒，也沖我揮揮手。她的眼神閃亮亮的，精氣神十足。

看到慢慢實現烘焙夢的媽媽，我心里很感慨。我有我的夢想，姐姐有姐姐的夢想，我們的夢想，在父母的支持下一步一步地實現了。媽媽的夢想則藏在心里，被歲月所碾壓，但所幸她撿了回來。這個夢想這么甜，媽媽在夢想里陶醉，我們為她感到幸福。

編輯|郭緒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