博物館展覽及其美育功能發揮的基本類型

徐望

摘 要：“博物館美育”是博物館教育的重要構成部分，專指博物館對于社會公眾的審美情操的涵育，以藝術審美教育為核心內容和首要手段。博物館展覽最直接地促進感性的審美經驗產生，發揮美育功能。對于博物館展覽類型的劃分，通常有三種方式：按展示時間持續長度分類；按所展示內容分類；按展示結構模式分類。內容類型對應結構模式構成兩種展覽基本型：主題敘事型、藝術審美型。兩種展覽基本型對應兩種美育類型：藝術審美型美育，美育方式為直接式；主題敘事型美育，美育方式為間接式。兩種基本型混合的美育向展覽模式為：藝術類主題敘事型展覽，歷史類、人物類藝術審美型展覽。

關鍵詞：博物館展覽；博物館美育；展覽類型；展覽模式

中圖分類號：G265 文獻標識碼：Ａ 文章編號：１００９ — ２２３４（２０23）07 — ０106 — ０5

博物館不僅是重要的公共文化服務機構，而且是與正式教育機構（學校）相對立的非正式教育機構。博物館教育因其教育素材的廣博性、教育內容的豐富性、教育形式的多樣性，可以實現“德、智、體、美、勞”五育共促，全面育人。“博物館美育”是博物館教育的重要構成部分，專指博物館對于社會公眾（主要是觀眾）的審美情操的涵育，以藝術審美教育為核心內容和首要手段。審美主要是一種對于美的感覺，主要憑借審美主體對于客觀審美對象之物的主觀感性經驗。博物館展覽最直接地促進感性的審美經驗產生，發揮美育功能。

一、展覽類型的劃分

對于博物館展覽類型的劃分，通常有三種方式：按展示時間持續長度分類；按所展示內容分類；按展示結構模式分類。

第一，按展示時間持續長度分類，可分為長期的常設性展覽（permanent exhibition）和短期的臨時性展覽（temporary exhibition）。常設性展覽一般是一個博物館的基礎性、支柱性展覽，也叫“基本陳列展”，能夠反映該館的性質、任務和收藏水平，通常是該館最大規模的展覽；展覽主題與內容的體系較穩定，展出展品的陳列位置較固定；持續時長達數年、數十年或者更久；其間可能有所變動，但變動不大，僅為局部微調，緩慢地漸進式升級，整體保持不變。在中國，一般博物館都有常設性展覽；而美術館雖然在理論上是一種藝術類博物館，在體制上卻不屬于博物館，并不按照博物館的規格建設，也不按照博物館的慣例設展；除了中國美術館為一個例外，所有美術館均無常設性展覽。這成為了中國博物館美育發展的一個制約因素。

臨時性展覽俗稱“特展”，展覽具有專題性（話題性）、事件性、潮流性、高端性等特性，時常根據時政導向、社會熱點、文化活動（如地域間文化交流活動）、文化藝術風潮、學術研究成果等而設展，時常充當新概念、新技術、前沿文化藝術的實驗和傳播平臺，適于展出不適合長期公開陳列的極精貴珍品；其對于補充和拓展基本陳列展覽、增添博物館活力、豐富博物館文化傳播和文化教育內容、吸引觀眾具有重要作用；其除了在一個博物館展出，還包括在多館、多地展出的巡回展，在巴士、列車（火車）、游輪、飛機等交通工具上展出的流動展等形式；其相比于常設性展覽，規模一般較小，便于常換常新；持續時長一般為一個月、一個季度到一年。［1］

第二，按所展示的內容分類，可分為政治類（時政）、歷史類、藝術類、自然與地理類、科學與科技類、工程技術類、人物類、教育類、生活類、愛情類、社會學類（社會現象與社會問題）、感官感覺類、情緒情感類等展覽類型，展示內容幾乎無所不有、無奇不有。而主要的內容類型是：歷史類、藝術類、自然類、科技類和人物類。

第三，按展示結構模式分類，可分為敘事型展覽和非敘事型展覽。敘事型展覽具有明確的敘事主題，可稱為“主題敘事展”。其展示結構的特征有：主題主導、貫穿全展；邏輯嚴密、脈絡清晰；富于層次、節奏緊湊；擁有情節，引人入勝——被展示的物與物之間具有聯系，物的陳列位置、排列秩序、組合方式等由所敘述的故事脈絡決定，所有的展示物都是為了呈現故事情節、展現故事主題而服務的，共同作為故事的“訴說者”，具有物證價值。其通常先有一個故事文本，文本內容可能是真實的歷史故事、人物故事等，也可能是半虛構（在真實故事中添加合情理的想象情節以彌補故事的缺失）或純虛構故事（歷史神話故事和小說、戲劇等文學故事及其它）；這個文本相當于劇本，對于展覽策劃中的主題、大綱、方案確立具有指導作用，對于具體的展陳設計也起到指導作用；這個文本還常常與物一道展示，作為引導性文本、說明性文本等，發揮著輔助物的展示，幫助觀眾看懂展覽的作用，這時文本也是展覽的一部分，也轉化為了展示物。觀眾參觀敘事型展覽，通常需要按照策展人設定的路線觀展，否則就是“瞎看”，無法讀懂其中的故事，無法理解展覽的主題，無法最大化地獲得審美愉悅和文化知識。敘事型展覽模式日益成為當代展覽的主流模式，更常為臨時性的特展所采用；特展的一大追求就是吸引觀眾，而觀眾對于會講故事的展覽是比較喜歡的。

非敘事型展覽一般也有一個主題，但是這個主題對于展覽的作用是比較宏觀的，處于“懸浮”于展覽之上的位置，并不是明確地貫穿、滲透在展覽的每一個部分、每一件展示物中的。其展示結構相對于敘事型展覽而言是比較松散的，沒有預設的故事情節線，沒有嚴格的邏輯脈絡；物與物之間相對獨立，沒有必然的、緊密的銜接關系；整個展覽對于“劇本”的依賴性也較小。觀眾參觀其，可以隨性游逛，憑著自己的興致決定自己的參觀路線；對于物的觀看順序可以任意變化而不會對審美體驗、知識學習造成較大影響；漏看了幾件物甚至只沖著幾件物去看都無大妨。這類展覽如果展示的物本身觀賞性強（包括但不等于藝術性強、審美性強），①即便沒有引人入勝的故事情節，也可以精彩，但也比較容易造成審美疲勞；而如果展示的物本身平平無奇，無甚觀賞性，則近于“物的堆砌”，較難打動觀眾。

二、內容類型對應結構模式構成兩種展覽基本型

不同內容類型的展覽通常采用不同結構模式，因為對于不同內容的物，展示側重點是不同的。對于歷史之物，通常側重于展示歷史故事；對于藝術之物，通常側重于展示技藝之美；對于科技之物，通常側重于展示科學知識、技術原理等。因此，對于歷史類、人物類展覽，較適于采用的是敘事型展覽模式；對于藝術類展覽，較適于采用的是非敘事型展覽模式。在博物館設展的實踐中，也確實如此。當一個博物館是歷史文物、事件史料、人物檔案方面的藏品居多的博物館，且藏品的觀賞性并不十分突出，則傾向于采用敘事型展覽模式；當一個博物館擁有豐富、精美的藝術類藏品，或者本身就是藝術類博物館，則傾向于采用非敘事型展覽模式，以求彰顯每一件藝術品之美，如：世界四大博物館（英國大英博物館、法國盧浮宮博物館、美國大都會藝術博物館、俄羅斯冬宮博物館）的展覽、故宮博物院的展覽、上海博物館的展覽、南京博物院藝術館的展覽、蘇州博物館“吳中風雅”“吳門書畫”“吳塔國寶”“吳地遺珍”展覽、多數美術館的展覽等。［2］

敘事型展覽模式是歷史類、人物類以及科技類展覽的常用模式。歷史類、人物類展覽采用此模式是自然而然的。而科技類展覽為了讓觀眾理解科學技術，需要展示原理，需要展示創造發明和生產利用過程（如造紙術、印刷術的誕生歷程、應用現狀和未來圖景），需要設計觀眾動手實驗、實操體驗等自主探索性學習環節，需要激發觀眾不斷與展示物互動。因此，科技類展覽的常用結構模式雖不是典型的敘事模式，也屬于敘事模式。

非敘事型展覽模式是藝術類展覽的常用模式：藝術展最常見的模式就是把一件件不存在故事發生時間順序上的相關性的藝術品分別陳列展示，每一件（套/系列）藝術品獨立地展現其審美價值，或者獨自敘事，不與其它藝術品形成邏輯上的接續關系。此外，傳統的自然類的科普博物展也簡單地采用非敘事型展覽模式，如：展示一堆動植物標本，展示邏輯基于生物分類法，而每一件標本之間并無如上下文一般的邏輯關聯。而新型的科普博物展越來越反對非敘事模式，追求敘事模式，如：從展示無關聯的標本到展示動植物的進化歷程、生命歷程以及與人類社會發生的關系等。今天，非敘事型展覽模式最主要為藝術類展覽所采用。

綜上所述，特定的內容類型對應特定的結構模式構成兩種展覽基本型（見下圖）：主題敘事型與藝術審美型。主題敘事型展覽的典型是歷史類、人物類展覽采用敘事型展覽模式；藝術審美型展覽的典型是藝術類展覽采用非敘事型展覽模式。下文為了呼應和凸顯本論文的美育主題，先論述藝術審美型展覽及其美育，后論述主題敘事型展覽及其美育。

三、兩種展覽基本型對應兩種美育類型

博物館的藝術審美型、主題敘事型兩種基本型展覽分別對應藝術審美型、主題敘事型兩種美育類型（見下表）。兩種基本型展覽的展示側重點和教育主旨不盡相同：前者是典型的美育向展覽；后者雖然也常常具有美育價值，但美育的導向在其中并不占據主導地位，而德育、智育的導向往往更加突出。兩者教育主旨的不同使得兩者美育方式不同，前者為直接式，后者為間接式。

藝術審美型展覽的最主要展品是藝術品，包括純藝術品和工藝品，側重于展示可移動物的可移動的那一部分價值，最主要的就是物的審美價值。物的審美價值主要呈現在物的材質、技藝（工藝）、形式（指物的形式，如：床和桌子是不同形式的物）、外觀（造型、色彩、紋飾等）、藝術風格等方面。無論把物放到哪里展示，這些審美價值一般是不會改變的，因此，審美價值一般是可移動的價值。由于藝術審美型展覽所展示之物主要是藝術之物，最主要展示物的審美價值，其教育主旨直指美育，因而其美育方式為直接式。

主題敘事型展覽側重于展示物與物之間的相對固定的關系，并通過展示物與物之間的關系講述物本身的故事、物與人的故事等。因此，主題敘事型展覽最主要展示物的文化物證價值，其教育主旨不在于美育，更多的在于德育、智育，如：國家博物館的基本陳列展“復興之路”“復興之路·新時代部分”是較為典型的主題敘事型展覽，具有典型的德育導向，旨在激發愛國主義道德情感、培育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強化中國共產黨黨性教育等；也具有較強的智育作用，直觀展示新中國建設史、中國新時代歷史進程、中國共產黨黨史等，能夠輔助學校等正式教育機構的歷史教育。而“復興之路”展覽中展示了大量歷史題材藝術作品，如：董希文的油畫《開國大典》（1953）、石魯的國畫《轉戰陜北》（1959）、潘鶴的銅雕《艱苦歲月》（1956）等，在強化道德教育、歷史教育的同時也使展覽具有了藝術審美價值，發揮了美育作用；“復興之路·新時代部分”展覽的第三單元“堅定文化自信，創造中華文化新輝煌”和第五單元“綠水青山就是金山銀山，社會主義大橋文明邁入新階段”亦具有文化藝術教育、生態美育的內涵。由于主題敘事型展覽長于歷史敘事，雖然常常需要展示敘事相關的藝術之物，而在此，藝術是為敘事而服務的，美育了成為德育、智育的中介性教育手段，因而其美育方式為間接式。

四、兩種基本型混合的美育向展覽模式

以上將展覽的內容類型與結構模式相系，歸納出的兩種展覽基本型并非絕對對立的，也無法概括所有的博物館展覽類型。在博物館創辦展覽的實踐當中，兼而有之的混合型展覽模式亦十分普遍，并且混合型展覽都是美育向展覽，能夠更好地發揮博物館的美育職能。

混合型展覽模式即打破典型的內容類型與結構模式的對應關系，進行交叉組合而構成（見下圖）：藝術類展覽采用敘事型結構模式，構成藝術類主題敘事型展覽；歷史類、人物類展覽采用非敘事型結構模式，且展品富于藝術品，構成歷史類、人物類藝術審美型展覽。

當前，越來越多的藝術類博物館、藝術類展覽傾向于采用敘事型結構模式。采用敘事型結構模式展示藝術品的優點在于可以有效降低審美疲勞感并提升美育效能——即便在盧浮宮博物館這樣的藏有世界上最著名藝術品的博物館中，不斷地觀看一件又一件相互之間無甚關聯的藝術品必然會產生審美疲勞和厭倦情緒，不但注意力會漸漸渙散，對于藝術品的記憶持續度亦不高，“看了就忘”的情形十分普遍，導致觀眾的藝術學習效率、博物館的美育效能偏低。而藝術展采用敘事型結構，使一件件藝術品有機關聯、相互承續，“表演”一個（或多個）精彩的故事，則會大大提升觀眾的觀展興趣，避免觀眾產生“看得麻木了”的審美疲勞感。并且，采用敘事型結構模式，尤其適合于“小而精”的藝術展創設；特別是當與展覽主題相關的藏品數量規模有限、藝術價值不甚突出的情況下，若采用慣常的非敘事型結構模式辦展，則不免淪于平庸，若采用敘事型結構模式辦展，則能夠辦出“驚艷”觀眾的展覽。因此，藝術類主題敘事型展覽模式常常為小型的藝術類博物館辦展、藝術類博物館辦特展時采用。

歷史類藝術審美型展覽其實是最為博物館觀眾熟知的一種混合型美育向展覽，中國的多數地標性綜合博物館、歷史類博物館的基本陳列展都是這種模式，諸如：國家博物館的“古代中國”展覽、南京博物院的“江蘇古代文明”展覽、陜西歷史博物館的“陜西古代文明”展覽、廣東省博物館的“廣東歷史文化陳列”展覽等、遼寧省博物館的“古代遼寧”展覽、三星堆博物館的“古城古國古蜀文化陳列”展覽、成都金沙遺址博物館的“千載遺珍”展覽等。這類展覽的展品以歷史文物為主，而這些文物多具有較高的藝術審美價值，觀眾亦主要是以審美的眼光來看待所展示文物的。人物類藝術審美型展覽最典型的是藝術家專題展、紀念展、個人展和群體展，這類展覽的展品主要是藝術家創造的藝術品，因而展覽具有明顯的藝術審美型展覽特征，時又兼有敘事型結構用以敘述人物生平。

五、博物館美育的文化多元性提升多元文化素養

博物館（Museum）詞源“繆斯”（Muse），為古希臘神話中的九位藝術女神，分別執掌九藝：歷史、英雄史詩、抒情詩、悲劇與哀歌、喜劇與牧歌、修辭學（演講術）與頌歌、音樂、歌曲（合唱）與舞蹈、天文學（占星術）與數學（幾何學）。——今天的專門指涉“美的藝術”（fine arts）的包括音樂、詩歌、繪畫、戲劇、舞蹈等藝術形式的“藝術”概念是18世紀時才從西方產生的，法國巴托（Charles Batteux）在《統一原則下的美的藝術》（Les Beaux arts reduits aun meme principe， 1746）中首次提出了這個概念。［3］古代西方的“藝術”概念是一個寬泛的概念，泛指各類技術、技藝，既包括文藝，也包括工藝，還包括科技等。——古希臘神話中的九位繆斯分管不同的藝術領域，因此，博物館也分化為不同類型，如歷史博物館、考古博物館、各門類藝術博物館、科學技術博物館、自然生物博物館、人類學博物館以及綜合性博物館等。博物館是各種學科知識和各門技藝的匯集與展示之所，是傳承和傳播多元文化的重要機構，促進自然科學、社會科學、人文科學的教育、學習、研究。

文化多元性是以來源多、數量多、種類多、形式多、內容多的藏品為基礎的博物館教育的特性。博物館美育雖然主要指向審美情感化育的目標，最主要憑借藝術類藏品（主要包括藝術品、工藝品等），而藝術類藏品所蘊含的文化內容絕不僅僅只有藝術（藝術的技藝與形式），更寓有地理信息、生物信息、歷史記憶、人物故事、性別文化、民族與民俗文化等。因此，博物館美育所教育傳播的文化內容具有多元性，往往超越藝術的學科界域，這在綜合性博物館中表現得尤為顯著。綜合類博物館的展覽、文創、跨媒介傳播都具有文化多元性，專項的美育活動亦然，如：南京博物院于2020年推出“南博美育（藝術教育）課程”，將文物鑒賞與藝術創作工作坊相結合，結合江蘇及南京本地的歷史文化，以藝術史的順序串聯課程，通過文物講解、編創教育戲劇、觀看表演、手作體驗等途徑，增進學生對江蘇古代文明、中華傳統文化的感性體會和理性認識，提升歷史理解力、審美感知力、藝術創造力、文化融貫力等，并激發學生產生發展一門藝術技藝特長的興趣。［4］即便在藝術類博物館中的專項美育活動中，文化內容亦是多元的，如：江蘇省美術館的社會美育活動注重與政治歷史相結合，開展與黨史、新中國建設史相關的主題藝術教育活動；與自然科學相結合，開展植物標本拼貼畫創意體驗活動，舉辦“醫藝同源——醫學的藝術”公共講座，進行藝術療愈實踐等；與生活經驗相結合，開展趣味食材藝術創意體驗活動、舉辦實用裝飾藝術公共講座等。①

觀眾在博物館中體驗到承載著多元文化內容的美與藝術，學習到的不僅僅只有藝術，還有政治、歷史、科學、技術、生活技能等，更因自己的經驗、想象力和主觀情感對博物館文化藝術、文化敘事進行個性化“賦魅”，重讀與再造多彩的文化故事。博物館美育的文化多元性，基于博物館的物的廣博性與文化的淵博性，是博物館美育的獨特優勢與最吸引人之處。

美育偏重于情育，以涵育人的審美情感為主要目標，藝術審美教育是美育的核心內容與最主要手段。博物館美育不但推動多元形態的文化素養積累，同時推動多元內容的文化素養積累。雖然與美、與藝術高度相關的審美文化內容是美育的主體內容構成，而在博物館美育場域中，由于博物館天然地象征著“文化大集合”，以包羅萬象的方式對多元文化內容進行收藏和展示。因此，博物館美育與學校美育、家庭美育的重要區別之一就是在文化內容構成方面具有多元性。學校美育、家庭美育所借助的素材、使用的手段主要是藝術，如學校開設美術、音樂等藝術課程，家庭培養孩子學習琴棋書畫等；兩者難以在美育素材的類別上、數量上與博物館比肩，美育手段也較為單一。學校美育、家庭美育主要生成和積累審美（與藝術）文化素養，這類文化素養所蘊含的文化內容主要指向美學與藝術，是比較單一的。

博物館美育的情形則大不相同：“繆斯”是博物館的代名詞，是博物館的象征符號，多才多藝的繆斯征示著博物館的文化多元性。博物館美育所借助的素材、使用的手段都遠不止于藝術。博物館美育的最主要素材是博物館中的物。博物館中的物，有藝術品也有非藝術品，有文物也有日常之物，有有形的物也有無形的“非物質文化遺產”，這些物是多元文化內容的載體，除藝術之外，還承載著政治、歷史、民族、社會、自然、地理、科技等知識。

并且，藝術（指藝術的技藝、技術）不是博物館美育的最主要手段。和學校美育、家庭美育把注意力集中在訓練受教育者掌握各門類藝術技藝上不同，博物館一般不以藝術培訓的方式來開展美育活動，不會簡單地開設書法班、美術班、鋼琴班等；也不以訓練受教育者學會各門類藝術技藝為美育目標。作為公共文化場館的博物館開展美育活動，注重普及性，避免開展設有藝術技藝門檻的具有排他性的活動，多開展技藝要求低而文化趣味濃的藝術體驗活動，可以發揮審美情趣激發、藝術興趣啟蒙的作用；作為繆斯文化實體載體的博物館開展美育活動，注重與本館文化相結合，以藝術審美教育為圓心，同時輻射向地域文化、歷史文化以及自然科學教育，彰顯博物館美育的博大特色。

因此，博物館美育是百科全書式的美育。博物館美育所生成和積累的文化素養，絕非內容單一的審美與藝術文化素養，而是內容多元的文化素養。

〔參 考 文 獻〕

［1］［2］陸建松.博物館展覽策劃：理念與實務［M］.上海：復旦大學出版社，2016：13，18.

［3］李心峰.國外藝術學：前史、誕生與發展［J］.浙江社會科學，1999（04）：140-147.

［4］南京博物院.2020年度工作報告［R］.2021：69.

〔責任編輯：楊 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