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1927年大革命失敗后,廣東東江農民武裝遭沉重打擊,古大存等革命者重新開展革命動員,開辟八鄉山根據地,整合東江農民武裝,逐步形成一支有一定規模的地方紅軍。1930年,中共中央趨于激進并重視組建紅軍力量,為完成一省或數省革命首先勝利的目標,開始對全國紅軍進行統一規劃,授予東江紅軍十一軍番號,運用多種方式促其走向正規化。然而受“左”傾路線影響,紅十一軍難以有效克服內部缺陷,正規化過程遭遇頓挫。紅十一軍的發展歷程,為理解紅軍整編形態提供了一種重要視角。
【關鍵詞】紅十一軍;源起;正規化;限度;東江革命根據地
【中圖分類號】K26;D231【文獻標志碼】A【文章編號】2096-6644(2023)04-0080-13
近代以來的廣東地區,呈現明顯“地方軍事化”特征。20世紀20年代,農民運動的興起,奠定了廣東地區共產黨組織革命的基礎,紅十一軍正是從農運土壤中孕育出的。有關紅十一軍的研究,學界成果較少。有學者對東江革命根據地建立、發展與作用進行研究,未對紅十一軍予以專題討論。有學者梳理了紅十一軍建立與改編的過程及其歷史意義,缺少對紅十一軍形成過程中地方因素與內部矛盾的分析。近來有學者從地理視角對主力紅軍崛起原因進行研究,指出東江地區強大的宗族、民團勢力使得革命斗爭夾雜著宗族、土客矛盾,宗族意識束縛了紅十一軍的壯大,在“左”傾錯誤影響下,缺乏跨地區領袖的紅十一軍將革命中心遷至大南山根據地,導致其最終失敗。那么,紅十一軍是怎樣整合形成的?中共中央為促使其成長為主力紅軍又采取了哪些正規化策略?成效如何?探討紅十一軍的形成過程,以及其在中共中央政略影響下由地方武裝向正規紅軍的發展歷程,不僅能豐富對地方紅軍整編形態的理解,還能揭示中共中央政策在地化實踐中的復雜性及限度。
一、潮起東江:近代廣東社會與東江農民武裝的建立
晚清時期,廣東民族工商業興起,大量士紳涌入城市從事商業活動,商人群體壯大,地域之間貧富分化問題日益凸顯;伴隨著自然災害與暴亂的頻繁發生,清王朝賴以維系的保甲、里甲等基層統治體系失效;赤貧農民為謀生計,或進入會黨或成為土匪,加劇了社會失序狀態。民國初期,廣東成為國民黨及各路軍閥爭奪的重點省份,戰爭與政權更替頻繁,暴力成為常態,一些會黨轉為土匪,而地方鄉紳則借助本地勢力,以防衛的名義組建地方民團。高度軍事化的地方社會導致民間武器極為泛濫,地方民團、鄉村宗族通過購買、走私、自制等形式持有大量武器。
東江源于贛南尋烏縣,經粵東各縣流入珠江。土地革命戰爭時期的東江地區包括惠州、潮汕、梅州所屬各縣在內的整個粵東地區。東江地區西北部的五華、豐順、梅縣、興寧等縣屬于粵東客家縣,境內多山地丘陵,耕地有限,糧食不能自給,災害、地震、疫病發生頻繁,生存條件極為惡劣。這一地區客家人聚族而居,宗族觀念濃厚,血緣關系是客家人相互聯結之紐帶。
早期的革命知識分子往往借助親族網絡與地緣、學緣關系動員群眾。古大存是五華縣梅林鎮優河村人,他在廣東法政專門學校學習期間,受革命思潮影響,結識了在中共廣東區委工作的五華籍共產黨員黃國梁。畢業后,他返鄉教書,借教師身份傳播革命思想;1924年,古大存在黃國梁介紹下加入中國共產黨,進入五華同鄉會,創辦進步刊物,組織“五華青年同志會”,吸收同鄉入會;1925年至1926年,廣東革命政權兩次東征前后,古大存配合東征軍進行偵查等工作,以家鄉梅林及附近安流、龍村等地為范圍建立農會,培養農運骨干,發動農民進行減租斗爭,組建農民自衛軍,對抗以張谷山為首的大姓地主武裝“資本團”。
1927年廣東“四一五”反革命政變發生后,東江農民自衛軍奮起反擊。為統一領導東江地區政治軍事工作,4月下旬,中共東江特別委員會在海豐成立。各縣農軍起義后因敵我實力懸殊,受到極大打擊。在五華,國民黨駐軍宋世科部會同地方警衛隊1000余人,圍困古大存等農會領導人,古大存等人在農軍聲援下才得以脫困。宋世科部撤離后,古大存等人成立五華縣革命委員會,將農民自衛軍改為工農討逆軍。在豐順,吳式均等人組織“清黨”委員會,屠殺革命農民,農軍反抗遭報復,根據地被洗劫一空。在梅縣,農軍雖攻克縣城,但因國民黨派軍反攻,被迫退入山區,農軍領導人胡一聲遭兩次圍捕,因早有戒備幸得脫難。
八七會議指示傳到廣東后,中共廣東省委要求全省發動農軍暴動,以接應南昌起義軍。9月下旬,起義軍主力攻克汕頭,準備進入東江西北部各縣。五華的古大存、興寧的劉光夏、豐順的黎鳳翔等農軍領導人在起義軍到達東江之前已做了接應準備。9月中旬,古大存成立廣東工農革命軍第七團,將工農革命軍集結,準備接應起義部隊。10月初,賀龍、葉挺部作戰失利,退出潮汕,部分軍隊轉移至海陸豐。雖未成功接應起義軍,但各縣農軍為接應而做的準備凝聚了武裝力量,隨即廣東省委將東江的工農討逆軍改名為“工農革命軍”,彭湃任總指揮,統稱廣東工農革命軍東路軍,各縣工農革命武裝的領導由該縣的黨組織負責人兼任。不久,梅縣鄭興、豐順黎鳳翔等農軍領導人聯合工農武裝,以九龍嶂為根據地,建立廣東工農革命軍東路第十團。
1927年11月,海陸豐蘇維埃政權建立,年底,廣東省委要求東江特委策動東江各縣暴動,形成包圍潮汕局面。古大存赴海陸豐學習經驗,回鄉后,響應上級黨組織命令組織年關暴動。但五華的暴動持續近一個月后,即面臨持續推動的阻力,東江特委提及“號稱我們勢力范圍的六、七兩區,仍未能徹底肅清地主民團惡勢力”,“廣大農民群眾仍未發展起來,好多是被地主利用”。然而暴動畢竟觸動了部分地主豪紳利益,他們向軍閥求援。1928年2月,廣西軍閥黃旭初部與五華地方警衛隊合作,分三路進占五華,并制造白色恐怖,工農革命軍被迫分散隱蔽,五華縣委書記叛逃,于是古大存擔負起五華臨時縣委書記的職務,為保存和發展革命力量,于5月間率部轉移至東江地區西北部的八鄉山及附近的山區。
八鄉山位于豐順、五華、揭陽三縣的交界處,山勢險要,北靠豐順與梅縣交界處的九龍嶂、銅鼓嶂,與贛南、閩西接近。古大存率領僅存的100多名黨員和農軍骨干進入山區后,打出“貧農自救會”旗號,以打石工等身份為掩護,采取“歃血為盟”方式獲取農民信任,吸收農民、打石工人入會,五六月間,古大存來到九龍嶂與梅縣、興寧的部分工農武裝會合,在與上級黨組織失聯情況下,建立五縣暴動委員會。為打出革命旗幟,8月,五縣暴動委員會在梅縣策動畬坑暴動,擊敗民團200余人。取勝后,經廣泛宣傳,許多失散黨員匯至九龍嶂地區。廣東省委及揭陽、潮安等縣黨組織聞訊后與古大存取得聯系;經七縣領導人協商,在五縣暴動委員會基礎上,成立七縣聯合委員會,由古大存任書記。在缺乏上級黨組織指導的困境中,地方黨組織通過橫向之間的聯合,改善了各縣之間武裝斗爭缺乏聯絡、力量分散局面,體現了惡劣環境之下中共地方組織的生存韌性。
在白色恐怖愈演愈烈的情況下,革命動員面臨嚴峻考驗,特別是革命精英借助個人威望與親緣、學緣關系建立的武裝,地方特質濃厚,中共東江特委批評五華農民武裝“性質純屬個人部隊”,缺乏組織及教育訓練。在宗族勢力強大的東江地區,農民缺乏階級意識,“姓界主義”觀念揮之不去。此前協助古大存進行農運工作的曾天節就提到,五華農軍對抗地主武裝“資本團”的行動,促使“各封建宗族豪紳地主的大聯合,在一定程度上阻礙了我們的工作進行,從此以張姓為主的各大姓的封建反動勢力,便紛紛起來和我們對抗”。為緩和族群糾紛,工農革命軍第十團還發布了一份對豐順吳姓的告知書,稱“現在集中在我們旗幟之下只有梅縣和豐順各小姓的同志,而貴姓竟無一個同志在我們旗幟之下奮斗,這真是一大憾事”。這表明宗族斗爭寓于革命之中,吳姓宗族作為豐順頗有權勢的大姓宗族,受到小姓宗族聯合起來的斗爭,地方黨組織浸染著宗族間的界限色彩。
二、暴動與整合:東江紅軍的初步形成
八七會議后,廣東省委根據中央的精神,結合廣東的具體實際,在全省范圍內再一次掀起了武裝起義的高潮,工農武裝迅速組織起來,初步形成了各地區工農武裝割據的局面。但在軍閥與地方民團武裝鎮壓下,海陸豐革命根據地失陷,各縣農民武裝付出慘痛代價,東江特委和工農武裝轉移至潮普惠地區。廣東黨組織在這個階段所表現的既要把黨的工作重點轉移到農村,又冀圖在短期內奪取大城市以至全省政權的矛盾思想,正反映了在轉折時期黨對中國革命道路探索的局限性。
1928年六七月間,中共六大召開,這次大會總結了大革命失敗以來的經驗教訓,即反對“左”的錯誤,也反對右的錯誤,并把“左”的錯誤視為主要危險。廣東省委貫徹六大的精神,提出因“重要鄉村多系反動勢力所統治”,且“我們自己所能領導的群眾中,階級的意識不明瞭(了)”,不能影響整個農民階級起來,決定東江短期內不再暴動,轉而“以游擊戰爭的方式發動群眾的武裝斗爭”。1928年11月,廣東省委召開第二次擴大會議,強調對“農村斗爭非階級傾向深入……完全表現出原始的宗族關系地方關系”等現象,“非堅決與之奮斗不可”,同時廣東省委要求各地黨組織“糾正過去獨干、不負責與專斷的毛病”,實行集體領導。
1929年初,白色恐怖加劇,在東江的省委巡視員和潮安、潮陽縣委負責人被捕。駐地潮安的東江特委因書記梁大慈出走,處于渙散狀態,難以對各縣履行指導。此時八鄉山形勢較為穩固,東江特委由潮安遷至豐順,旋即按廣東省委要求進行改組。3月底,湯坑民團聯合國民黨毛維壽駐軍,分五路“圍剿”八鄉山。為緩和八鄉山受到的圍困,在東江特委指導下,農民武裝于4月初發動豐順暴動,打擊部分土豪劣紳。隨著豐順暴動產生的牽制作用,古大存采取各個擊破方針,擊潰民團并活捉團長黃奪標,鞏固了根據地。粉碎“圍剿”后,八鄉山建立了蘇維埃政權,赤衛隊發展到400多人,擁有900余槍支。
4月初,蔣桂戰爭爆發,借助豐順暴動產生的良好形勢,東江特委致信廣東省委,提出應趁軍閥混戰有利時機,進一步促成全東江暴動局面。但廣東省委批評該主張帶有“盲動主義”性質,為糾正東江黨組織的路線,要求東江特委進行改組。6月下旬,東江特委召開東江黨代表大會,貫徹黨的六大和省委第二次擴大會議精神,依省委指示進行改組,此次改組意圖推動東江日常斗爭,逐漸發展地方紅軍武裝,匯聚形成游擊戰爭局面。大會重新選舉特委成員,廣東省委派來的盧濟被選為書記,顏漢章、賀遵道等人擔任委員,古大存任東江特委審查委員會書記。會議認為軍事工作的中心任務是爭取廣大群眾,領導農民自發暴動,“不斷的進行赤衛隊及紅軍的組織、訓練和武裝之搜集”。自此,東江特委開始對各地暴動形成的武裝進行整合。其間,閩西特委和紅四軍前委派代表與東江特委聯絡,討論紅四軍入粵問題,東江特委認為時機尚不成熟。紅四軍據討論結果暫緩入粵計劃。
東江黨代表大會結束后,為推動夏收斗爭,廣東省委經請示中共中央,決意成立紅軍第六軍,由東江特委和海陸惠紫特委共同領導。6月,在古大存領導下,五華、豐順、梅縣和大埔的赤衛模范隊合編建立四十六團;8月,大南山地區潮陽、普寧、惠來的常備赤衛模范隊合編成立四十七團。8月初,東江特委召開第二次全體會議,正式提出建立兩個團的紅軍的方針,增補古大存進入東江特委常委兼軍委書記職務;顏漢章、林國英等人擔任巡視員。東江特委認為“五華縣委的書記古大存同志還存有多量的家長風制,一般同志不能自由發表意見”,令古大存任常委兼軍委書記,一方面是使其發揮出色的軍事才能,建立和擴大紅軍,另一方面是為強化對五華、豐順等東江西北各縣黨務、軍事工作監督。
9月,駐防東江的國民黨蔣光鼐部隊一部分投奔紅軍,東江特委將這支部隊與饒平、大埔、福建平和的農民武裝編為四十八團,該團成立后,進入福建,與閩西蘇區聯系密切;10月,海陸惠紫特委以海豐、陸豐、惠陽、紫金赤衛模范隊為基礎,在海豐建立四十九團;1930年2月,興寧、平遠、龍川縣的赤衛隊與贛南紅二十一縱隊合編為五十二團,后改稱第五十團。
1929年9月27日,廣西軍閥俞作柏公開宣布反蔣,與廣東軍閥陳濟棠開戰。基于形勢變化,中共中央致信紅四軍前委,要求紅軍以全部力量往閩粵邊界游擊,“幫助東江各赤色區域的擴大,向(相)機圍繳敵軍槍械,集中東江各縣赤衛隊建立紅軍”。10月13日,中共中央通過福建省委轉達對紅四軍指示,催促紅四軍進發。接到指示后,紅四軍當即決定“調三個縱隊向潮梅布置游擊”。10月中旬,陳毅前往東江特委駐地,傳達廣東省委接應紅四軍的指示,東江特委遂將東江地區劃分為三個區域,成立西北七縣聯會、西南四縣聯會、東南三縣聯會,聯會負責在各區域落實東江特委指示,東江特委同時調令四十七團從大南山前往豐順,協同四十六團截擊敵人,策應紅四軍進入東江。10月19日,朱德率紅四軍三個縱隊6000余人進入廣東,于25日抵達梅縣,與地方警衛隊戰斗后,攻克梅縣。26日,敵軍反攻,紅四軍避其鋒芒撤出。因擔心紅軍進軍潮汕,敵軍調離大部分守軍離開梅縣。31日,紅四軍抓住機會反攻梅縣,但因偵察不夠縝密,加之敵人據險死守,損失嚴重。紅四軍被迫撤離,前往江西尋烏休整,途中“兵力損失三分之一,減員約一千多人”。實際上,紅四軍入粵時,未料到兩廣軍閥戰爭迅速結束,粵軍重新遣重兵對抗紅軍,且紅四軍入粵倉促,準備不足;在接應方面,東江紅軍武裝不夠集中、力量薄弱,忙于與當地民團作戰,對于響應紅四軍的工作布置未能有效執行。
9月正值東江發動秋收斗爭之時,鑒于夏收斗爭僅停留在抗租階段,東江特委強調秋收斗爭要“實現地主階級土地沒收與分配和蘇維埃政權之建立”。然而因紅四軍到來,東江特委忽略了秋收斗爭的發動,造成“農村斗爭的范圍只限于山鄉和一些赤色區域,中立和黃色鄉村的斗爭不能發動起來,使赤色鄉村成為孤軍奮斗,給敵人得以全力來對付赤色鄉村”,在饒平一個已有農會的鄉村,甚至出現“農民為了他的祖嘗田的關系,不贊成沒收分配……而饒黨竟無法推動其起來參加土地革命,而竟到阻礙了土地政綱的實現”。這表明土地革命開展的范圍有限,革命動員未有效突破宗族觀念的束縛。
三、統一規劃:紅十一軍的建立
1929年10月,東江特委下令成立由古大存任總指揮的東江紅軍總指揮部,負責指揮五個團和一個教導隊,配合秋收斗爭。東江特委將豐順作為秋收斗爭的中心,紅四軍離開后,地方警衛隊和粵系軍閥對豐順的進攻更加猖獗,故西北七聯會認為必須“留四十七團在豐順與四十六團及四軍留下的一連紅軍和豐順赤衛隊配合給敵人以重大的打擊”,廣東省委卻認為東江的革命斗爭不能偏于西北一隅,四十六、四十七團必須向東南和西南發展。11月9日,豐順警衛隊向百蛤塘進攻,四十六、四十七團與敵苦戰,不支而退,戰斗失利導致斗爭被鎮壓,紅軍缺少力量與敵軍正面作戰,四十六、四十七團遂離開豐順。之后兩團紅軍于16日攻打官塘圩,獲勝后向五華、興寧發展。官塘圩戰斗前,紅軍已接到上級調四十七團回大南山的指令,戰斗結束后,為解興寧水口一帶白色恐怖,西北七聯會認為應率軍乘勝行動,未及執行該命令;11月下旬,古大存率四十六、四十七團往興寧方向進軍,途經五華坪上時,遭黃伯敬民團及張九華部警衛隊伏擊,雙方激戰,由于紅軍紀律不佳,四十六團出現“不按照原定計劃及時收兵,攻打黃色鄉村的炮火線上已打死的警衛隊及老婦人”等違反命令之舉動。坪上戰斗紅軍失利,四十七團損失嚴重,團長何石犧牲,總指揮古大存負傷,戰斗結束后,四十七團在東江特委要求下回到大南山補充休養。
四十六、四十七團離開豐順后,土豪劣紳配合地方警衛隊燒殺搶掠,同時采取改良欺騙手段,在“猛寬相濟”策略下,豐順農民、黨組織與豪紳大族妥協,西北七聯會對這種現象持放任態度,認為“若不準他們暫時與反派妥協,反足以引起他們對我們的反感而脫離我們”。11月29日,西北七聯會召開會議,會上,東江特委常委顏漢章就秋收斗爭的挫折及豐順黨組織的妥協予以嚴詞批評,顏漢章指責西北七聯會成員“無產階級基礎薄弱”“政治水平低微”,并把矛頭指向古大存,認為“古大存同志不是個主持斗爭的同志……他那種剛愎自用的英雄主義的存在,是他莫大的缺點”,并代表東江特委撤換古大存在西北七聯會的負責人職務,由陳魁亞接任。至此,顏漢章與古大存的矛盾開始凸顯,紅軍作戰中難以約束的現象與地方黨組織的妥協深為東江特委所擔憂,盡管顏漢章意圖將古大存調離西北七聯會,但古大存在紅軍中威望較高,僅因養傷而暫停工作。
這一時期東江紅軍總指揮部的指揮權并不集中,“五個團委,除四十九團委直接受海陸惠紫特委指揮外,其他四個團委,俱直接受東委指揮。有時因交通不便,指揮不靈敏,便形成了各自為戰,無一致行動”。各團之上沒有建立師部、軍部,政治部也未建立。此外在較為封閉環境影響下,紅軍有很強的地方觀念。四十八團由兵變而來,初編時士兵“一點革命的認識沒有,而且大部分的分子,都是非常之壞,普遍的賭博,日以繼夜”。
1929年底,中東路事件爆發后,在共產國際反右傾壓力下,中共中央的政策更加激進,認為革命高潮已經到來,將擴大紅軍和組織兵變作為兩大軍事任務;12月19日,中共中央要求“集中東江的武裝農民群眾,編成紅軍,統一指揮”,而1929年東江建立的紅軍在人員數量、作戰能力、軍紀等方面均遜于正規紅軍,因此中央開始著手于東江紅軍的整編與改造,并試圖引閩、贛紅軍進入東江協助其壯大,使其走向正規化,進而完成攻打城市、爭取廣東革命勝利的任務。
1930年3月,東江特委召開第二次黨代表大會,顏漢章當選東江特委書記。會議對東江地區革命中心問題進行討論,顏漢章認為大南山石洞多,物產更為豐富,又靠海邊,交通便利,故主張東江革命中心應設在近潮汕的大南山地區,但古大存認為革命中心應留在群眾基礎較好的八鄉山根據地,廣東省委亦同意以八鄉山作為革命中心,顏漢章意見未獲采納。
4月,為迅速指導閩、粵、桂、滇各省的軍事工作,中共中央在廣東設立中央軍委南方辦事處,要求東江紅軍“以現有之4團為基干,擴充為四大縱隊而成立紅軍第十一軍”,以會合各方面力量以取得廣東政權的勝利。同時中央將廣東作為除武漢外南方革命率先勝利的中心,催促閩西紅十二軍向東江發展。5月1日,東江第一次工農兵代表大會在八鄉山召開,在廣東省委指導下,東江蘇維埃政府和紅十一軍正式成立,紅十一軍下轄四十六、四十七、四十八、四十九、五十團和一個教導隊(后擴充為教導團),兵力約3000人,古大存擔任軍長,顏漢章任政治委員。
此時的“立三路線”要求紅軍向主要城市與交通道路干線發展。在暴動氛圍下,東江黨、團、工會組織合并為東江行動委員會,執行中共中央要求紅軍進攻潮汕的指示。7月,東江行委主席顏漢章命令紅十一軍集中四十六團、四十七團和教導團進行三次攻打潮安城的戰斗,均遭失敗。時任前敵指揮古大存雖反對紅軍集中攻堅的行為,無奈顏漢章一再堅持,最終紅軍攻堅戰損失慘重,戰斗力銳減。8月,閩西紅二十一軍照中央指示與紅十一軍四十八團配合出擊東江,然而進攻大埔接連失利,四十八團傷亡慘重,余部與紅二十一軍撤回閩西。猛烈地擴大紅軍為“立三路線”的目標之一,由此地方武裝被吸納、整編成為正規紅軍,但紅軍攻打城市的行動,遭受巨大損失,挫傷了群眾參軍積極性與指揮干部的信心,反倒妨礙了紅軍的擴大。
1930年秋,八鄉山受圍攻,在顏漢章的堅持下,東江行動委員會機關最終遷到大南山。東江行動委員會遷至大南山后,與留在八鄉山的紅十一軍軍部距離較遠,紅十一軍更加分散。圍繞東江革命中心問題,古大存與顏漢章之間產生多次爭議。古大存等主張留在八鄉山地帶,是看到了在鞏固根據地基礎上不斷擴展紅軍武裝的重要性,八鄉山一帶的迂回空間廣闊,具備與贛南、閩西蘇區聯動的便利性。而顏漢章等人主張搬遷至大南山的意見,不利于紅軍長遠發展。這正如聶榮臻回憶中提及“東江的海陸豐和大南山,局處海邊一隅,地區小,且容易被割斷聯系而陷于孤立,在敵人的圍困中,沒有什么回旋的余地”。
集中攻堅使得紅十一軍遭受巨大損失。紅軍在戰斗時缺乏戰術,在情報方面,“單靠無一點偵探知識的農民的謊報。因此不能深切了解敵情,不能打擊敵人的弱點。單純正面作戰,自己子彈的缺乏,不能抵住敵人的火力,更談不到消滅敵人了”。雖取得了一些戰斗的勝利,但紅軍的進攻帶來了補給的困難,進而加劇了軍隊的分散程度,有生力量不斷消耗。東江行動委員會遷至大南山后,紅十一軍的主力分散在八鄉山和大南山兩個地區,各團“被敵軍截作幾段,還是單獨的軍事進攻”,呈現分散游擊的狀態。1931年初,廣東軍閥毛維壽、張瑞貴部集五華、豐順等縣警衛隊協同“圍剿”八鄉山,彈盡糧絕之下,紅軍教導團與四十六團不得不先后突圍撤離八鄉山根據地。
四、打造鐵軍:紅十一軍的整編、改造及其限度
中共中央對地方紅軍的正規化建設,首先是統一軍級部隊番號。1930年以前,中央未對全國紅軍番號作出統一要求,各根據地均出現了相同番號的軍隊,如1929年東江成立紅軍第六軍,同時期湘鄂西地區也建立了紅六軍。1930年,中央通過統一規劃,授予東江紅軍十一軍番號,從而避免了番號重復、混亂的局面,為加強統一指揮奠定了基礎。
其次是集中紅軍指揮權。在1930年前,省委、特委和前委對地方紅軍均有指揮權,不免出現多重領導的局面,因而中共中央于1930年4月3日發布通知,明確紅軍指揮權問題,指出“以后各地已組織的正式紅軍,一切指揮權完全統一于中央軍委”。6月15日,廣東省委及中央軍委南方辦事處發出指示,要求紅十一軍和紅十二軍除各軍現有軍委的組織外,應成立以顏漢章為書記的共同前委,負責兩軍黨的工作。前委是中共在土地革命戰爭初期創設的獨特制度,對于強化黨對軍隊的絕對領導、軍隊內部高效靈活決策、軍隊與地方黨之間的配合起到重要作用。中央軍委南方辦事處的設立,是為了更好貫徹中央軍委“集中組織、統一指揮”理念的舉措,但南方辦事處要促使各支紅軍貫徹指令,推廣前委制度成為一項重要方式。南方辦事處發出的指示中即規定“前委受南方辦事處的指揮。各軍軍委同時同南辦處發生關系”。如此南方辦事處作為中央軍委派出機關,既能通過設立共同前委協調指揮紅十一軍和紅十二軍兩軍,又能直接下命令給其中一支軍隊,利于運用前委的集中統一性質實現集中指揮,以達整編集中地方紅軍之效果。
南方辦事處的指示雖然發出,紅十一軍和紅十二軍組建共同前委的主張卻未得到落實,原因是紅十二軍編制發生變化。1930年5月,紅十二軍甫一成立,便執行中央指示,向東江發展,往潮州、汕頭方向進軍,但在進攻大埔縣時遭到失敗,只好退回閩西。6月上旬,紅四軍第三次入閩,6月中旬,在毛澤東主持召開的汀州會議上,根據中央整編紅軍指示,紅四軍、紅六軍、紅十二軍整編為紅軍第一路軍,于是紅十二軍的第二、第三縱隊與紅四軍第三縱隊合編納入紅軍第一路軍(后稱為第一軍團),之后隨第一路軍北上。閩西紅十二軍之所以大部被納入紅一軍團,可能是恰巧在紅四軍進入閩西后,其出兵東江遭遇失敗,將紅十二軍編入紅一軍團,有利于擴充軍隊規模,并發揮紅四軍以老帶新的建軍經驗,紅十二軍大部分作為地方紅軍,匯入主力紅軍。正如鄧子恢所言:“創造地方武裝,逐漸上升為主力軍,地方主力又編到中央主力去,這就是毛澤東同志在軍事建設方面的基本方針。”
中共中央促使地方紅軍正規化另一種手段是擴充紅軍規模,規范紅軍建制。盡管中央屢次強調擴大紅軍,然而這一計劃在東江實施效果不佳,一方面是因為“立三路線”影響下的紅十一軍在不斷作戰中持續損耗;另一方面因土地革命不徹底及宗族觀念濃厚使得農民缺少加入紅軍的動力。此外,廣東省委雖制訂了針對土匪的運動計劃,但認為工農運動更加重要,“并不十分需要土匪之助力”。在軍閥部隊的兵變工作上,廣東省委要求通過兵士運動促進兵士革命化,而東江西北各縣黨組織往往因缺乏人才,兵運工作幾乎沒有開展。海陸惠紫地區的黨組織甚至采取用金錢收買敵軍士兵的辦法,遭到了廣東省委的嚴厲批評。盡管軍閥與民團中有士兵通過兵變加入紅軍,但數量極少,紅軍主要兵源還是“紅色鄉村”的農民,兵源的單一化、動員范圍的局限性使得紅軍戰損后難以得到及時補充。
紅軍編制方面,1930年4月10日,南方辦事處已指示東江紅軍將四個團擴充為四個縱隊,然而縱隊編制實施不久后即遭取消,因“當時團的編制都不足,后來還是按照團、連的編制”。6月15日,南方辦事處提出將紅十一軍編為兩個師,采取三三制編配法,每師定額1.4萬人,以四十七、四十九團及海陸豐赤衛隊為第一師,以四十六、四十八、五十二團及東江赤衛隊為第二師。該指示對紅十一軍打破地方主義、強化協調指揮作戰極為有利,但要求紅十一軍照“師、團、營、連、排、班”建制整編,卻不符合紅軍實際情況。紅十一軍轄五個團,每團不過數百人,要編成一個師足額為1萬余人的兩個師,缺乏可行性。由于各團忙于攻堅作戰,不具備集中整編的機會,該計劃執行緩慢,直至9月東江蘇維埃惠州十屬特委才報告稱得到中央指示,將“四十九團與四十七團及各縣編在一團成立為第一師,四十六團、四十八團、五十二團合并編為第二師,但還未正式編就,現在才開始進行”。縱隊是紅軍進行游擊戰爭時一種較為靈活的編制,而南方辦事處要求紅十一軍按“師、團、營、連、排、班”建制整編,反映了“立三路線”時期中央要求紅軍由游擊戰向運動戰轉變,同時不斷擴充紅軍規模、實現編制正規化意圖,但由于紅軍兵員不足,其目標不合現實情況,執行效果并不理想。
1930年9月召開的中共六屆三中全會,糾正“立三路線”的錯誤。此前,全國紅軍規模急劇擴大,但發展質量和集中化程度未達到中央預想效果。周恩來在提到紅十一軍狀況時,指出“在東江的紅軍,弱點尚多”,“戰斗力弱,黨的領導也弱”。要打造無產階級鐵軍,勢必要強化整頓改編。10月,中共中央決定將全國紅軍改編為七個軍,其中閩西兩軍東江一軍合編為第六軍。從整編計劃來看,目的是實現紅軍集中化。一方面是受共產國際指示影響,力圖使紅軍成為擔負大規模的國內戰爭任務,爭取全國革命總勝利的前提;另一方面則出于建立并鞏固閩粵贛蘇區之需要。
改造紅軍成分是六屆三中全會后紅軍正規化的重點。中共中央為此提出紅軍中主要的干部應為工人,決定“輸送大量的工人干部到紅軍中當政治委員和軍事指揮”。紅十一軍中“農民占大部分,士兵一部分”,改造紅軍命令下達之后,廣東省委鼓動工人加入紅軍,但輸送工人命令的執行未達預期。1931年初,在香港有意參加紅軍者多為四處流動的失業工人,因交通和經費困難,愿意且能夠參加紅軍的工人不足20人,已去的11人。1931年5月,廣東省委指責紅十一軍出現了“完全散漫無紀律、腐化及無政府狀況(如負責同志多帶女眷隨營,斗戀愛、斗無原則糾紛等等)”,這表明要實現通過改造紅軍成分進而改變思想作風的目標殊為不易。
強化紅軍政委制度是實現以黨領軍的主要舉措。紅十一軍成立初期,顏漢章被任命為政治委員,反映了中共中央強化黨對紅軍政治領導的意圖,但其并未到任,職務由古大存代理,古大存同時任軍長,負責軍事指揮,缺少足夠精力去強化政治工作,此時紅十一軍政委制度并不完善。六屆三中全會召開后,中共中央認為之前紅軍中存在政治委員職權不高、政治委員等于虛設或只做政治工作,不能建立政治委員威信,強調“政治委員不僅是蘇維埃政權在紅軍中的政治代表,而同時是中國共產黨在紅軍中的全權代表”,政治委員有監督一切軍事行動、軍事行政的權力。1930年冬,廣東省委派吳炳泰擔任紅十一軍政治委員,紅十一軍的政治工作得到一定完善,古大存認為“吳炳泰是個好同志,他對政治工作起了不少作用”。然而,六屆四中全會召開后,莫斯科中山大學留學歸來的袁仲賢,作為廣東省委派遣干部擔任東江軍委主席,旋即進行反“AB團”斗爭,紅十一軍政委吳炳泰遭其錯誤整肅。因人員的不穩定,紅十一軍政委無法有效開展工作,進而難以充分實現中共中央“以黨領軍”之意圖。
袁仲賢作為派遣干部攜中央指示來到東江,面臨經驗和威信均不足的處境,其訴諸以不斷整肅方式執行六屆四中全會的指示,造成人人自危局面,1931年至1932年,“東江革命根據地被捕殺的黨政軍干部和戰士以及群眾達1500多人”,其中“縣一級和紅軍連以上干部占很大比例”。東江紅軍正規化進程遭遇嚴重挫折。
五、余論
紅十一軍各團大部分由各縣地方精英借助地緣關系創建的農民武裝改編而來,中央軍委南方辦事處雖力圖統一紅軍指揮權,卻不得不面臨借助地方革命精英才能調動紅軍的局面,于是一些農民武裝領導者成為紅十一軍各團、連一級領導人,故各團有很強的地方色彩。比如廣東省委提到“發生四十九團不叫東委調動的地方觀念。軍中負責同志亦有不信任省委派來工作同志的觀念”。四十九團的地方觀念,除受東江地區各縣地域差異、宗族觀念的影響外,也與紅十一軍的指揮權不夠集中有關,四十九團是海陸惠紫特委領導下以海陸豐農軍為基礎創建的,后編入紅十一軍,在混編命令未有效落實的態勢下,各團之間尚存一定隔閡。
中共中央對于紅十一軍的整編改造,集中體現為“正規化”,東江紅軍的兩次整編都與此有關。第一次處于“立三路線”期間,1930年5月紅十一軍成立,被正式納入正規紅軍序列,南方辦事處試圖令紅十一軍與紅十二軍建立共同前委以統一指揮,要求紅十一軍編為兩個師,促使紅十一軍由地方紅軍成為主力紅軍,但共同前委沒有建立,紅十一軍仍處于特委領導之下。第二次是六屆三中全會后,因紅十一軍力量孱弱,故中共中央要求閩西紅軍與東江紅軍合為第六軍,將紅十一軍改編為紅六軍第二師。此時紅軍兵力缺乏補充,隨著國民黨軍隊“圍剿”加劇,外部壓力漸趨增大,加之內部采用錯誤整肅政策,規模不斷縮小。1930年12月,紅十一軍番號改為中國工農紅軍第六軍第二師,不久又改為中國工農紅軍東江獨立師。至1931年初,紅軍主力四十六、四十七兩團戰斗兵不上200人,四十九團集中的也只有400多人。紅十一軍的番號從建立到撤銷,只有不到一年的時間,番號的降級反映出東江紅軍實力嚴重折損,體現了中共中央紅軍正規化策略的頓挫。
紅軍領導人的個性與精神氣質也會深刻影響紅軍的發展。顏漢章與古大存的沖突折射出紅軍內部的矛盾。顏漢章是海豐人,早年受彭湃影響,參與農民運動,創建揭陽黨組織,積累了豐富的革命斗爭經驗,1928年顏漢章被廣東省委派至東江特委工作,1930年任東江特委書記職務,從而擁有了東江黨務的最終決定權。顏漢章性情固執,處事缺乏變通,對于他而言,執行上級黨組織命令、強化黨對紅軍的約束與領導為第一要務,其主持東江特委工作正值“立三路線”傳達期間,在其獨斷性格影響下,本就不諳軍事的他常不通過集體決策直接對紅軍發號施令。相反,長期在戰斗前線的古大存更能體會在保存紅軍實力基礎上擴大武裝斗爭的重要性,故圍繞著東江革命中心以及集中攻堅等問題,雙方分歧不可避免。1931年初,袁仲賢執掌東江軍委后,過度依賴整肅以樹立軍中權威,也嚴重削弱了紅軍干部力量。
紅十一軍的整編形態屬于“地方武裝聯合型”,擁有較強的地方基礎,但軍事力量偏弱。雖然紅四軍入粵推動了東江革命形勢發展,但紅四軍入粵時間極短,對紅十一軍帶動作用有限,而缺少主力的帶動、培養,地方武裝要發展成為主力比較困難。東江紅軍缺乏跨區域類型的領袖人物,整合程度有限,在指揮干部自身能力不足與軍中固有局限性影響下,紅軍整編改造效果不佳,且粵系軍閥通過改編地方民團形成了規模較大地方警衛隊,紅十一軍難免頻繁遭到襲擾與“圍剿”。
總之,紅十一軍正規化是中共中央引導與地方主動因應的雙向過程,1929年東江革命形勢發展促進了地方紅軍武裝壯大,中共中央將其納入正規紅軍序列,訴諸以統一番號、擴大紅軍編制、設立前委、改造紅軍成分、強化政委制度等方式促其向正規紅軍轉化,然其正規化過程處于中共中央“左”傾路線傳達時期,且紅軍領導人缺乏變通,致根據地、紅軍接連遭受損失,在缺少根據地支持和主力紅軍帶動的情況下,地方紅軍不易成長為具備相當實力的主力紅軍。盡管如此,亦不應忽視地方革命精英為整合區域內不同武裝以及抵制“左”傾錯誤而做出的努力,雖然紅十一軍遭遇重大挫折,但正是因為紅軍在東江地區的存在,沉重打擊了國民黨在廣東的統治勢力,有力支援了中央革命根據地的斗爭。
[陳大衛,安徽大學歷史學院碩士研究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