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名詩歌環保主義者的現代詩小令

文 李雨純

相傳李太白與友人在長安的一間酒樓吃食，席間他拿出自己的新作《靜夜思》與眾人分享。待吟罷，李白招來不少非議。他們說這詩寫得太平實了，連街邊賣豆腐的大爺都聽得懂，勸他修改一下，多加些僻字，多講些道理。李白聽后卻只一笑，便離開了。而千載之后，我們熟識的恰恰是這平實的“頑童戲作”。因為它至情至性，直抵人心。

閱讀丘山的詩集《交流電》，亦有此感。正如他在后記中所述：“我是詩歌的環保主義者。”在這里，我們不妨對丘山的環保主義進行一些解讀。

何為環保？快速輕松無消耗。丘山的詩作總能在最短的時間內用最明快的語言捕捉詩意，然后迅速呈現出來，剩下的部分統統留白，讓讀者自己去聯想，去回味。如《交流電》：我是兩座城市之間的/交流電/時而迅疾，時而緩慢/時而遼闊，時而孤單。想來作者應該是在一次偶然中，捕捉到了電流迅疾的特點，挖掘出“交流電”這個嶄新的意象。但僅僅是快，尚不足以成詩。隨后，作者將自身打入其中，電光是快的，但孤身行旅的我卻是慢的，這種慢既是一種相對的時間概念，亦是一種相對的空間概念，身體已然走遠，心卻留在了原地。作者完成了對“交流電”這個意象的創作，賦予其真正的詩歌內涵。

何為環保？清新自然無污染。丘山的詩很干凈，這不僅體現在對詩歌語言的自然化處理上，也體現在表達內容和呈現方式的自然性。如《杭州的夏天》：斑駁的樹葉兒/把太陽漏下來的金線/兌換成一小塊一小塊光陰/隨意灑在地上/任由人們去撿拾、去感嘆/或者視而不見。這首詩其實有許多“接口”，比如“斑駁的樹葉”后面可以接“繽紛的影”，可以用“光蝶”、“影骨”等語詞，可作者并未選擇這般陌生化的處理，反而將其“隨意灑在地上”，以口語化的姿態迅速貼近讀者的審美體驗。在詩的結尾，作者也沒有強制性地要求人們去記憶、去感嘆，他再一次選擇了一種輕快的表達方式，時間公平地屬于每個人，哪怕是虛度，也是個人的選擇與權利。

作者：丘山

出版單位：當代世界出版社

出版時間：2023年3月

定價：68.00元

何為環保？簡單直接無障礙。丘山的詩基本沒有看不懂的，哪怕是村嫗炭翁也能品咂出幾分詩意。如《在秋天，把自己變輕》：在秋天，有人學習一棵樹/刪繁就簡/有人帶著滿身傷痛/回到大地。一眼便能看出，這寫的是不同的人對于生死的態度。季節之秋，也是人生之秋。沒有閱讀的障礙，卻有理解的深度。丘山以高度凝練的現代詩小令賦予了其詩作多維度的解讀可能，不同年紀、不同閱歷的人都能從中獲得自己的感悟。同時，作者沒有大書特書自己的觀點或見解，反而是溫柔地后退，將自身隱去，將筆遞給讀者，成功構建出一個富有哲學和禪意的傾訴空間。

唐代魏顥評價李白“三字九言，鬼出神入”。丘山的《交流電》雖不及太白全貌，但遺骨脫穎，字字珠璣，是一本值得反復閱讀的佳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