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可·波羅（外一首）

中山大學 周楷棋

旅行者從不擔心

駱駝的銅鈴是否裝得下

一個彈珠大小的宇宙

這樣，當綠洲累了

你只需打開行囊

就能飲故鄉的水解渴

你寫字，也計數

賬簿比日記更清楚

翻過的山，渡過的海

你收集高原、盆地與丘陵

來溫暖鄉愁的篝火

使者把韻腳燒成金磚

大汗的深宮

停靠在筆尖的碼頭

當時間以語言對弈

棋盤是未完成的帝國

打開城池。無數扇窗外

你在卡爾維諾的想象行走

吊籃、索道和花墻

許多五彩斑斕的世界

流入同一條河

雄鷹的廢墟。春季

證偽一座座前世的空談

也許你仍在尋找終點的維度

一趟火車載著痛苦永生

會飛的燕子《在秋天儲存浪漫》

駛向長江以南的星座

我夢見一只螞蟻

模仿詩人們勞動、歌唱

用蠶絲織出一個太陽

如果我們無法互相理解，就去南馬都爾

如果我們無法互相理解

就去南馬都爾。那里

雨林與浪花整日整夜爭吵

居民煞有介事地聲稱，魔法

使石頭誕下一座城市

如果我們無法互相理解

就去南馬都爾。那里

昆蟲每日成就一場探險

從遺跡出發，到宇宙的胃部

星體的囈語往石縫洄游

在南馬都爾，沒有事物

能假裝互相理解

魚群從水底的廢墟深潛

祭拜不可言說的萬古

那心跳聽不見沉默

隆起。南方大陸的沙丘

如果我們無法互相理解

又如何理解南馬都爾，又如何

理解藤壺侵蝕礁石的步驟

我來到南馬都爾

才發覺你已經來過。沙灘上

你塌陷的腳印使我明白：

孤獨就像螃蟹鉗住遙遠的銀河

可你不是海螺愿意聽風訴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