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親吟唱的田園歌

時間一晃就進入了秋季，在外漂泊大半年的我，終于迎來了自己的假期。于是，我急切切地坐著長途大巴，趕回家去，看看家的模樣，聽母親聊聊家常。

母親去車站接我時，風塵仆仆，衣領上還有著一片黃豆葉，顯然之前是在黃豆田里忙活著。我笑著取下她身上的那片黃豆葉，問她最近田里忙不忙？母親撣了撣身上的灰塵，有點抱歉地說：“你看看我，這一身的土灰，讓城里人瞧見肯定笑話我……”“誰笑話讓他笑話去唄，城里人穿著再亮麗的衣服，不還是吃著你們種的莊稼，在我心中，你們最美！”我一邊說著，一邊摟著母親的腰，坐在她的電動車上回家。

母親被我的話逗得樂呵呵。“丫頭嘴巴抹了蜜呀，想吃啥跟媽媽說，回頭給你做！”許久未吃到母親的那一手好菜，一聽母親要大秀廚藝，我饞得只想快點到家。到家時正值黃昏，晚霞滿天，映照著大地流光溢彩，甚是好看。我拿出手機拍著天空，有些美景光是眼睛看還不夠，想用照片的形式保存下來，待日后慢慢看。

“丫頭，上海的天空沒看夠嗎？回到家了還一個勁兒地在拍，我們鄉村的天是有啥不同的嗎？”母親摘著絲瓜，望著我，一臉滿足。她知道我一回家就會到處看，到處拍照，已經習慣了我記錄家鄉的方式。我高興地跑到她身邊，看見掛在藤蔓上的絲瓜心中的歡喜止不住流出來，那一個個青翠著、苗條著的絲瓜，看著就很嫩，想必吃起來更嫩。母親得意地告訴我，她今年選的絲瓜品種優，口感好，燒的絲瓜湯順滑肥糯，就算是天天吃，也不覺得膩。

說著說著，母親故作神秘地讓我猜，問我能否猜到她晚上會做什么菜。我看了看她菜籃子，已經裝了鮮嫩的絲瓜、綠油油的蔥和紫色的小茄子，于是自信地回道：“我猜媽媽會做絲瓜蛋湯，油燜茄子！”母親用手敲了下我的額頭，轉身去了毛豆田里。說我調皮的母親，比我還孩子氣呢，吊著我的胃口，非不告訴我答案。

我跟著母親走到毛豆田中，秋風染黃了豆葉，掛著的豆莢青黃相間。我蹲著身子觀察著，母親挑綠色的豆子摘下來，將歪斜的豆稈扶正，動作非常溫柔。對于田里種的這些莊稼，母親向來是如此寶貝，風大了怕它們被吹折，雨大了怕它們被淹死，時常根據天氣給它們澆水、施肥，細心又耐心地照料著。用母親的話來說，莊稼也是通人性的，你對它好，它才會對你好，回饋豐收。

母親一邊采摘著，一邊哼著歌。我問她哼的是啥曲，她害羞地笑笑：“哪是啥曲兒，我高興自己隨便哼的，在鄉野里勞作，我們自娛自樂，唱歌給莊稼聽……”接著，她又走到了扁豆架旁，將絳紅色的扁豆摘進自己的菜籃里，神情里無不是怡然自得。不一會兒，母親的菜籃子里就裝滿了，她朝我招招手，示意我跟著她回家。

夜幕降臨后，我吃著母親烙的創新絲瓜餅，喝著絲瓜蛋湯，夾著鹽水毛豆，還嘗著油燜茄子，大口大口吃了一碗扁豆飯，覺得每一道菜都是人間美味，千金不換。

而母親對鄉野發自內心的熱愛，對莊稼無微不至的愛護，亦讓我覺得平凡的她，活得相當幸福，她每日都在快樂地吟唱著一首田園歌，舒緩又悠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