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蛋白蟲養殖”騙局

文/加成

近些年，“特種養殖”日益流行，很多養殖戶紛紛涉足這些有特殊價值的新奇特品種，希望獲得高收益。特種養殖具有風險大、回報高的特點，這也成了很多不法分子眼里的“商機”。2021年開始，湖北的趙順一和王志等人，利用養殖蛋白蟲的噱頭騙了300多人，非法收益近600萬元。2023年7月19日，湖北孝感市中級人民法院對此案作出二審裁定，駁回上訴，維持原判。

誘惑：“蛋白蟲”成養殖新風口

王義民今年45歲，老家在河南蘭考縣的一個村子里，靠務農為生。2022年2月，他在短視頻平臺看到一則養殖蛋白蟲的廣告，感覺很賺錢。王義民沒聽說過蛋白蟲，有些好奇，開始上網做功課。原來，蛋白蟲是一種昆蟲，蛋白質含量達45%以上，具有非常高的醫用和保健價值，運用范圍廣，喂魚、喂蝦，還可以作為豬飼料里的蛋白添加劑，每年出口量大，遠銷馬來西亞喂金龍魚等。王義民覺得，蛋白蟲是特種養殖行業的一個新風口，如果成本控制合理，應用前景會很好。雖然心動，可畢竟這是一個自己從未涉足的領域，而且需要不少本錢，他不敢貿然出手。正當王義民猶豫不決時，他在短視頻平臺上收到一條信息，對方自稱是一家養殖公司，表示“我們這里有最穩定的蛋白蟲養殖項目，無須經驗、包技術，75天可養成，公司還回收成品蟲”。對方的主動聯系推了王義民一把，他和對方加上微信，決定試試看。這家公司在湖北漢川市，公司客服告訴他，蛋白蟲養殖投資少、見效快、效益穩，輕輕松松就能年入幾十萬元。

“可我什么都不會，什么設備也沒有。”王義民的顧慮很快被對方打消了：“空屋子有嗎？要求不高，只要能遮風避雨、通風保暖，就能養蛋白蟲，而且在養殖過程中，我們會全程指導，蛋白蟲死多少，公司就會補償多少。”王義民一聽，徹底放心了，立馬租下村里的幾間空屋子，準備大干一場。

“特種養殖”日益流行，成了很多不法分子眼里的“商機”。2021 年開始，湖北的趙順一和王志等人，利用養殖蛋白蟲的噱頭騙了300 多人，非法收益近600 萬元。

在公司的安排下，王義民和他們簽下合同，花四五萬元購買種蟲。養殖公司送蟲子過來那天，王義民到就近的一個高速公路路口交接，對方說了句“自己回去弄吧，視頻教你”就很快離開了。就這樣，王義民在這家公司技術員的在線指導下，開始養殖蛋白蟲。可是，他養了四五天，發現并不像對方說的那么簡單，蛋白蟲生存的溫度不能超過30度，相對濕度不能低于50%，也不能超過70%，喂食和打掃衛生也很煩瑣。但開弓沒有回頭箭，王義民只能硬著頭皮“伺候”這些蟲子。然而，他的精心呵護并沒什么用，半個多月后的一天，出現了兩三條死蟲，王義民有些擔心，但技術員說死一點正常，是有死亡率的。可是，死掉的蟲子一天比一天多，最多的一天死了好幾千條。大批量的蛋白蟲死亡，王義民急得吃不下睡不著，頻頻聯系技 術員，對方卻說：“肯定是你在養殖過程中沒有掌握好濕度和溫度。”王義民不想和對方爭辯，只求解決方案。技術員說，可以試試他們公司的“營養液”和“消毒液”，說不定能挽救一下。王義民二話不說，立馬轉賬購買。

真相：一個戴著面具的詐騙集團

所謂的“營養液”和“消毒液”根本沒有作用，蛋白蟲還是不斷死亡，王義民開始意識到，這些蟲子可能根本就養不活，自己應該是落入了一場騙局。

現場繳獲的手機

“你們承諾過，死多少賠多少。”王義民還在做著最后的掙扎，可對方沒了任何回復，他想到自己投入的數萬元血汗錢，心疼不已，每天抱著手機聯系對方，要求給一個說法。可沒多久，對方就把他拉黑了。王義民不甘心，2022年4月，他前往漢川市報警。

其實，那段時間，漢川警方接到了不少養殖戶報警，他們的遭遇和王義民如出一轍，不少人投入的資金比王義民還要多，但結果都一樣，蛋白蟲成批死亡，要求公司補償時卻被拉黑。來自四川的養殖戶蘇軍損失比王義民大很多，他養殖的是黃骨魚，起初他還千里迢迢前往漢川市考察。到了這家公司之后，只有一個小小的樣板間，里面養了一些蛋白蟲和黃骨魚。蘇軍覺得這個規模和之前微信里了解的出入很大，可對方一個勁地忽悠說公司正在擴大，新的場地正在建設，所以目前看上去簡陋了些。最終，蘇軍還是被說動了，投入十多萬元的成本養殖黃骨魚。這期間，大部分黃骨魚都死了，最后有幾百條魚堅強地活了下來，可對方公司稱蘇軍養殖的黃骨魚不合格，拒絕上門回購，之后干脆把他的微信拉黑了。

經過警方的偵破，案情很快水落石出。其實，所謂的養殖公司只不過是一個以趙順一和王志兩人為首的犯罪詐騙團伙，2022年8月，包括這兩人在內的近40名犯罪嫌疑人被漢川警方抓獲，同時查獲作案手機120余部，電腦40余臺。落網時，趙順一42歲，王志比他小6歲，都是湖北孝昌縣人。2021年11月，兩人一起注冊了一家公司，租下辦公樓，招兵買馬，以提供“蛋白蟲”“黃骨魚”等養殖加盟，包回收包產量的幌子進行詐騙。趙順一和王志招來的人，經過簡單培訓，一部分成了話務員，一部分是技術員。話務員上崗后會拿到一個“劇本”，專門在網上尋找有意向的養殖戶，通過短信、微信和電話等方式忽悠他們投資養殖蛋白蟲或黃骨魚。

“劇本”內容非常詳細，比如有養殖戶問“你們公司做了多少年了”？就回答“做了十多年了”。若有養殖戶猶豫當地的環境是否符合養殖條件，就回答：“我們的種苗都是經過專家團隊孵化、改良而來的，抗高溫、耐低溫、抗病能力強，全國各地都可養殖。”總之，養殖戶關心的問題幾乎都在劇本里有“答案”。

揭秘：誰也逃不出的“劇本”

一旦有養殖戶“上鉤”，趙順一等人就趁熱打鐵，和對方簽訂合同、送蟲子、進行技術指導。這些養殖戶遍布江西、四川、河南等全國十余個省，但無論他們在什么地方，無論投入了多少資金，最終都逃脫不了兩個結局，一是蟲子沒養活，全軍覆沒，投資打水漂。二是好不容易養出了一些蟲子，卻被告知不符合標準，公司拒絕回購。最終，公司把他們拉黑，逃之夭夭。

漢川市人民檢察院認為，趙順一和王志等27人在犯罪中起積極、主要作用，符合逮捕條件，應以涉嫌合同詐騙罪批準逮捕，其他的10余人雖構成合同詐騙罪，但進入公司時間相對較短，在共同犯罪中起次要、輔助作用，遂對他們作出無社會危險性不批準逮捕決定。

漢川市人民法院經審理認為，趙順一和王志等27人以非法占有為目的，在簽訂、履行合同過程中，騙取對方當事人財物，數額特別巨大，其行為均已構成合同詐騙罪。最終，趙順一被判處有期徒刑11年6個月，并處罰金人民幣8萬元，其他犯罪嫌疑人被判處2年至4年6個月不等的有期徒刑，并處罰金。

對于判決結果，趙順一等人表示不服，提出上訴。孝感市中級人民法院認為，原判認定事實清楚，證據確實、充分，定罪準確，量刑適當，審判程序合法，遂裁定駁回上訴，維持原判。

蛋白蟲養殖需要專業技術，比如種蟲挑選、幼蟲孵化、疾病預防都很關鍵，這個過程中任何一個環節出差錯，就可能造成不可挽回的損失。作為養殖戶，一定要清楚一個事實，養殖從來都是腳踏實地的事，沒有那么多養殖簡單、高產、能賣好價錢的養殖品種，“天上掉下來的餡餅”都是騙子的套路，切不可盲目輕信。

（文中人名均為化名，本文謝絕轉載）